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子堯和石幼熙趕到警察局時,陳帥已經叫了律師,應凌軒也叫了律師,包括警察在內,七八個人坐了一桌。
蔣星星低着頭坐在陳帥和應凌軒中間,皺着眉,臉色凝重。
陳帥的眼眶黑了一圈,左邊臉上青紫淤腫了一塊,嘴角也破了,上面還有乾涸的血跡。
應凌軒就嚴重了,整張臉都腫了,額頭上雖然包了白紗,鮮紅的血滲出白紗,白色的t恤上,到處是血跡,鼻子下明顯的被擦糊的血跡……
“我的天!”石幼熙再一次發出驚歎,整個身子都不由自主的往御子堯懷裡縮了縮。
御子堯摟緊了她,往他們那邊走過去。
“幼熙,你們來了!”看到他們,蔣星星倏地站了起來,扯了扯脣角,想笑,卻笑不出來。
石幼熙走過去,蔣星星伸手抱住了她,頭無力地靠在石幼熙的肩膀上。
石幼熙輕嘆了聲,輕拍着她的後背,不解地問:“怎麼會搞成這樣啊?”
蔣星星沉默地搖頭,沒有回答。
“想怎麼解決?”御子堯雙手環胸的看着陳帥,語氣如凝了冰。
“這是我跟他的事情,你不要插手!”陳帥看了他一眼,努了努嘴,結果扯到嘴角上的傷,痛得“噝”一聲倒抽了口冷氣。
“你確定?”御子堯挑眉,淡淡地反問了句。
“對,我確定!”陳帥果斷地點頭,拍了下桌子:“譚律師,你現在就擬草一份起訴書!我不告死他,我就不姓陳!”
“好的,陳少。”譚律師點頭,很敬業地從電腦包裡拿出了筆記本。
蔣星星因爲他的話而瑟瑟發抖,目光復雜地看向應凌軒。
她知道,應家不如陳家那麼家大業大,如果真要走上這條路,應凌軒準吃虧的!
應凌軒只是冷眼看着,一聲不吭,誰也猜不透他此時到底在想什麼。
石幼熙擔憂地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到底是什麼情況啊?怎麼會鬧到警察局都不夠,還要走司法程序?
御子堯冷冷一笑,反而安然地拉了把椅子坐下,一副看好戲的表情。
蔣星星求助地看向御子堯,她請他來是幫忙勸解的,他怎麼啥話都不說的任着陳帥來呢?
“今晚的監控呢?”御子堯看向旁邊一直沒插嘴的兩名警察,也知道他們的爲難。
“在這裡!”其中一名警察將筆記本轉向他,屏幕正停格在陳帥和應凌軒交手的畫面上。
御子堯指着屏幕,對那名警察說道:“倒回到剛開始那一段。”
“好!”警察滑動鼠標熟稔地將錄像倒帶。
那邊譚律師噼哩叭啦的打着字起草起訴書,這邊御子堯悠閒地看着錄像。
急的,卻是一旁站着的蔣星星和石幼熙。
“到底怎麼回事啊?”石幼熙小聲地問着蔣星星。
“我跟陳帥在酒吧,遇到應凌軒,本來他是和朋友一起來的,結果他卻坐到了我們這一桌上。剛開始兩個人只是在那裡拼酒,還好好的!後來我去了趟洗手間回來,不知道怎麼回事,就看到他們打起來了,陳帥還用酒瓶砸了應凌軒的頭。”蔣星星忍不住的看了應凌軒頭上的傷口一眼,心裡千頭萬緒,有心疼,有愧疚,有擔憂!
“不會吧?陳帥看上去那麼溫和的人,竟然打架這麼狠!”石幼熙禁不住的搖頭咂舌,對陳帥的形象有了一個大轉變。
“現在怎麼辦呢?難道真的要看着陳帥起訴應凌軒嗎?你老公怎麼都不調解一下啊?要是動起真格,應凌軒哪是陳帥的對手啊?難道真的要看着他去坐牢嗎?”蔣星星憂心忡忡地皺着眉,急得拉着石幼熙的手直晃。
“你放心啦!如果爺要是不管他們的話,也就不會來這裡了!”石幼熙看了眼正在看着錄像的御子堯,轉過來安撫着蔣星星。
“真的嗎?”蔣星星很是懷疑的看向御子堯,他那個樣子是像個會出手幫忙的人嗎?
