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1投其所好
蔣東霆看了看尹衍，似乎是覺得有尹衍在場，不方便說的意思。
“尹衍，你先上去！”陸其修吩咐道。
尹衍點點頭，又意味深長的看了蔣東霆一眼，才離開。
尹衍離去後，車身旁，只剩下陸其修和蔣東霆。
陸其修的態度很淡然，似還透着冷漠疏離之感，加上他本就有一種強大的氣場，是蔣東霆無論如何也無法比擬的。
是以，即使兩個人的身高相差無幾，但是高下之分立見。
蔣東霆能夠感覺出，他在面對這位陸總時，有種說不出的不適感，竟沒有辦法像面對旁人一樣從容自在。
抿了抿脣，蔣東霆開了口，“陸總，感謝你給我來盛世打拼的機會！”
蔣東霆並沒向紀念求證過，他能來盛世工作是不是因爲陸總的因素，一切都是他的猜測而已，因此他說這句話，其實有幾分試探之意。
“無妨！”陸其修只淡淡迴應了兩個字。
他不多說，看似並未表露出什麼，但實際上，他並沒否認蔣東霆來盛世的機會是出自於他之手。
他實在是吝於去調查蔣東霆，但是，他能看出，他這位情敵僅僅是面上所表現出的野心之姿，也絕非是一般蠅頭小利的程度可以滿足的。
蔣東霆所想之事，來找他所爲之事，陸其修都很清楚，甚至於他只是隨意的布一張網而已，端只看蔣東霆會如何選擇。
蔣東霆的眉心有一瞬的微蹙。
果然，一如他的猜測，他能得到盛世銷售中心主任的職位是因爲陸總的關係。
他應該對此表示出無比憤怒的，因爲無緣無故，念念怎麼會跟這麼一個以他們的人際網根本高攀不上的人關係密切？
就算念念曾經替陸總受過傷，那麼一筆賠償金早就可以撇清關係的，可是，並沒有。
他甚至可以懷疑，念念是出賣了色相才換取了他進入盛世的機會。
可是，他也清楚，他沒有必要爲了這件事表現出惱怒的態度，因爲能夠進入盛世，他得到的遠比失去的要多得多！
他可以踩着殷玫上位，可以在危及自己的時候折掉殷玫換取自己的平安，所以只稍微利用一下念念，真的不算什麼。
念念畢竟和殷玫不同，無論如何，他都不會撇下念念的！
更何況，念念有多純潔，他比誰都清楚，或許念念和陸總的關係的確有些值得探究的地方，但是他不認爲，念念會和這個男人有什麼身體上不清不楚的關係。
他和念念在一起五年，念念從來都固執的要把她的純潔留到最後才肯給他，所以，同樣的，念念也不可能把自己給別人！
對念念的這點自信，他還是有的！
“陸總，既然進入了盛世，我就打算幹出一番事業的……”
陸其修不語，等着蔣東霆繼續。
蔣東霆不甚明顯的打量着陸總，然後他很失望的意識到，這個男人將他所有的情緒都收斂的很徹底，他根本別想從他的臉上看出他一絲一毫外露的情緒，所以想揣測他心裡在想什麼，也只是白想！
“我聽到傳言說，滕經理已經向陸總請辭了，我希望陸總能夠給我一個機會，取代滕經理帶領銷售中心走上一個新臺階！”
蔣東霆的一番話說的很是冠冕堂皇，倒是不免給人一種很有作爲的感覺。
陸其修兩手插在褲袋中，聽了蔣東霆的話後，只語氣寡淡的回了一句，“滕經理的位置，想必很多人都很有興趣！”
陸其修這句話的言外之意就是，很多人都很有興趣的位置，憑什麼要給他一個新人呢？銷售中心裡，經驗豐富的人並不在少數。
蔣東霆其實也是個聰明人，至少陸總說出這句話的當下，他就反應出陸總話中的深意。
“我的能力和經驗的確有限，但我的優勢便是年輕，未來還有很多學習的機會，我可以和銷售中心一同進步，總好過某些人靠着給滕經理行賄，來換取滕經理離開後接替位置的機會！”蔣東霆立即說道。
