皇甫信一表現很不耐煩的樣子，想要推走媽媽，“媽，我知道了，你趕緊去睡覺吧，這麼晚了跑出來給我洗腦。”
牧晚秋回頭瞪着不讓她省心的兒子，“睡什麼覺，我是出來煮餃子的，你趕緊去叫童嫿下來吃餃子。”
“媽，這個點兒吃了不消化，明早再吃。”他現在就像好好睡覺，只要一醒着，就想拿手機，就想看看小冉有沒有給他留言之類的。
“不行！”身爲媽媽，該有的威嚴還是必須的。
看着兒子極不情願的上樓，牧晚秋心裡很不好受，大過年的本來應該開開心心的，這樣一整天才能開開心心的，可看到自己的寶貝兒子不開心的樣子，心裡就難受。
他從出生開始，就是個很懂事聽話的孩子，很多時候，都是他這個兒子在照顧着她這個當媽的，後來因爲那一次意外，他在病牀上，靠着呼吸機和藥物堅持了一年多，等他好起來的時候，知道是黎昕給了他重生的機會，他就把黎昕往命裡寵。
或許，在三年前之前，身邊所有的人都覺得，他和童嫿結婚是順理成章的事，就是感情這東西，讓人太捉摸不透了……
感情的世界裡，怎能分的出，誰對誰錯。
外面的世界鞭炮齊鳴，煙花絢爛，皇甫信一輕推開臥室的房門，童嫿似乎已經睡了，並沒有發現他出現在房間裡。
他站在牀前藉着窗臺掛着的紅色燈籠的燈光，俯視她的睡顏，很久沒有這麼安靜仔細的看過她，三年的時候，她瘦了很多，也不像以前那樣，對自己身上的每一樣東西都做到精緻，其實這些都不算什麼。
唯一不同的，是她臉上的笑容少了，沒有睿睿在身邊的時候，她根本就很少笑，即使笑着，也是讓人看了會心酸的那種。
而把她變成今天這樣的人，就是他。
“童嫿……”他微微躬身，輕喚一聲她的名字，有多久沒有這樣喚過，他自己都忘了。
睡夢中的童嫿，微微皺了皺眉心，不知道是醒了還是還在睡着，“嗯？”似答非答的迴應。
皇甫信一再次輕喚出聲，“童嫿……”他的聲音底底沉沉的如同沉澱在地窖裡很多年的紅酒，醇厚有味道。
睡夢中的童嫿，鬼使神差的慢慢睜開眼睛，當眼中出現那張熟悉的讓她渴望的俊臉時，她夢幻般的抿嘴微笑，她想，這一定是在夢裡吧？他天天躲她像是躲瘟疫似的，怎會主動的離她這麼近。
即使能在夢裡這麼近的看到他，她也覺得很幸福很滿足，童嫿伸出手想要摸一下他的臉，但又擔心，怕她一觸，他的幻影就消失不見了。
她傻傻的苦笑着，低聲說着，“不能碰，我碰你，你肯定會生氣的，你一生氣，就連我的夢裡，都不會再來了。”
皇甫信一一直都在凝視着她，從她剛纔的微笑到現在的苦笑，還有她的話，短短的一分鐘，一切他都看在眼裡，聽在心裡。
是他錯了，一直都是他錯了。
她連仇恨都放下了，生了他的孩子，選擇和他結婚，留在他的身邊，而他呢？太自私了。
當一滴淚從童嫿眼角滑落的時候，他真的很自責，如果愛情註定不再有，他又何必讓身邊愛着他的人受這樣的苦。
“起牀吃餃子了。”他輕聲說道，注視着她的眸光裡，多了太久太久沒有出現過的溫柔。
童嫿看着他，癡癡地輕笑，“你還會說話啊？好神奇。”
她還真的把他當成夢裡出現的人了，皇甫信一溫暖一笑，問她，“那你什麼想問的問題要問我嗎？”
童嫿想了想，點點頭，很認真但也很傷感的看着他，問，“你怎麼就不愛我了呢？你可不可以告訴我，要怎樣才能不愛一個愛了好多年的人？我怎麼就做不到呢？”
“……”皇甫信一低下頭，別開視線，因爲這個問題，他回答不了。
愛情，從來都沒有道理可言，它連先來後到都能破壞，愛的很久都不如剛剛好的怦然心動。
童嫿微微一笑，知道是等不到答案了，掀開被子從牀上下來，穿上拖鞋在皇甫信一的身旁挺直腰板站着，表情瞬間冷清淡漠，說話的語氣都不帶絲毫溫度，“皇甫信一，看到你剛纔那個反應，讓我更加確定，這段婚姻，給你帶來了巨大的悲哀，看到你不快樂不開心，我覺得這個婚真是結對了。”
她有意的擦過他的肩膀，離開了臥室，留下站在牀邊的皇甫信一冷聲嗤笑。
是的，這段婚姻的一開始，他就輸了，輸了愛情，輸了幸福，輸了快樂……
