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正楠,你應該覺得很爲難吧?在我面前你還可以裝的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但是在她面前呢?你要怎麼哄?不在乎那一套已經不管用了。”
禾弋說完,靜靜的等待他的回答。
要是曲柔因爲這事而跟他鬧,他會怎麼辦?
哄?勸?退一步?
臥室裡牀頭櫃的小檯燈還亮着橙黃色的光線,光暈打在兩個人的身上顯得有些溫馨。
很久,她才聽見董正楠說,“我不爲難。”
這四個字就像是在牀邊丟了一顆手榴彈,轟然炸開,同時也在她的心湖裡濺起一大圈的漣漪。
他不爲難,這樣的話,他怎麼忍心說的出口?
要是曲柔在場,指不定有多傷心。
他在曲柔的面前可以做到百般遷就,但對她的難過和傷心就視若無睹,他當然不會爲難。
禾弋啊禾弋,你終究還是把自己看的太重要了。
“其實你早就在心裡抉擇好了對嗎?”禾弋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變的平穩,“你是在決定好了以後,纔跟我說,要我乖乖的呆在你身邊,做你的女人是嗎?”
她真的很想捂着自己的耳朵,可惜沒用,即便她把耳朵捂的再緊,也還是能聽見自他喉間溢出的那一聲低沉渾厚的“嗯”。
“董正楠,你怎麼能這樣?”禾弋顫抖着聲音反問,“她是你最愛的女人,你當做寶一樣的放在手心疼着,而你不愛我,卻要拿我當閒暇時的消遣工具,有錢人的玩物,我算是真的明白了這句話的意思。”
董正楠沒有回答她,只是靜默的抱着她,目光放的長遠,深邃且綿長。
回想下午在醫院的病房裡,等着小柔醒來的這段時間,看着她的睡顏,他的心,竟然有絲絲的慌亂。
小柔等了他那麼多年,而他竟然還讓她傷心。
實在是……該死!
好半晌,他的聲音又從頭頂傳過來,有些虛無縹緲的感覺,“禾弋,我記得,你問過我很多問題。”
她死死的揪着他的衣袖,不肯鬆手。
他的脣貼在她的耳根,低低的說道,“你問過我,你的身世,你的家庭,你的父母,還有爲什麼我會在孤兒院把你找到,而你又爲什麼會成了董太太……”
他一字一頓的說着,每停頓一下,她的心就像是被揪緊了一分,直到疼痛蔓延在胸口。
她忍住喉間的晦澀,“所以,你現在打算告訴我,我問過你這些問題的真相嗎?”
“不,我不會全部告訴你,但……”董正楠說,“我可以讓你知道,你爲什麼會成爲董太太。”
禾弋心裡一空,連忙問道,“爲……爲什麼?”
這些是她最想知道的事,但現在,她似乎也沒那麼想知道了,原來在面對真相的殘忍,她還是會不自覺退縮,會害怕,會心疼。
“因爲小柔。”他的聲音很平緩,就像是在談論你今天有沒有吃飯那樣的簡單,激不起半點波瀾,“因爲你要替她佔據董太太的位置。”
佔據。
他用了這樣一個詞。
禾弋已經感覺到身體在不住的顫抖,“我?替她?佔據董太太的位置?”
“是,當時爺爺要求我跟沈思辰結婚,說實話我心裡是不情願的,但我又不得不這樣做,而我唯一的條件就是,爺爺所欽定的董太太,必須要跟我隱婚,我跟沈思辰的意見不統一,董太太的位置就這樣空了下來,既然空了,爺爺勢必要找第二個能坐董太太位置的名媛千金,”董正楠頓了頓,平穩了語速,“這個意思,禾弋你明白嗎?”
禾弋咬緊了牙關,忍不住把答案說了出來,“所以你就選中了我,覺得我是一枚你能控制好的棋子。”
“沒錯,但還有一個原因就是,你深得爺爺的心意,董太太的人選,就要滿足這兩個條件,這樣,無論是結婚或者是離婚,都能被我握在手裡。”
她終於明白。
她之所以能當董太太,能夠靠近董正楠,全託了曲柔的福,沒有她,這個董太太的位置,與她,就是兩條毫不相干的平行線。
什麼狗屁董太太,她完全是把自己當成了炮灰,給曲柔做了嫁衣裳。
她這個位置,遲早都是要還給曲柔的,現在只不過是替她坐着,不要讓董老爺子有想要收回去,或者另選他人的想法。
董正楠已經把話說的那麼明顯了,她要是還不懂,那就真的是蠢到沒救了。
她心裡越難過,臉上的笑容就越大,“你怎麼就知道,我坐上董太太這個位置,就一定會讓爺爺滿意呢?你難道沒有想過,如果他老人家……”
“沒有如果!”他截斷了她的話,“能讓爺爺滿意的人,只有你一個。”
禾弋眯眼。
這就能解釋,爲什麼董正楠會要帶她回董家,因爲她禾弋的價值,只有在回了董家才能體現。
她還記得,第一次見到董老爺子和董伯父的時候,他們知道她姓禾的表狀。
而這就牽扯到她的身世了。
這環環相扣的謎……
董正楠,還真是費了不少心思。
她嘴角勾起一抹輕嗤,“你爲了曲柔,還真是使盡了全部的解數,這份愛,只怕不淺。”
“我答應過她,會給她一個名分的,”董正楠湊過她的耳邊,下意識的咬了咬她的耳垂,“遲早。”
禾弋渾身一激靈,用力推開他,大罵一聲,“董正楠,你就是個變/態!”
“變/態嗎?”他反覆咀嚼着這幾個字。
她笑顏如花,雙手攀上他的脖頸,“如果你什麼時候想離婚了,麻煩請提早告訴我。”
本來以爲董正楠不會迴應她這個問題,卻沒想到他破天荒的應了一句“好。”
禾弋心裡一沉,眼眶有些酸熱,“是不是等她出院,我們……就,就離婚?”
“可能,”董正楠揉了揉她的發頂,“不遠了。”
對,這一天……真的不遠了。
她的鼻腔突然傳入一股血腥味,禾弋這才意識到,脣瓣已經被她的牙齒咬破了。
她用舌尖掠過血味,卻意外感覺到了一絲苦楚。
她……終於等到離婚的這一天了。
“我很開心,”她小聲說着,努力壓制住喉嚨裡的哽咽聲,“董正楠,你要解脫了,而我……”
也要自由了。
曲柔還是贏了她。
從一開始就是這樣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