當然，關於這某個人，蔣東霆並未指名道姓的說出鄭江的名字，只不過，鄭江給滕經理送禮這件事，既然能從少數幾個人嘴裡傳出來，那麼很快也不會是什麼秘密了！
蔣東霆並不知道，他和殷玫給陳局行賄這件事，陸其修已經知道，而且還深入的瞭解過內情，所以他輕蔑的形容某些人行賄這些話，聽在陸其修的耳中，無異於在聽笑話。
“你知道，你口中的某些人的行爲，屬於什麼嗎？”蔣東霆說完，陸其修微微牽了牽脣角，淡淡的問道。
蔣東霆這下倒是一愣，擰了擰眉心，“不知道，陸總！”
“投其所好！”
“投其所好？”蔣東霆詫異的反問。
陸其修頷首，“我並不認爲某些人的行爲有什麼問題，就比如你來我這裡自薦，有沒有想過，如果你能投我所好，或許比說一番慷慨激昂的話會有效果得多？”
說完，陸其修並沒有再停留，徑自邁步離開。
蔣東霆站在原地，看着陸總走遠的背影，腦海中反覆油走着四個字‘投其所好’，他很清楚，陸總這番話並不是隨便說說的，他既然說出口，那必是有目的的。
也就是說，他只要能投他所好，那麼得到銷售中心經理的位置，也並非什麼難事，只是，陸總的所好會是什麼？
蔣東霆一邊向停車場走去，一邊一直想着這個問題，猛然間，他停住了腳步，臉色凝滯起來。
他的思維剛剛似乎有些偏離了軌道，所以纔沒立刻反應出，陸總話中的所好到底是什麼，而這一刻，才倏然反應過來！
他需要投其所好的這好，是念念！
蔣東霆的兩手垂在身側，緩緩的攥成了拳頭，如果陸總覬覦的不是念念，根本不會對他提出投其所好這件事，在他提出想接替滕經理位置這想法時，怕是早就直接打回來，讓他死心了……
正因爲有念念，他才手握着籌碼，有了繼續和陸總交談下去的可能！
蔣東霆取了車，坐進車裡，嘴角忍不住泛起一絲慼慼然的諷笑。
兩手搭在方向盤上，他這會兒的心情倒是難得的平靜，因爲擺在他面前無非就是兩個選擇而已，還真的沒有什麼值得他心緒不平，無從決斷的。
要麼，想都不再去想這投其所好，也放棄爬上經理位置的念頭，安心的蹲在主任的位置上，倘若日後真的被鄭江小人得志，結果他也得忍，因爲是他自己選擇的，留住念念，舍掉事業。
要麼，投了陸總這所好，把念念拱手送給他，所爲交換的條件，他可以順利的爬上經理的位置，從此在銷售中心說一不二，而代價卻是，他要失去念念，失去他愛的女人！
這還真他瑪是兩個好選擇，蔣東霆忍不住很想罵人！
似乎，他的人生陷入了一個怪圈，不得不去面對一個又一個選擇。
上一次，是殷玫給他的選擇，讓他在事業和愛情之間做選擇，他選擇了事業，但是最起碼，那時候他也還能保全他的愛情，但是這一次，他很清楚，一旦他決定選擇事業，那麼就註定會失去愛情，失去念念！
難道，就沒有什麼辦法，是可以兩全其美的嗎？
他既可以得到事業，又不會失去念念，難道他就不能魚和熊掌兼得一次嗎？
開車離開盛世，半路上，蔣東霆買了一副圍棋，然後趕去醫院。
到了醫院，看念念還沒到，蔣東霆跟紀爸紀媽聊了幾句，就拿出那副圍棋，要跟紀爸下。
紀爸在醫院裡待了幾天，又經過一場開顱的大手術，早就心癢癢的不行了，一看到棋盤，摸到那黑白子，都覺得親切無比。
蔣東霆的棋藝並非不精，他在做銷售，賣樓盤的過程中，習慣於掌握客戶的心理和喜好，這樣在勸說客戶簽約買樓的情況下，就很容易會事半功倍。
