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瑤正飛在空中,忽然心有所感。她此刻的靈識已可以將整個皇宮籠罩其中,一點風吹草動也瞞不過她的耳目。
當下她辨明靈氣的波動,卻正是自己來的方向,只將身一轉,飛身越了過去。
藏珍殿的方向!
一道黑影唰的竄上天空,月光下窺得分明,那人胳臂下面倒夾了一個女子,正是她剛纔在藏珍殿碰到的小宮女蓮兒!
段瑤冷哼一聲,手上一揮,數十根玄鐵針泛起一片藍色幽光,直朝那人背心射去!
眼看就要射中,那人身上驟然閃了一閃,飛針竟如撞上一層障壁,紛紛折落下來。那人回過頭衝她嘿嘿笑了兩聲,身子一縱,從屋檐上方橫越出去。
段瑤緊追不放,只見那人穿過重重屋檐,竟是到了皇宮背後的山林之中。
他在一片空地停了下來,將雁兒往地上一扔,便轉過身來,卻是一個形容醜陋,蓬頭垢面的邋遢道人,只聽他桀桀笑了起來:“難怪師叔說這皇宮裡也有人修道,沒想到竟然是個這麼漂亮的小姑娘,嘿嘿嘿,道爺正嫌這小宮女生得不美,今日正好拿你來嚐嚐鮮”
他話沒說完,猛然見眼前白光一閃
轟的一聲,一道大霹靂迎頭直面砸將下來!
“什麼?!”
醜道人怪叫一聲,連忙運起自身結界抵擋,卻不料那道白雷擊落其上,他全身一震,擡頭便見那雷光勢如利劍,穿過結界直直劈將下來
嗤的一聲輕響,胸口好似撕裂開來,他頓時感覺自己的右邊身子陡然一輕,鋪天蓋地的劇痛突然襲遍全身
他低頭一看,只見血淋淋的半爿身體,連着一條手臂咕嚕嚕的滾落在腳邊的草地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道人發出一聲驚恐已極的尖叫,“我的身體!我的身體!啊啊啊”
“你你”他兩眼圓睜,臉上滿是不可置信的神情,顫抖着擡起僅剩的左臂指向眼前的小姑娘:
“我我師叔師叔不會放過你的”
話音未落,只聽噗的一聲,黑紅的血猛然從那被劈開的胸膛噴射而出,那道人的另一半身體發出一聲沉悶的響聲,嘭的砸在地上,血水濺得到處都是,周圍一丈之地,枯草都被潑上了黑紅之色,骯髒異常。
段瑤嫌惡的皺了皺眉頭,轉身欲走,眼角瞥到那歪到在一邊的宮女蓮兒,頓了一下,終究走過去將她拎在手中,返身朝皇宮飛去。
“太子失德,皇子爭位皇宮之中竟然出現邪魔外道東慶皇朝,動亂將起了”
望着天邊細如鐮刀的新月,段瑤悠悠嘆道,生爲皇族,果然是非比常人要多。她雖然對段氏血脈沒有多少親情,但這裡畢竟是自己長大的地方,在她沒有找到合適的修煉場所之前,皇宮,就是她的老巢。臥榻之上,豈容他人安睡!
只要她在一日,就決不容許別人欺到這片地盤上來!
或許,也是時候去看看自己名義上的老爹了
段瑤心中如此想道。
地上嚶嚀一聲,那小宮女蓮兒醒轉了過來,她發現自己睡在林中的一座亭子裡,周圍並沒有一個人。
“這這是怎麼回事?”她不覺喃喃說道,“我明明記得有人從後面打了我一下”她下意識的去摸後腦勺,剛一碰到,立即哎喲一聲叫了出來,那裡的疼痛提醒了她,她的記憶並沒有錯。
“可是爲什麼我會在這裡呢?”小宮女一邊揉着後腦,一邊慢慢的往自己歇息的地方走去,始終也想不明白這個問題。
夜已深沉,正和殿裡的燈光還亮着。
明德帝斜靠在龍椅上,彷彿是嫌那燈光過於耀眼,他一手扶住額頭,眼睛微閉着。
刻意響起的腳步聲驚醒了他,明德帝身形未動,聲音中含着明顯的不悅:“小陳子,不是叫你先下去嗎?又來做什麼?”
來人卻沒有回答,一直走到他面前的案桌之前,方纔停下腳步。
明德帝頗爲詫異的撩起眼皮不是小陳子,他平素最爲識相,怎麼敢在這個時候來打擾他
正想發話,便聽一道蒼老而又孱細的聲音巍巍說道:
“皇上,是老奴。”
聽到這把聲音的瞬間,明德帝的身體頓時放鬆了下來,他疲憊的睜開眼,慢慢坐了起來。
“是你啊。”他長長的嘆了一聲,“怎麼,連你也聽到那些傳聞了?”
