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的,”明成佑將她的手臂塞回被窩內,“我是鐵打的,累不壞。”
他洗個澡換身衣服出門,在車上給李韻苓打了個電話。
寶藍色跑車加速行駛的聲音引人側目,兩旁綠化帶的景緻逐一在明成佑眼裡倒退,他現在無心欣賞,到南車路匆忙接李韻苓上車,調轉的車頭差點撞上門口石雕。
“成佑,出什麼事了?”
“爸呢?”
“我跟他說出來打牌,他沒有懷疑。”
車子快速隱入主幹道,來到市區的別墅羣內。
明成佑和李韻苓走進其中一幢別墅的客廳,李則勤接到李韻苓的電話在這候了半小時之餘,見到二人忙起身迎去,“姐,成佑,這麼晚出什麼事了?”
“李琛人呢?”明成佑目光望向通往二樓的環形樓梯。
“可能在房間打遊戲。”李則勤朝李韻苓使個眼色,卻見她一副不知道詳情的模樣。
“叫他下來。”明成佑挑了就近的沙發入座,眼見李則勤不動,他仰起頭,客廳內琉璃般的燈光映射的這張臉竟是驚駭而冷魅,“非要等鬧出人命再被動的去解決嗎?”
李則勤聞言,忙讓傭人上樓。
不消片刻,李琛穿着睡衣下來,“爸……姑媽,表哥,你們也在?”
明成佑翹起腿,他這副樣子,連旁邊的李韻苓都不敢多嘴。
“表哥,有事嗎?”
“你認得一個叫尤柚的女孩吧?”明成佑開門見山問。
李琛神色閃過慌張,他不安地看了眼李則勤,李則勤瞪大眼睛,拳頭已捏緊,“說話!”
“我認識,怎麼了?”
話未落定,卻見一道黑影猝然逼來,明成佑揮拳砰地砸中李琛的臉,似乎還不解氣,他一把卡住李琛的脖子將他壓進沙發,李韻苓眼疾手快抱住他欲要再度揮下的拳頭。
“成佑,你別嚇媽媽,到底出什麼事了?”
“是不是真要等那個女孩醒過來,驚動警方你才肯說實話?”明成佑雙目赤紅,卡住他脖子的手不住收攏。
李則勤幫忙拉開,李琛嚇得躲到沙發背後,“表哥,尤柚她怎麼了?”
“強姦加毀容,現在還躺在重症監護室沒有出來,初五我看到的車是你的吧?你他媽是不是腦子燒壞了?”
“什麼?”李韻苓驚愕。
李則勤直接巴掌甩過去,李琛難以置信地搖頭,“不可能,我沒做過。”
“看來你是不死心,想當面對質了?”
“我沒有強姦她,她是自願的。還有她的臉……我,我真的不知道。”
明成佑掏出煙盒,鉑金打火機在手裡一開一合,他點上後深吸口,煙霧從男子冷毅而單薄的嘴角逸出。
“成佑,這件事無論如何要壓下去,多少錢都沒關係,只要他們不報警。”李韻苓尚算冷靜,既然事情已經出了,勢必要先解決。
“對對,如果驚動警方的話,琛子以後的前途可就毀了。”
“表哥,我真的沒有毀她的臉。”
明成佑手裡的打火機砸過去,“你給我閉嘴!”
他雖然跟尤柚不熟,但半天時間相處下來,要他選的話他當然選擇相信她。
“成佑,這件事要怎麼辦?”
明成佑心裡煩躁的厲害,他想起答應過傅染的事,他和傅染好不容易走近,她也肯把信任交給他,他擡起眼簾,目光越過蕭瑟的空氣睇向李琛。“幸好這件事還沒到無法挽留的地步,我會想辦法先封鎖消息,我們都不便出面,尤家現在最需要的是錢,我們只能以這點……逼着他們點頭。我會找個律師過去商談,只要這件事能大事化小,尤柚今後的康復及一切費用,我會給足。”
“好好,就這麼辦。”李韻苓手腳冰涼,她把明成佑抽盡的香菸接過去扔進垃圾桶內。
“這段日子別讓琛子出門,尤柚是傅染叔叔的女兒,儘管沒有血緣但關係很好,我擔心,這件事恐怕不是錢能解決的。”
“傅染?”李韻苓皺眉,“又不是親叔叔,你們的訂婚宴琛子去國外沒有參加,之後也沒有好好見過面,但她好歹是琛子的表嫂,難不成真到關鍵時候她會幫着外人?”
“媽!”明成佑打斷她的話,表情不耐,心煩氣躁。
回到依雲首府,他儘量放輕腳步走進房間,才走幾步,眼前便一亮,牀頭的燈籠罩着傅染撐起的身影,她坐在牀沿,“怎麼纔回來?”
