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誰出意外了,怎麼來了救護車?”羚看着緊挨着的救護車,驚訝詢問。
顧少清還未回答,大樓內涌出了幾個人,譚子維焦急地推着一輛輪椅,輪椅上坐着個頭發花白昏迷不醒的老人。
“那是……譚子維的父親?”
看譚子維的神色,應該沒錯了。
羚忽地下了車,怔然地望着譚父,腦海中好像有不少片段劃過,不待她捕捉,譚子維猛地看過來。
那眼神,陰冷的令她一顫。
顧少清緊跟着下車站到了她的邊上,展臂佔有性地圈住了她的肩,“沒事,不會有生命危險。”
譚子維的眼神,令羚心裡不舒服,調轉目光定定地看着顧少清,溫聲說要離開,兩人攜手上了車,雙雙離開。
這一幕落在譚子維眼裡,像是一個毒瘤,生硬地埋進了他的心裡。
……
秋老虎一過,天氣明顯涼爽起來。
九月下旬的一天,秋高氣爽,羚難得休息,抱着咚咚在花園裡溜達,後來坐在顧少清親手做的鞦韆上,盪盪悠悠,高興的咚咚咯咯直笑。
直到午飯時間張嫂來催促,她才抱着咚咚回到房裡,午飯後,突地來了興致,親手做了幾道菜,見咚咚還神采奕奕的,便帶上飯菜和咚咚,請李伯送他們到公司。
一路順風地到達了公司,李伯幫忙提着飯菜,她抱着咚咚走進了顧氏大廈,一路上,引來無數精英的側目。
尤其是胖嘟嘟人見人愛的咚咚,有好幾個白領見了,都走不動路了。
抱着兒子,一路自豪地進了專用電梯,電梯裡,咚咚東張西望着,很快到了頂樓,悄然走至總裁辦門口,剛好宋洛經過看見他們,驚訝的張大嘴,立刻就說:“我替你們敲門。”
說着就敲了敲門。
羚朝他做了個噤聲的動作,左手抱着咚咚,回頭右手接過李伯手裡的食盒,輕輕走進了辦公室內。
很靜。
辦公桌後沒有顧少清的身影,往邊上一看,他坐在一旁的小餐桌上用餐,吃的很簡單,看樣子是從員工餐廳打來的。
可能是感覺到不同尋常的氣氛,他若有所覺地回頭,突然看到老婆兒子,冷峻的臉上立即變得溫軟。
“你們怎麼來了?”起身,自然而然從羚的懷裡接過咚咚,順勢在他額頭親了親。
羚眯眼笑,舉了舉手裡的食盒,“給你一個驚喜呀。”
顧少清神色徹底軟下來,抱着咚咚在辦公室內像模像樣地走了一圈,給咚咚解釋:“這是爸爸的辦公室,這是大型盆栽叫君子蘭,這是書架,這是辦公桌筆記本電腦,爸爸的文件,唔,這個是相框,裡面是媽媽……”
羚一邊拿出飯菜,一邊含笑聽着。
自從咚咚滿六個月後,他每天都是這樣教育咚咚的,儼然把他當做了一個男子漢,要是咚咚偶爾哭了,他會板着臉說:“咚咚是男子漢,不可以哭,哭了女生會不喜歡你的。”
羚忍俊不禁,很多時候都會笑出了聲。
這時,他每每挑眉,不以爲然地問她:“我說錯什麼了嗎?”
她用力點着頭,“沒說錯,你教育的很好,他是個男孩子,就得有男子漢的氣概和能力,否則將來戀愛了,會害了人家女孩子。”
有了兒子後,羚是真的這樣想。
顧少清反倒不屑一哼,“我兒子只有女人倒貼的份,你也想得太沒出息了。”
這時,羚就無語了。
“過來吃吧。”擺好飯菜,輕笑着出聲。
顧少清抱着咚咚走過來,低眉一看,三菜一湯,都是家常菜,可能是心理作用,看着就令人垂涎三尺,當即便把咚咚放到沙發上坐着,一再叮囑:“咚咚乖乖坐着,爸爸去吃飯,等下來抱你。”
羚走過來抱起咚咚,顧少清看着她,“你不累?”