”真的!“石幼熙用力點頭,心裡卻也在打着鼓。
御子堯看完錄像時,譚律師也已經擬好起訴書了。
“陳少,擬好了。”譚律師將筆記本朝向陳帥。
“陳帥,差不多就行了!別太過分了!”蔣星星沒沉住氣的走過去,“啪”的一聲合上了譚律師的筆記本,不悅地瞪着他。
“要算了也不是不可以,除非他答應不會再見你,不會再對你糾纏不清……”
“腦子打壞了嗎?”應凌軒橫掃了陳帥一眼,諷刺地打斷了他未完的話。
“好吧!你看到啦!現在是誰過分了?”陳帥聳了聳肩,一臉無辜地看着蔣星星。
“你能不能少說兩句啊?”蔣星星迴頭,氣結地看着應凌軒。
都什麼時候了,還逞什麼強?
“讓他少做夢!我不會放棄你的!”應凌軒淡定地看着蔣星星,態度堅決無比。
蔣星星頭疼地扶額,咬了咬牙,兩手一攤:“ok!你們繼續,老孃回家了!”說完,轉身就要離開警察局。
“我送你回去!”陳帥拉住她,站起身。
“輪不到你!”應凌軒卻拉住了她的另一隻手,將她往自己這邊扯。
“小子,你是真的要找死嗎?”陳帥用力一拽,蔣星星的身子隨着他的力道又被拽回了他這邊。
“找死的人是你吧!”應凌軒眉一皺,更用力的拉了蔣星星一把。
石幼熙看得心驚肉跳,快步的跑過去,想把蔣星星拉出來。
“你一個孕婦湊什麼熱鬧?躲一邊去,萬一被撞到怎麼辦?”御子堯這下不淡定了,忙站起身走過去,將石幼熙帶進了懷裡,摟着她往一旁躲開。
“爺,你不是來解決問題的嗎?怎麼一聲不吭啊?”石幼熙不解地看着御子堯,他這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啊?
“急什麼?有我在,他們鬧不大的,你就放心吧!”御子堯捏了下她的鼻子,笑着安撫她。
“真的?”石幼熙將信將疑,雖然她是相信他有這能力,可是他什麼都不做的這麼坐着看戲,真的能解決問題?
“不信我?”御子堯彈了下她的腦門,看她痛得直皺鼻子,他笑意加深。
“那你快呀!你看他們都要打起來了!”石幼熙撫摸着被彈痛的額頭,催促着。
“夠了!”蔣星星的聲音讓石幼熙驚了一下,只見她用力甩開了兩隻緊抓着她的手腕的手,怒不可歇地左瞪一眼,右瞪一眼後:“從今天晚上起,你們誰都不要來找我!媽的,就你們這麼幼稚的男人,老孃是拿來當兒子嗎?多少歲了,還學人小學生爲女生打架?要臉嗎?有沒有點智商啊!乾脆一個個都回爐重修吧!滾開點!”
