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正楠伸手去摸她的臉，“這些天，氣色好了不少。”
曲柔略略失望的看着他。
但是很快她又把自己的情緒隱藏好了，附和着他笑了笑，“是啊，因爲這段時間有你天天來看我陪我，我心情好了，病也就恢復的快了一點。”
“是嗎？醫生有沒有來給你檢查過身體？他怎麼說？”
“醫生說，等把額頭上的線拆了，就可以出院了。”
董正楠頓了頓，又問，“那恢復記憶的事，他有沒有提到過？”
曲柔搖了搖頭，有些哀惋的笑笑，“恢復記憶這種事是急不來的，醫生不是也跟你說過嗎？讓你多帶我經歷從前發生的事情，我慢慢會記起來的。”
男人訥訥的點頭。
女人看着她，雙目裡流轉着期盼。
她終於可以出院了，那董正楠打算怎麼安排她？
這些天她都會問他同樣的問題，可他總是以不同的理由避開，或者乾脆避而不答，可有些事情，是根本避不開的。
曲柔想了想，壓低了聲音，看起來很是嬌弱無力的樣子，“醫生剛纔說，病情是穩定了，傷口也很快就會癒合的，只是這換心手術的時間……不能再拖了，希望我能好好考慮考慮。”
董正楠的動作驀地一僵，緩緩的將手抽離，搭在了自己的膝蓋上。
是啊，他怎麼忘了，小柔這先天性心臟病需要做換心手術呢？
他也知道，換心手術的風險極高，如果手術進行的非常順利，那術後的休養，也要費一番力。
雖說做了換心手術後，可以恢復的跟正常人一樣，可身體底子，始終跟常人不能相媲。
更何況就算小柔真的幸運到活下來，和平常人沒什麼兩樣，爺爺也不會接受她生出來的孩子。
再說這個手術，早在八年前就應該要動的，卻被他這麼一拖，整整拖後了八年。
其實當時他想過要讓曲柔在巴黎的時候就動這個手術，可那時候他纔剛佔據董氏，還沒有穩固住自己的地位，分-身乏術根本沒辦法照顧她，猶記得曲柔還因爲這個而跟他生氣。
現在回國了，他終於可以日日都陪在曲柔的身邊了，可……還是有一大堆煩心事接踵而至。
目前的局勢和情況都不太穩定，就算小柔現在做手術，術後的休養，難以保證。
做了換心手術的病人最忌諱情緒起伏不定，要是在術後讓她知道爺爺開出的所謂條件，只怕她會接受不了，與其這樣，倒不如現在就告訴她。
曲柔帶着殷切的目光看着他，“正楠，你說，這個手術放在什麼時候動，比較好？”
從這個問題裡，她也能知道，董正楠的一番心意。
如果他同意現在就做這個手術，那就代表着，她往後的日子，可以高枕無憂了。
可如果他要求再拖延一段時間的話，就說明，她要登上董太太的位置，還有一段路要走。
董正楠頓了頓，“小柔，現在……還不是做手術的時機。”
曲柔瞳孔一怔，着急忙慌的把話說了出來，“爲什麼？”
她知道自己不能急，可每次一到關鍵時候，她還是無法忍住。
不，應該說根本忍不了。
“目前，我們只能等。”董正楠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說道。
曲柔同他對視了一會兒，這才把目光移開，“也就是說，你跟禾弋暫時還不會離婚，是嗎？”
他很乾脆利落的回答，“是。”
女人瞬間沉默下來，低着腦袋。
董正楠也沒有說話，病房裡很是安靜，連他低沉綿長的呼吸聲都能聽的一清二楚。
好半晌，曲柔才緩緩開口，“那你告訴我，我大概……還要等多久？”
他微頓，還是回答了她的問題，“可能……一年。”
從懷孕到生下孩子，最起碼也要一年的時間，更何況禾弋現在還沒有懷孕，也不知道這個孩子什麼時候纔會降臨到她的肚子裡。
按理說每次跟她做的時候，他都沒有做避孕措施，爲什麼她到現在都還沒有傳出喜訊。
難道是她不想懷上自己的孩子，所以一直在吃避孕藥嗎？
不，不可能，她不會這樣做。
董正楠這樣安慰自己道。
不知道爲什麼，一想到禾弋不願意懷上自己的孩子，他就覺得氣血上涌，一時間有種難以言喻的感覺從心裡升起。
曲柔聽完他說的這句話，眼淚頓時像是開了閘的水龍頭嘩嘩的往下淌，收都收不住，“我已經等了八年了，正楠，你現在突然讓我再等你一年……”
“八年都等了，小柔，我們不差這一年的。”
“的確，我們是不差這一年，可是誰也不知道一年之後會發生什麼事，你會不會對我變了心，也或者說我的病等不了這一年呢？”
她越說越傷心，淚水也越流越多，抽噎的上氣不接下氣。
與其說是怕董正楠變心，倒不如說她是怕他會發現自己對禾弋做的那件事。
他這人最厭惡的就是別人欺騙他，要是讓他知道自己其實並沒有失憶，只怕……
但要是跟他結婚了以後就不同了，好歹婚禮都辦了，那個時候禾弋也走了，他就是對她再有愧疚，也只能是放在心裡了。
董正楠皺了皺眉，轉身在櫃子上抽了幾張面紙遞給她。
可曲柔卻轉過身體，背對着他。
“好好的，你哭什麼？”
“你是不是喜歡上禾弋了？”她抽抽搭搭的說道，“所以，所以……你纔會突然告訴我，要我等你，等你一年？”
“我也不是不可以等，只是正楠，我……我不明白我爲什麼要等下去，我怕我會撐不過這一年，醫生，醫生也說過，拖……拖得越久，風險就越大。”
董正楠握着她塞有紙巾的手，給她擦掉眼淚，“我不會讓你離開我的。”
曲柔捂着臉，只是一個勁兒的在哭。
“可是你也不知道，一年之後會發生什麼不是嗎？”
“你只管相信我就好，其他的，有我在。”
她吸了吸鼻子，淚滴還是撲簌簌的在掉着。
她哭的那麼傷心，可董正楠依舊沒有鬆口，還是堅持他之前說的，再等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