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女倆商量了一下怎樣回國之後才掛了電話。
顏歡睡不着,走至牀邊撩開窗簾往下張望,喬逸帆還站在下面,頎長的身子靠在車子上,指尖夾着一閃一閃的香菸,抽的很快,時時地擡頭往上看。
他目光如炬,隔着夜空彷彿能看到她。
她嚇了一跳,忙退回牀邊,坐在牀沿發呆,雙手不自覺擱在了肚子上,低頭,輕聲細問:“親愛的,你說他爲什麼要站在樓下不走?”
“他是不是很壞?是不是?”
溫柔的絮絮低語,一直和肚子裡的寶寶說個不停,彷彿收到媽媽的低喚,他在肚子裡蠕動起來。
“呀,寶寶你聽到媽媽說話了,太棒了。”顏歡高興起來,心中的沉悶一掃而空,她輕輕側躺到牀上,想着回家的事。
這一次,她不想再讓喬逸帆找到。
一連幾天,顏歡都跟平時的作息時間一樣,上學,工作,回家,喬逸帆出現時,她便使勁跟邵捷秀恩愛,他氣的臉都拜拜,可也只是遠遠地看着她。
那目光像猝了毒。
她全然不在意。
連續兩天喬逸帆沒有出現時,顏歡跑去買了機票,早早收拾好東西,趁他沒來找麻煩之時偷偷登機離開。
飛離美國的空中,她眼巴巴地望着湛藍的天空,心想有機會一定還會來學習的。
……
二姨夫早早來接機,她上了一輛不起眼的皮卡車,一路顛簸地到了鄉下,見到媽媽,相互抱在一起默默流淚。
“好了,回來就好,哭有什麼用?”二姨走了過來,上下看了眼顏歡,心疼的直皺眉,“都五個多月了還這麼瘦,必須多吃點補一補。”
顏歡擦了擦眼淚,搖頭,“二姨,我胖了兩斤呢,一點都不瘦。”
二姨哪裡聽她的話,從此以後變着法子給她吃各種好吃的,盛情難卻,她沒法拒絕,爲了報答二姨,母女倆在花圃盡心盡力地工作,給他們家幫了很大的忙。
二姨家經營花圃二十多年了,有幾百畝的花田,可是他們一直走傳統的銷售路線,近幾年生意一直下滑,二姨夫整天犯愁。
顏歡想了一下,特意在網上開了一家花店,每天拍一些美美的照片發上去,幫助花圃宣傳和銷售,經過幾個月的努力,效果明顯。
花圃裡,一簇簇飄逸的水仙花前,顏歡在忙着拍照。
顏歡二姨走了過來,看了看她高高隆起的肚皮,笑着開口:“顏歡啊,你就歇着,最近花圃的生意已經好太多,你也教會了我們怎麼上網經營,就用不着你這麼費心了。”
顏歡挽着嘴角輕輕搖頭,白淨的臉上滿是欣悅的笑容,“二姨,我是喜歡這些花花草草,覺得他們太漂亮可愛了,根本停不下來。”
二姨失笑。
顏歡攏了攏滑落的髮絲,轉過身正要往花圃深處走,這時顏媽媽走了過來,眉開眼笑的跟顏歡說:“顏歡,我們的老房子有人要買了,對方給的價格很高。”
顏歡驚喜地瞪大眼,眼睛晶亮晶亮的,“真的假的?多少錢?”
顏媽媽笑着點頭,“對方出八十萬。”
顏歡驚呼,“八十萬?”這個價格遠遠高出了市價,“是誰花這麼多錢要買一個沒什麼價值的老房子?”
這時二姨夫出聲了,挑着耿直的濃眉說:“八十萬一點都不高,將來那裡是要重新規劃蓋房的,到時候賠償金不會低,你們真的決定現在賣掉嗎?”
顏歡遲疑地看向顏媽媽,畢竟賣房主要是因爲自己,顏媽媽想要賣掉老房子買個靠市區近點的新房子,方便孩子上學成長。
“媽媽,要不要再考慮考慮?”老房子是她父親留下的,對媽媽有一定的紀念意義,就連當初她重病都沒想過要賣掉,現在卻爲了她和孩子要賣掉,心裡肯定捨不得。
顏媽媽搖了搖頭,“賣就賣了,那個巷子環境太差,我們換個環境也好。”她打定了主意,任憑顏歡怎麼勸都不改變主意,顏歡只覺得自己虧欠了媽媽太多。
“中介那邊催我過去籤合同,我明天就回市區一趟,順便把家裡收拾一下。”
“既然你決定賣了,我們也不說什麼,明天讓歡歡二姨夫送你回市裡。”二姨朗朗開口,語氣裡帶着樂觀。
顏媽媽點了點頭。
第二天,顏媽媽坐着歡歡二姨夫的車回市區,先到中介,直接簽了買賣合同,籤合同時,中介說如果屋內傢俱什麼都留下來,對方願意多出三十萬。
顏媽媽覺得房子裡也沒什麼值錢的東西,當即也就同意了。
簽了合同後,二姨夫去附近採購花種,顏媽媽則回老房子拿一些私人物品,進了老房子,她順手把包放在了桌子上,等在西房收拾好出來後卻忽地見到房裡多了一個人。
她驚詫地瞪着對方,“喬先生,你怎麼在這?”