罵完,拿起桌子上的包包,在衆人都還沒來得及從她的罵聲中回神時,她已轉身氣勢洶洶的離開了警察局。
“靠,不愧是我認識的星星!帥!”石幼熙喃喃自語,對着蔣星星的背影豎起了大拇指。
“注意言辭,別給我學壞了!”御子堯掐着她的耳朵,不悅地警告。
“痛痛痛!爺,下手輕點!”石幼熙偏着頭,痛得直求饒。
“輕點怕你記不住!”御子堯冷哼了聲,鬆了手。
石幼熙朝天翻了個大白眼,拽着他的袖子:“現在怎麼辦?”她朝着應凌軒和陳帥的方向擡了擡下巴。
“什麼都不用辦!”御子堯瞥了陳帥和應凌軒一眼,聳了聳肩。
“啊?”石幼熙反應不過來。
“凌軒,你自己開車來的嗎?”御子堯朝着應凌軒問了聲。
正和陳帥虎視眈眈對視的應凌軒在聽到御子堯跟他說話時,馬上轉過身,有些尷尬地回答:“坐警車來的。”
對御子堯,他有着說不出的崇拜和尊敬。
“嗯,走,我送你回家。”御子堯說着,摟着石幼熙往外走去。
“可是……”
“難道你還真的要跟他在這裡過夜嗎?”御子堯頭也沒回地反問。
“……”應凌軒撇了撇嘴,跟律師示意後,便朝着御子堯走去。
“喂,御子堯!我也是坐警車來的啊!我的車還在酒吧停車場啊!”陳帥不爽地對着御子堯大喊。
“你不是有譚律師嗎?”御子堯嗤笑了聲,腳步都沒停下過。
“靠!他不也找律師了嗎?”陳帥氣得踢了桌子一腳。
“陳少,這……”譚律師爲難地看着他,還起不起訴啊?
御子堯走到門口,突然的停下腳步,回頭看着陳帥笑了一下:“對了,如果你要起訴應凌軒的話,你最好考慮清楚,你是不是真的要去當星星的兒子!”
“御子堯!你……”
回答他的,是他們揚長而去的背影和合上的門。
“媽的!”陳帥用力捶了桌子一拳,拿起掛在椅背上的外套,大步的朝外面走去。
外面的溫度跟裡面打了空調的室溫差了十幾度,石幼熙凍得直縮脖子,整個人都往御子堯懷裡鑽去。
御子堯笑了笑,解開大衣的扣子,將她包進了大衣裡,摟着她像個連體嬰般的往停車場走去。當着應凌軒這麼大個燈泡,石幼熙有些扭捏,可是又真心不捨得這麼溫暖的懷抱。
咬了咬牙,算了,就當他不存在吧!
“爺,真的不用管陳帥了嗎?”石幼熙還在頻頻回頭,陳帥真的不會起訴應凌軒了嗎?
御子堯微一揚眉,語帶調侃:“他又不是我們兒子,管他幹嘛?”
“噗……”跟在後面的應凌軒一時沒忍住的破功笑了出來。
石幼熙也愣了一下後,也不由地笑了起來,不過還是回頭瞪着應凌軒:“你也是一樣幼稚!爲一個女人動手打架,你多大了啊?現在的小學生都不打了好嗎?”
“看到他跟星星在一起,就失去理智了!”應凌軒看了御子堯一眼後,才悻悻地回答。
“……”石幼熙頓時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他和星星還有陳帥之間的感情,她不知道該怎麼去評論或是定義。
而且她也不是當事人,實在沒辦法當着他的面說出“你和星星是不可能的”類似的話。應凌軒和陳帥都不是那種衝動的人,今天會爲了星星而揮手相向,那也只能說明他們是真的爲情失智……
“上車吧!”御子堯按了遙控,替她開了副駕駛座的門。
應凌軒默默的走到後面打門坐了上去。
御子堯並沒有立即送他回家,而是送他去了趟醫院,把額頭上的傷口重新處理過後,才送他去了酒吧的停車場。
應凌軒的車子還在這裡。
“謝謝,麻煩你們了!”應凌軒下車前,彬彬有禮地向他們道謝。
御子堯只是淡漠的點了點頭,石幼熙看着他青紅紫白交織的臉腫得有些誇張,不禁有些擔心:“你這樣回去沒事嗎?”
“沒事。”應凌軒朝他露出一抹溫和的笑容,卻扯動了臉上的傷,讓他在下一秒就直“噝噝噝”的吸氣。
石幼熙翻了個白眼:“活該!讓你還像個青春期的小毛頭一樣,打架!”
應凌軒依然從她的話裡聽出了關心,他露齒一笑,忍下了牽動的傷痛:“如果星星也會像你這樣關心我,哪怕罵我,我都會覺得開心!”
說完,他朝石幼熙和御子堯揮了揮手,下了車。
石幼熙的鼻子一陣酸澀,因爲他的這句話而心疼了,到底得用了多深的情,才得以說出如此委屈求全的話?