羚朝他笑笑,搖頭,“不累。”
顧少清坐過去慢條斯理的繼續吃,羚則抱着咚咚走到辦公桌邊,垂眸看桌面上的相框,真的是她的單人照。
她正坐在鞦韆上,四十五度角望天,一臉的燦爛明媚。
看了一會,見咚咚毫無睡意,而顧少清也吃完了,收拾好餐桌後,拿出手機玩拍照。
顧少清不喜歡照相,懷抱着咚咚對羚露着冷眼,羚訕笑着,不停地拍拍拍,“你別擺着冰山撲克臉,雖然又酷又帥,可是會嚇到咚咚的。”
咚咚大概是見怪不怪,無論顧少清的神色有多冷,都不再害怕,有時候甚至會狗腿地撲過去去親他的臉,好像在哄他開心。
“好了,我們一家三口再來拍幾張。”拍了許多之後,羚跳到父子倆身邊,把頭靠在顧少清肩上,舉着手機拍三人。
連續拍了幾張都不滿意,宋洛恰好走進來看到了,便過來幫忙。
羚開心地把手機遞給他,返回身緊挨着顧少清,咧開嘴大喊茄子。
宋洛看着屏幕上顏值超羣的一家三口,忍不住拍個不停,一邊拍一邊說咚咚太萌太可愛了。
剛拍好,咚咚開始在懷裡扭動,打哈欠,哼唧着要睡覺,羚立刻抱過他哄他入睡,大概是太困,很快入睡。
把他放到辦公室附帶的休息室裡,羚則躺在一旁美滋滋地看照片。
外面,顧少清在專注地辦公。
他會時不時地打開門探頭進來看他們一眼,見羚拿着手機歪在牀頭睡着了,輕輕走進來給她蓋上了薄毯。
情不自禁各自親了親大的小的,這纔去安心地繼續工作。
羚醒來時,咚咚已經醒了,正在大牀上亂爬,眼看着爬到了牀沿,心裡一緊,立即撲過去,卻忽地看到顧少清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一邊看文件,一邊看顧着咚咚。
怔了一下,慢慢地支起下顎,看着咚咚看見蜜糖似的去抓顧少清的褲腿,“咚咚很喜歡你呢。”
“我是他父親,這有什麼奇怪的。”
羚眨了眨眼,是啊,他們是血脈相連的父子倆,咚咚喜歡他,黏着他,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而他,既呵護他,又嚴格教育他,甚至咚咚發燒咳嗽該怎麼護理,他比她還清楚,他懂的甚至不必專業的申學長少。
可見,私下裡,他下過多少功夫,做過多少努力。
翻身平躺着,再不分注意力給咚咚,因爲知道身邊有一個男人,會比她還小心地看顧着。
偏頭,看到窗外的太陽正好,陽光溫柔溫暖地灑在他們身上,伸出手指抓了抓。
只想這一刻的恬靜美好,能夠延續一生一世。
此生,能夠平安廝守,白頭到老。
可惜,老天從來不遂人願。
……
十月,國慶長假剛過,各大工作單位恢復了正常上班時間。
2011年10月8號這一天,早上。
羚特意抽出時間親自帶咚咚到長海醫院打預防針,因爲咚咚越來越大,打針時知道疼了,每每哭的撕心裂肺,來勁時,張嫂甚至抱不住他。
羚心疼的沒辦法,親自抱着他來到醫院打預防針。
接種後,咚咚果然扯開喉嚨使勁哭,那從眼角流出的淚水,就像是灑在人的心上,令人格外的心疼。
羚柔聲細語的哄着,親着,抱着他在觀察室裡走來走去,時不時地站到窗邊指嘰嘰喳喳的小麻雀給他看。
五分鐘後,咚咚止了哭,委委屈屈地趴在羚的懷裡抽噎。
半個小時之後,羚抱着他往醫院外面走。
司機李伯已經把車開出了停車場,正在醫院大門口等着,她和張嫂一起,一邊逗咚咚笑,一邊向着門口走去。
剛出醫院大門,斜刺裡衝出幾個男人,居然去搶羚懷裡的咚咚。
“啊——”羚尖叫起來,死死把咚咚抱在懷裡。
“把孩子給我們。”男人粗聲粗氣的命令。
眼前的男人個個頭戴黑紗布,只露着一雙兇惡貪婪的眼睛,他們一擁而上,圍住了她。
反應迅速的李伯衝了過來,大吼一聲,“你們做什麼?滾開!”
話音未落,一個男人訓練有素地回身,從腰間拿出了匕首,毫不留情地捅進了李伯的肚子裡。
立刻,李伯重重地倒下去,鮮血在地上蔓延。
“救命啊,殺人啦。”反應慢半拍的張嫂,看着眼前可怖的一幕,陡然驚醒過來,扯開喉嚨就大喊起來。
然而,面對持刀持槍的歹徒,誰敢妄動?
“那個上前殺那個。”歹徒叫囂,然後,只剩羚和張嫂在和歹徒廝打,拼鬥。
然而,勢單力薄,張嫂早就被踹的倒地不起,只有羚,拼着一股死勁,牢牢地抱着咚咚。
耳邊,是咚咚害怕的哭聲。
眼前,是各種鮮血。
她的手上,胳膊上,腿上,渾身都被刺出了口子,整個人看起來就像個血人,冷汗和劇痛早已讓她汗流浹背。
最後,終於是不支,搖搖欲墜往下倒,就在這一秒鐘,懷裡突然空了。
空了。
“不,不要——”心神俱裂地撲過去,砸着黑色的車身,追出了好遠好遠的距離,卻只能眼睜睜看着咚咚被歹徒帶走。
“咚咚——”劇烈的奔跑中,跌到了地上,雙眼仍然直勾勾地望着前方,然而載着咚咚蒙着車牌號的那輛車,已經消失不見。
周圍一下子好像都失去了聲音,眼前一黑,之後什麼也不知道。
……
再醒來時,羚躺在潔白的醫院病牀上,身上的傷口已經經過處理包紮,幸運的是都沒傷在要害處,悉心靜養,很快就能復原。
可她一醒來,眼淚就不受控制地嘩嘩往外流。
病房裡陪在她身邊的居然是申綜昊,一個顧家人都沒有!
“咚咚呢?我要見咚咚。”她急躁的下牀,卻被申綜昊阻止。
“申學長,你讓我去見咚咚,我要回家,咚咚還在家裡等我。”她仰着臉,飛快地說着,語速越快,申綜昊聽的越心痛。
“你受傷了,先養好傷再回家也不遲。”
可她不聽,她搖着頭,眼淚像是海,流個不停,瞅着他,終於無法接受的哽咽出聲:“學長,你跟我說實話,咚咚有沒有被找回來?”
“顧少清呢?我要見他,我要問問他,有沒有把我們的咚咚找回來。”她跌跌撞撞地下了地,申綜昊無奈,強行抱住了她。
“他正在找咚咚,所有人都去找他了,你先別急,說不定等下就有好消息了。”申綜昊用力抱住羚,生怕她跑出病房。
“不,我不要乾等,我不能什麼事都不做,我要去找咚咚。”
“是我……是我把他弄丟了,咚咚被壞人搶走了,那些人窮兇極惡,是我,是我沒用,是我沒有保護好他,我太沒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