看到他手裡拿着什麼,連忙衝過去搶了過來,臉色不好的斥責,“你這麼高尚的人,怎麼亂翻別人的東西?”
喬逸帆臉色生硬,眼神直勾勾的,帶着震驚。
他慢慢擡頭,定定地看着顏媽媽,“我不是故意的,是你的包……敞開了,露出了一張B超單。”
他眼尖的發現了單子上標着顏歡的名字,控制不住自己便抽出來看看。
沒想到……
顏媽媽這時候後悔死了,她一時疏忽忘了把單子取出來了,沒想到陰差陽錯被喬逸帆看到了。
“是啊,你不是知道嗎,歡歡懷孕了,她已經和邵捷領證結婚了,我們賣了這個老房子,一半錢來還你的債,另一邊用來給他們買新房。”
喬逸帆恍若沒聽到顏媽媽的話,直愣愣地問:“阿姨,你騙我,顏歡已經懷孕將近9個月了,她懷孕的時候和我在一起。”
顏媽媽心裡一跳,她們最怕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儘管心亂如麻,可面上仍平靜如水,她好笑地瞧着喬逸帆,“喬先生,難道你覺得顏歡連肚子裡的孩子親生父親是誰都分不清?”
喬逸帆一愣,被顏媽媽犀利的目光緊緊盯着,居然說不出話來。
“阿姨……”張嘴,想說什麼,可卻被顏媽媽擡手阻止,“等我們把錢還給你,我們母女倆就不欠你了,喬先生,請你離開,這兒我已經賣出去了,以後不會再過來。”
喬逸帆動了動脣,有無數的話堵在了喉嚨口,卻被顏媽媽堵得說不出來。
在她的鄙視下,他只得轉身離開。
走至路邊,三姐喬逸蓉抱着菲菲朝他招手,“怎麼樣?見到顏歡了嗎?”
喬逸帆看着喬逸蓉,不說話。
喬逸蓉盯着他,秀眉皺了皺。
自從顏歡從紐約偷偷離開回到臺北,他們一直在找她,可她像是人間蒸發,一直沒有消息。
這幾個月,她們兩姐妹每天都看着喬逸帆沉浸在痛苦之中,他比之前的幾個月狀態更糟,上班無法集中注意力,茶飯不思,幾乎完全忽視了菲菲。
每日以菸酒爲伴,還生了兩場病,病中昏睡時,總是叫着顏歡的名字,一遍一遍,癡癡的,不厭其煩的。
他的樣子,就算白癡也知道是愛上顏歡了。
二姐見他無法自拔,既恨又心疼,慢慢變得無可奈何,只盼望着能找到顏歡,阻止他再沉淪下去。
所以他們可謂傾盡全力尋找顏歡,可整個城市都沒有顏歡的蹤跡,好不容易聽說她家的老房子要賣掉,這纔出面來到了這兒。
可現在是什麼狀況?難道沒見到人?
“四弟,到底見到沒?你倒是說話呀?”喬逸蓉有些着急,急聲催促。
她懷裡的菲菲伸長胳膊要喬逸帆抱,喬逸帆一副沒看見無動於衷的樣子,半晌,才慢吞吞的開口:“三姐,我覺得顏歡肚子裡的孩子是我的。”
喬逸蓉驚異地瞪大眼,臉上掠過不可思議之色,片刻後,恍悟,堅信地點了點頭,“對,一定是這樣的,我就說嘛,顏歡那麼喜歡你,怎麼可能突然跟另一個男人跑了?而且那個男人還是個乳臭未乾的臭小子,哪裡比你有魅力?”
喬逸帆黯淡的眼睛突地亮了起來,他激動地盯着喬逸蓉,“真的嗎?你認爲我比那個邵捷有魅力?顏歡肚子裡的孩子是我的?”
喬逸蓉朝天翻了一個白眼,沒好氣的用力點頭,“對對,你最帥,比明道都帥,我敢肯定顏歡肚子裡的孩子是你的。”
“可是顏歡不肯承認。”喬逸帆冷靜下來,道出了關鍵。
喬逸蓉抱菲菲抱得累了,把小姑娘一下子塞進喬逸帆懷裡,喬逸帆小心地抱過,俊臉上浮現愧疚之色,“菲菲,這陣子是爸爸對不起你,爸爸忽視了你。”
喬逸蓉點頭,摸着下巴想了一下,出主意:“你可以先去醫院找一下,如果顏歡是在市內檢查的,一定有記錄。”
喬逸帆頓時明白過來,笑着讚賞:“三姐,你真是太聰明瞭。”
喬逸蓉翻了翻白眼,“不是我聰明,是你陷入情潮變笨了。”
兩人商量了一下,直接從醫院這邊開始查起,當晚就有了結果,顏歡確實已經懷孕將近九個月了,再過兩週就到預產期。
回到陽明山,喬逸萱聽說了這件事,驚得半天沒說出話來。
大廳裡,一片沉悶。
喬逸蓉把菲菲哄睡着了,受不了地出聲:“到底要怎麼辦,你們說句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