“傻瓜,又難過了?”御子堯看着她感傷的神情,不禁又是一聲無奈的嘆息。
“不是難過啊!就是覺得挺……挺心酸的!其實星星的心裡,肯定是很心疼的,星星也是很喜歡很喜歡應凌軒的,只不過是礙於希希,她纔會抑制自己的真實情感……現在聽到應凌軒這麼說,就覺得很難過!有時候,明明兩個人相愛着,卻總是有這樣或者那樣的原因而導致無法在一起……”
石幼熙支着下巴,看着前方的某個點興嘆着星星與應凌軒之間的不幸。
姐說的對了一半:一個人,在這個世界上,需要何等的幸運,才能遇到一個你愛他時,他也正好愛着你的人?
光是兩個人相愛不行,還得在對的時間裡,遇上對的人,那纔是真的很重要!否則,也不過是在這個世界上多了兩個不幸的人,過了兩個爲情所傷的人!
就好像星星和應凌軒一樣!
“爺。”石幼熙轉頭看着他,眼神無比的虔誠。
“嗯?”御子堯看了她一眼,淺淺一笑。
“你會不會也爲我和別的男人打架?”她眨巴着長長的睫毛,認真地問。
“……”御子堯再次側首,卻只是寡薄地瞥了她一眼,沒有回答。
他還以爲,她難得這麼慎重的樣子,一定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要告訴他,或是找他商量!沒想到……
“會不會嘛?”她不依不饒地拉着他的手搖晃。
“不會!”御子堯回得決絕,直接擊破了石幼熙心裡那一丟丟的小幻想。
“還說你愛我!哼!要是真的有別的男人來搶我,你也會無動於衷嗎?啊,也對,南安陽都每天那麼大陣仗追我,你也連眉毛都沒擡一下!”石幼熙失望地鬆開了他的手,雙手環胸地撅着嘴,負氣地扭過頭去。
御子堯對她的話,卻是不屑一顧地嗤笑了聲:“因爲我知道你不會被他打動,又何必跟自己過不去?”
“那不知道是誰,躲了我半個月不見,回來還跟發了瘋般的折磨我!我都不知道是得罪哪了,解釋還不聽!偏要誤會我跟南安陽舊情復燃!嗯嗯嗯?這是誰呢?嗯?”石幼熙斜睨了他一眼後,對着他就是一頓冷嘲熱諷,爲自己那段時間所受的冤屈申訴一下。
“這是要翻舊賬麼?嗯?”御子堯挑眉,就因爲太在乎她,眼裡纔會容不下一粒沙子,看到她接了南安陽的花時,腦子裡什麼理智都被毀盡了!
現在回想起來,如果當時南安陽要對着他語言上刺激一下,還真難保他不會出手打了南安陽!不過,他並不打算把這個真實的想法告訴她,看她現在這得瑟的樣子,他說什麼都不能再讓她多一個取笑他的話題!
“對啊!就是翻舊賬啊!你敢跟我對對賬嗎?”石幼熙挺了挺腰桿,挑釁地擡起下巴看着他。
“確定?”御子堯突然脣角微微一翹,偏頭看向她。
“呃……”不知爲何,她剛纔的氣勢一下子被他這詭異的笑容給滅了個精光,連挺直的腰都猛然一下子給焉了下去:“開車!看前面!你想讓我一屍兩命啊!”
雖然不敢跟他對賬,但她現在握着“尚方寶劍”呢!口頭上佔點便宜,還是妥妥的!
“就算真有危險,我也會在這0.5秒之內確保你的安全,不會讓你出事的!”御子堯明知道她也就是逞口頭之快,卻還是輕輕的回了一句。
就這麼一句聽似不走心的話,卻又讓石幼熙狠狠的感動了一把,他是把她排在了他自己之前嗎?比他自己都重要嗎?
“你傻呀?”石幼熙捂着嘴,剛纔沒有因爲應凌軒而流的眼淚,卻因爲他的這句話吧嗒吧嗒的往下掉。
御子堯笑了笑,沒有再說什麼,只是遞了張紙巾給她。
只不過是見不得她死於他之前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