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傅兩家有望再度聯姻,這消息足夠勁爆了。
傅頌庭被問及此事,回答得模棱兩口,只說這是年輕人的事,上一輩不便再幹預。
傅染開車準備出去時,在門口遇到等候多時的明錚,生怕在這非常時期再鬧出些不靠譜的緋聞,傅染索性把他請到家裡。
傅頌庭和範嫺都出去了,陳媽給明錚泡了杯茶。
男人手肘支在膝蓋上,清冷眸子同傅染平視,“打算好了跟他重新開始,是嗎?”
“我想試試。”傅染把一個抱枕墊在腰後。
明錚雙目佈滿血絲,精緻的下巴有青色鬍鬚鑽出,且滿面倦色,傅染小心問了句,“哥哥,公司不是放年假嗎?你怎麼會弄成這樣?”
“我媽住院了。”明錚嗓音沙啞。
傅染一驚,聲音忍不住顫抖,“住院,生病了嗎,嚴不嚴重?”
“她整天心情不好,醫生說有抑鬱症傾向,最近這段日子一口飯吃不進去,身體消瘦不說,健康也成了問題。”明錚儘量輕描淡寫,但眉宇間聚攏起的擔憂及神色還是泄露了他此時的焦慮。
傅染心情也跌入谷底,明錚擡眼望着茶杯內打着卷兒的嫩綠色茶葉,“小染,他去世之前跟我說他最愛的人始終是我媽,你也聽到了不是嗎?”
傅染緊咬下脣,點點頭。
“但我媽現在想見他一面都這麼難,她說,死了也就解脫了,也就能見到他了。”明錚擡起通紅的眸子望向傅染,“他藏在哪,你是知道的對不對?”
傅染放在膝蓋上的雙手緊握成拳,爾後又一點點慢慢鬆開,“哥哥,你回去跟伯母說讓她靜心修養,等身體好些後我才能告訴她。”
明錚眼睛擡起一動不動盯向傅染,終是什麼話都沒有說出來。
傅染送明錚走出傅家,“伯母在哪家醫院?”
“二院。”
傅染點點頭,神色稍見沉重。
明成佑下午來傅家,帶着傅染去到中景濠庭,不用上班日子過的難得悠閒,傅染對中景濠庭不算熟悉,畢竟來過的次數屈指可數。
明成佑讓她隨便看看,自己則去餐廳煮咖啡。
傅染拾階而上來到二樓,明成佑的房間門打開着,她走進去參觀片刻後出來,打開旁邊的門,見是書房。
別墅就是這點好,打哪都是房間,隨便一扇門內都是獨立的私人空間。
明成佑在樓下喊她,傅染並未聽到,她順着走廊,手指不經意劃過一扇門板。
擰開門把,竟然是鎖着的。
傅染又試試了,真是鎖着的。
這也是整座別墅內唯一一間被鎖住的房間。
明成佑的腳步由遠及近,傅染杵在門口,別過臉道,“成佑,這是誰的房間還鎖住了。”
明成佑眼底閃過一絲不自然,他加快腳步走到傅染身邊。
“咖啡煮好了,下去坐吧。”
傅染右手還放在門把上,“我轉了一圈,好像只有這間給鎖上呢。”
明成佑手掌撐住門板,這到底是誰的房間,他心裡最清楚。
“裡面的人對我來說,意義非凡。”
傅染噢了聲,眼簾微垂,一把目光投在明成佑胸前,見她沉默不語,明成佑暗自發笑,他從書房間內取來鑰匙塞到傅染手裡,“打開吧,省得你說我有金屋藏嬌的可能。”
傅染捏着金屬扣,誰都有好奇心重的時候,越是藏着捂着就越是被貓爪子撓過似的難受,她也沒說些什麼我相信你之類的客套話,反正想看,何必還爲自己找理由呢。
“那我可開了啊。”
明成佑胸膛緊貼傅染後背,雙手分別搭着傅染的肩膀,她垂着腦袋,把鑰匙對準鎖芯插進去,然後像打開潘多拉魔盒似的慢慢轉動。
厚重的門板被推開,畢竟不是恐怖片,不會傳出琴絃繃緊後即將被拉斷般的撕拉聲,傅染邁開腳步走進去。
明成佑目光掃過房間,尤應蕊留在這的東西收拾得很徹底,窗簾甚至牀褥被套都由原先鮮麗的顏色換成了暗色調,房間內幾乎不見多餘擺設,一張牀,一個書櫃和一張辦公桌。
高檔地板泛出木材原有的光澤和香味,傅染來到房間,看到辦公桌上擺着把一米多長的軍刀,她不用猜都能知道這是明雲峰的東西。
走近一看,軍刀邊上是張照片。
傅染站立在辦公桌前,於心不忍,嗓音暗啞充滿悵然,“成佑,我起先以爲你不肯原諒他的。”
明雲峰當日的決定,想來沒別人能理解。
明成佑自身後擁住傅染,“他是我爸,連我媽都在說,他喜歡的最終是她的兒子,我還有什麼好抱怨的?”