睿睿被鞭炮聲吵醒，晃悠着兩條小短腿在餐椅上看着大人們吃餃子，他只吃了一個就說不餓，大人也就沒有再逼他。
“爸爸，我們也出去放煙花吧？”睿睿一副很有精神的樣子，看來剛纔睡的已經差不多了，現在醒來，是要堅持到天亮的節奏。
皇甫信一還沒說話，就被牧晚秋搶先說，“寶貝兒，現在可不行，等天亮了我們再放，這個時間是小孩子睡覺的寶貴時間，不然會耽誤長高的。”
睿睿半信半疑，倒不是奶奶說的話，而是奶奶爲什麼一直都在和他眨眼睛，似乎是有話要說，“奶奶，你的眼睛不舒服嗎？”
“你奶奶沒有眼睛不舒服，她是想讓……”皇甫少擎負責解釋，真不知道老婆大人幹什麼着急忙慌的硬是要撮合兒子和兒媳婦早點休息。
“對，奶奶眼睛好像進東西了，睿睿寶貝兒，你趕緊過來給奶奶吹吹。”牧晚秋很用力的掐了一下一點兒都不幫她的老公的胳膊，疼的皇甫少擎齜牙咧嘴都沒敢吱聲。
睿睿很聽話，也是擔心奶奶，坐在奶奶腿上，讓奶奶抱着，想要幫奶奶吹吹，結果奶奶一下子把他抱了起來，然後就往樓上走，邊走還邊說着，“奶奶想起房間裡有藥水，睿睿幫奶奶去滴藥水好不好？”
“好。”
……
一個小時以後，睿睿拉着奶奶牧晚秋的手，一大一小的兩個人像只半夜出來偷大米吃的老鼠，輕手輕腳的從房間裡出來，經過皇甫信一和童嫿房間的時候，兩人還像是早就排練好一樣，同是捂嘴偷笑的樣子，神秘兮兮的。
皇甫少擎跟在他們一大一小後面，真是無言以對，他們這樣鬼鬼祟祟的樣子，才更像是做壞事，自己家裡，有必要這樣嗎。
原來是睿睿從被奶奶騙到房間之後，就一直趴在窗臺上看外面的煙花，真的是很想要放煙花，所有在牧晚秋把計劃的事情告訴睿睿後，睿睿一聽是關於爸爸媽媽好好在一起的事情，就立馬點頭配合，一直等到爸爸媽媽都進房間後，他們纔像現在這樣偷偷從房間裡跑出來。
“兩個人如果沒有感情，你就算是把他們拴在一起，他們也不會發生什麼。”看煙花的時候，睿睿拿着熒光棒開心的玩耍，皇甫少擎對牧晚秋說。
牧晚秋就知道他今天一整天都不贊同她的做法，瞪他一眼，“我只是想給他們一個能夠好好溝通一下的時間和空間，沒你想的那麼做。”
皇甫少擎臉上的表情都是懷疑和不相信，“是誰剛纔對睿睿說，想要弟弟或者妹妹，就不要去打擾爸爸媽媽的？”
“我，我不是怕睿睿吵着要讓信一陪他放煙花嗎。”雖然對睿睿順口瞎編的一個理由的確不太可能，但身爲母親，身爲長輩，她也是有那麼點兒希望的。
身爲一位母親，她覺得現在兒子這樣的生活，其實也挺好，有個懂事的兒子，有個愛他的妻子，如果再有個孩子，他也就死心了，沒什麼念想，不管怎麼說，睿睿也是他們愛過的結晶，那個時候，他們是相愛的，不然也不會有睿睿。
倒是他和小冉之間，就算沒有童嫿的那三年，他們不是也沒有走出個結果嗎。
也沒別的，作爲母親，心疼自己兒子，希望兒子幸福，有個溫暖永恆的家。
“你啊。”這麼多年了，皇甫少擎對牧晚秋還是一點兒辦法都沒有，在一起生活了這麼多年，他就一件事情做的特別好，一直都由着她，寵着她，順着她。
皇甫少擎伸手將牧晚秋摟在懷裡，深情的說，“老婆，新年快樂。”
牧晚秋在他的懷裡揚起幸福的笑臉，“老公，天天快樂。”
……
二樓的房間裡，童嫿自己一個人鑽進被窩準備睡覺，她是愛他，她是想要討好他，但不代表她的愛是卑微的，是毫無下限的。
她不會傻到把牀讓給他睡，當然也有另一個目的，今天婆婆明顯早有計劃，連原本佈置在房間裡的沙發都扯了。
“你可以選擇上牀睡，當然，你也可以選擇今晚就一直站着，直到天亮。”
大把年紀了，過了這個年，都三十三歲了，童嫿不想和他矯情，也沒必要拐彎抹角，藏着掖着。
皇甫信一看着已經在牀上躺好的童嫿，他們之間，彆扭的那個人一直都是他，現在這個樣子，他就更彆扭了，他自己都有點笑話自己，真是顯得他特矯情似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