明成佑走過去躺到她邊上,“我以爲你睡了。”
“睡不着。”傅染聲音黯淡,明成佑用手遮臉,不去看她的眼睛。
“我讓蕭管家給你準備了宵夜,去吃點再睡吧。”
明成佑脫去外套,袖子隨意挽在手肘處,他讓傅染平躺在他身旁,“我在外面吃過了。”
傅染頭枕着他的手臂,側個身,前額抵住他的下頷,“這幾天你也忙壞了,叔叔嬸嬸讓我謝謝你。”
他出奇的安靜,以往這個時侯總會討點口頭便宜,傅染腦袋從他頸間擡起,“怎麼了?”
明成佑胸口好似被無數隻手給用力擠壓,他戰戰兢兢,如履薄冰,生怕在這關鍵時間說錯一個字,“沒什麼,就是很累。”
做事有所羈絆無法灑脫,這已背離他向來的作風。
“成佑,你答應我件事。”
“什麼事?”
“一旦找到傷害尤柚的人先讓我見一面,我要看看究竟是怎樣的人能對她下那樣的毒手。”傅染語氣憤恨,明成佑帶着恰到好處的試探說道,“我讓人去事發地點附近查過,至今仍無音訊,假如一直找不到……”
“不可能的,”傅染堅決搖頭,“我相信尤柚能夠清醒地指出是誰傷害了她,強姦已經是難以泯滅的罪惡,爲什麼還要毀容?我真的不敢相信那是人能做出來的事。”
傅染想不通,尤家人想不通,就連明成佑也想不通。
難道這就是因愛生恨?
明成佑以公司忙碌爲由儘可能縮少去醫院的時間,尤柚的主治醫生按照他的吩咐每天都會定時向他彙報情況,明成佑也因此得知她病情有所好轉,暫時脫離危險期。
不出意外的話,三兩日便能甦醒過來。
爲防事情有變,他讓況子出面找了個律師,趁早去醫院把這件事解決掉。
嬸嬸身體不好,這幾天都在住院,傅染拎着保姆煲好的湯來到病房外,手掌才觸到門板,裡頭激動的聲音便傳了出來。
“他自己爲什麼不露面?他把我女兒害成這樣,他不該出來說句話嗎?”
“你別激動,有什麼話跟我講也是一樣的。”
傅染走進病房,叔叔把她拉到邊上大致講了對方的意思。
“你告訴我,他究竟是誰?”嬸嬸身着病號服坐在牀沿,對面的律師不過40歲的模樣,“不可能,我們的意思相當明朗,你女兒的醫療費包括後期治療以及精神損失費我們會一分不差地支付,但前提條件是你們要保證不上訴,讓這件事就此過去。”
“也就是說,他承認強姦和對我妹妹構成的傷害?”
律師輕蹙眉頭,似乎不以爲意,“請注意你的措詞,不是強姦,而是自願發生的性行爲,你們要知道,就算報警這件事也很難再說清楚,現在首要解決的就是這筆巨大的醫藥費,這裡是100萬,如果你們肯保證,我們答應再加一百萬。”
短短不到一星期,尤柚已花去尤家全部的積蓄。
後續的費用龐大到他們不敢想象。
傅染面無表情望向那張遞過去的支票,她拿在手裡恨不得直接砸到對方臉上,僅有的理智讓她把支票丟了回去,“我們不要錢,法庭上見。”
“這件事鬧開對你們沒有好處,就算法庭真的判下來,也絕不可能有兩百萬的賠償款。”
“既然如此,你怎麼會給的這樣爽快?”
“聽過我爸是李x這句話嗎?相信我不用說的很明白,我勸你們還是選一條對自己最有利的路走,”律師撿起被傅染丟到地上的支票,“況且還有最重要的一點,他們要的是名聲,不代表這場官司一旦打起來真的會輸,真到那時候,別說200萬就連20萬你們都休想拿到!”
“給我滾!”傅染指向門口,“自己開門出去!”
“……”
傅染跟在律師身後,砰地甩上門。
回頭走到病房前,叔叔和嬸嬸一言不發,半晌後才聽到嬸嬸嘶啞的聲音,“小染,其實他說的對。”
“嬸嬸,錢的問題你不用擔心。”傅染從包裡拿出張卡,“這裡面有12萬,我工作室生意還不錯。”雖然是杯水車薪,但後期的整容費用也能慢慢湊。
叔叔和嬸嬸顯然在猶豫,“小染,這件事傳出去的話……尤柚,她還能活下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