傅染聞言,悚然一驚,面色刷得蒼白,她兩手覆住明成佑交扣在她腹部前的手背上,傅染身子往後仰,同他交頸相依,“對,他最愛的始終是你,逝者已矣,我們讓他安安心心的走吧。”
明成佑貼着傅染的臉頰,黑曜石般的眸子盯向桌上的照片。
傅染感受男人沉穩的呼吸頻率,明雲峰照片內鋒利的眸子刺得她心裡一陣陣慌亂,她想起明雲峰臨死前對明錚說得那席話,又想到他所說的秘密,傅染闔起眼簾,也不知該怎樣開口。
她是知道明成佑不會答應的,這番話,傅染不想當着明雲峰的照片前說。
她鬆開手,移步走向書架,應該都是明雲峰生前看過的書和一些勳章等物品,角落的地方,還擺着本硬皮筆記本。
明成佑目光順傅染望去,他抽出筆記本遞到她手裡,“這是我媽整理遺物時給我的。”
傅染隨手打開,裡頭夾着明成佑從小到大拿過的獎狀和照片,還有些明雲峰的隨筆,大致記載着明成佑拿獎狀的時間等信息,筆鋒剛勁有力,也足能看出這份父愛維持得多麼用心。
傅染拿起張照片,彼時的明成佑頂多三四歲,穿着小小軍裝騎在一匹馬上,手裡還像模像樣揮着馬鞭。
要多萌有多萌,眼睛圓溜溜的猶如葡萄,傅染手指撫過,“真可愛。”
明成佑手掌撫眉,示意她往後翻,傅染雙手捧着張照片當寶,“太萌了太萌了,成佑你小時原來長這樣?”
傅染指着他眉中心一點紅,“誰給你點的,活脫脫一小姑娘。”
“你難道沒拍過?”明成佑嗤之以鼻,“這是那個年代的潮流,什麼小姑娘。”
傅染是沒拍過,十塊錢一張,對尤家來說也算奢侈。
她默不作聲往後翻動,明成佑察覺到她的異樣,他兩手穿過傅染腰際擁住她,“改天我帶你去拍。”
“誰要拍,”傅染話語內淬了笑意,後面都是明成佑稍大些的照片,模樣依舊很萌,“你是從幾歲開始進化成現在這樣的?”
“我哪知道。”明成佑摸摸自己的側臉,傅染揣着那張小將軍照片,“這張給我吧,可愛的要命。”
“你……”他從傅染手裡接過日記本,“喜歡就拿着吧,但是不要給別人看見。”
傅染把照片小心翼翼放入兜內,目光掃過這間房,很顯然,這應該是明成佑特意爲明雲峰空出來的,他不管走到哪,心裡哪怕有怨但至少知道給明雲峰留個地方,單這一點,足能令人感到欣慰。
傅染和明成佑相攜走出房間,她站在男人身後看着他鎖門,距離一點點拉近,傅染看着房間內的景物逐漸定格在那張牀上,這間房,朝向也是頂好的。
明成佑啪地掩起。
“不鎖了嗎?”傅染在旁提醒。
明成佑捏着手裡的鑰匙,“不鎖了,反正傭人每天要進去打掃,先前怕亂動東西,但新來的幾人手腳還算利落。”
明成佑若有所思擁着傅染經過走廊,這房間是尤應蕊回來後住的,每回都上鎖,她搬走後,他卻習慣性把它給鎖起來。
纔到樓梯口,咖啡香濃四溢,不同尋常的味道撲鼻而來,明成佑將茶几上準備好的咖啡杯遞給傅染。
她打開電視,思忖着怎樣跟明成佑說趙瀾的事。
“成佑?”
明成佑拿起遙控器調臺,傅染的注意力不在電視上,故而不若平時般跟他爭搶,明成佑啜口咖啡,眉角輕挑,“什麼事?”
“你不再怪你爸了吧?”
傅染小心端詳着他的神色。
明成佑眸子斜睨向她,咖啡的味道在喉嚨口輾轉,他緊抿下脣,一個細小的動作將性感發揮到淋漓盡致,“我沒有怪他,或許事情真如我媽所說,遺囑的事是老大從中作梗。”
“不,”傅染脫口而出,“遺囑是爸的意思,跟明錚沒有關係。”
她情急之下,也沿用了之前對明雲峰的稱謂。
明成佑嘴脣幾乎抿成一道直線,他眼睛盯着傅染,“那你說,我爸爲何會做出這樣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