桌案前面,一個白髮蒼蒼的老人垂首鞠了一禮:“是的,陛下。”
這人的眉毛足有數寸長,頜下卻是一根鬍鬚也無,他眼角邊佈滿了皺紋,臉上卻是如同少年一般紅潤健康,身上披了一件舊式的宮衣,整個人看上去,十分有一種格格不入的怪異。
“天下都稱朕爲聖明天子,可是你看,瀏覽器上輸入39;看最新內容-”朕的太子居然和愛妃私通,傳揚出去,豈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呵呵呵醜聞哪!皇宮裡出了這等醜事,朕還要千方百計的去堵住悠悠衆口,呵呵呵朕生得好兒子啊”
明德帝低聲的說着,終忍不住緩聲笑了起來,只是笑聲,卻是說不出的嘲諷。
老人微微躬了躬身:“陛下,依老奴之見,太子雖然倨傲,也不是會作出那亂人綱常之事的人,這件事,恐怕另有玄機。”
明德帝慢慢靠在身後的椅背上,“朕又何嘗不知,就連這件事是誰謀劃,朕心裡也有數。朕一天不死,他們就一天不得消停,哼,朕倒是想看看,這羣小兔崽子還能鬧出什麼事情來。”
他嘴角仍然噙着一抹諷刺的笑,眼神卻慢慢變得冷了。似乎再不願談及這些,他擡頭看向那老人,轉而問道:“朕上回讓你查的事,可有些眉目了?”
那老人仍是躬身答道:“陛下所託之事,老奴已有了結果。”他微微擡頭,似往周圍傾聽了一陣,直對明德帝道:“陛下,請附耳過來。”
明德帝身體前傾,那老人湊在他耳邊,也不知說了些什麼。
明德帝微微一笑,只道:“朕明白了,王公公,你先下去吧。”
老人垂首斂襟:“老奴告退。”
待他走出門外,明德帝突然輕輕笑了一聲,便對着空中,自言自語一般的說道:“既然回來了,又何必再躲躲藏藏。”
堂下忽有一道輕風拂過,白光一閃,現出一個玉雪玲瓏的女孩兒來。
段瑤朝着龍椅之上的皇帝遙遙一拜,起身笑道:
“孩兒參見父皇。”
明德帝眯起眼睛,好似漫不經心的應了一句:“皇兒回來了在外面玩的可盡興?”
段瑤彎脣一笑,“託父皇的福,孩兒十分盡興。”
“呵呵”明德帝笑道,“剛纔王公公與我說的話,你可是都聽到了?”
“是,孩兒都聽到了。”
“他後來單獨跟我說得那些,你也都聽到了?”
“”段瑤沉默,繼而不動聲色看向那坐在高處的帝皇。
她方纔早就藏在了那房粱之上,屏息斂氣,一般人斷然察覺不到,卻不知明德帝是如何看穿了她的行蹤,而且剛纔那老太監在他耳邊所說的那些,她雖是運足了耳力,竟是一個字也未曾聽着。
此刻聽他如此一問,她心中不禁暗暗起疑。
明德帝顯然看穿了她的心思,只道,“皇兒不必緊張。方纔王公公與我說道,宮外發現了一具被雷劈成兩半的屍體這,是皇兒所爲吧?”他說到此處,微微瞟了段瑤一眼,見她面上並無表現,也只是笑了笑,又道,“父皇知道你的本事,當年德妃派人拿你,那道雷電就是你放出來的,是也不是?”
段瑤擡頭看他,只見他正望着自己,面上卻分明露出些慈祥的神態來,她只覺這情形說不出的古怪,終究還是點了點頭。
明德帝微微笑了,眼中也似乎多了幾分緬懷。“你出生之時,我便知道,你與其他皇子皇女,都不相同,當時的雷電交加,也絕對不是偶然自古以來,身上帶有這種天生的能力的,往往都是可以去修仙成仙的人,我東慶皇族六百年前出了一個,沒想到六百年後,我的女兒,竟然成了第二個”
段瑤原本沉默不語,她見明德帝對修仙之事知曉得這般清楚,心下已是多了幾分提防之意,然而驀然間竟聽得說得那麼一句,不禁全身一震,剎時間已將所有的思緒拋到九霄雲外去,若不是有案桌相隔,只怕她此刻已經如往常般衝上去大聲喝問
心臟在胸腔裡劇烈的跳動,彷彿隨時都會從那裡蹦了出來。
段瑤竭力平復着自己有如翻江倒海一般的心緒,嗓音中卻仍然帶了些微的顫音:“那個人你說的六百年前的那個人他,是誰?”
明德帝察覺到了,但他只是淡淡的瞥了她一眼,“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他揉了揉眉心,略顯疲倦的往後靠了一靠,“久到已經沒有人知道,沒有人能夠記起來了”
段瑤臉上再也掩飾不住的透出極其失落的表情來。
“沒有人知道沒有人能夠記起來”她口中喃喃說道,“原來竟是這樣那我當如何是好?我卻要上何處去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