之前，他碰到一個客戶，有意向買他負責的別墅區樓盤，但是想買的決定沒有最終落實，蔣東霆輾轉打聽到，這位客戶很喜歡下圍棋，於是，爲了拿到這筆單子，他砸重金去學了高效速成的圍棋，和該客戶下了幾盤並且送了一副白瓷玉的圍棋之後，倒真的讓他如願以償，簽下了這筆單子。
也是因此，蔣東霆的圍棋棋藝，練就的相當不錯。
只不過，在紀爸面前，他的棋藝縱使再精，也會故作不行的說自己棋藝一般。
和紀爸你來我往的下了好一會兒，蔣東霆搖了搖頭，“伯父，我甘拜下風了！”
紀爸贏了棋，很是高興，連忙拉着蔣東霆還想再下一盤，而蔣東霆，叮囑紀爸只能再下一盤就必須得休息之後，陪着紀爸繼續下第二盤，從始至終，紀爸沒感覺到，紀媽也沒看出來，蔣東霆是故意的輸給了紀爸，故意的甘拜下風。
他的圍棋棋藝，在紀爸這兒，完全可以輸的神不知鬼不覺……
紀念走進病房時，正看到爸爸和阿霆兩個人下棋下的熱火朝天，爸爸似乎是又贏了，滿面笑容的樣子。
看到爸爸恢復的這麼好，心情也這麼好的樣子，紀念覺得很窩心，那天，看到暈過去雙眼緊閉的爸爸時，她真的以爲會就此失去爸爸，那時候，她除了怕，就是悔恨，爲什麼她沒能多回來陪陪爸爸，在爸爸出事時才感覺到後悔！
爸爸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棋盤上，媽媽就把注意力都放在爸爸身上，甚至她走進來，都沒人注意到她。
紀念無奈的輕笑，轉身又走出了病房，在走廊的窗前站定，看着窗外。
這扇窗正對着醫院的大門口，能看到來往的醫護人員，還有病人和家屬，大家都是神色匆忙的樣子。
也對，來醫院這種地方，還真的少有人會怡然自得的好似逛公園一樣……
忽然，一雙手至身後圈住了紀念的腰身，紀念下意識一驚，一偏頭，溼潤的吻就落在了她的臉頰上。
紀念不自覺的顫抖了一下，鼻端是阿霆身上她仍舊熟悉的味道，以前可以給她安全感的精實身軀就緊貼着她的後背，她甚至能夠感覺到有體溫的熱意隔着他們身上的衣服傳遞到她的身上來……
紀念想掙開，可是一下子又想不到什麼合理的理由掙脫開，遂只能微顰眉頭，身子有些緊繃。
蔣東霆的左側臉頰貼着紀念的右臉頰，這麼抱着紀念的姿勢幾乎就是將紀念整個攏在懷裡。
“念念，剛剛伯父說，想我們趕快結婚，這樣以後他就可以名正言順的賴在我們家裡，讓我陪他下棋了！”
紀念聽了蔣東霆的話，抿了抿脣，她知道，阿霆並不至於說謊話，什麼內情都不清楚的爸爸，真的可能說出這番話。
她不着痕跡的嘆息了一下，輕聲道：“我看得出爸爸很開心，阿霆，謝謝你肯陪爸爸下棋，他平日裡也沒什麼愛好，只是下下圍棋而已。”
“念念，和我還要這麼客氣的說謝謝嗎？”蔣東霆無奈的說着，很快又換了溫和的語調，“念念，伯父的心願，我們什麼時候幫他達成呢？我已經準備好一切，就等着你點頭了！”
紀念的心，倏地又揪作一團，兩手攥成小拳頭，臉上浮起些糾結。
她深吸了一口氣，鬆開攥成拳頭的小手，覆在蔣東霆的手背上，輕輕的掰開他箍着她腰身的大手，轉過身，面對着他。
“阿霆，對不起，我暫時不想考慮結婚的事情……”紀念下一句幾乎就要脫口而出分手的事情，可是看了一眼不遠處爸爸的病房，硬是把這句話嚥了下去。
和阿霆分手的事情，她可以等爸爸出院之後再找時間跟阿霆說清楚，但是結婚這件事，她必須把自己的立場說清楚，這件事，她不能再心軟了，心軟下去不會有好結果的！
“念念，我知道我突然向你求婚，讓你吃驚了，但是你要相信我，我對你是真心的，更何況，伯父伯母都希望我們結婚，希望我能待他們照顧你，你說是不是，念念？”
是，阿霆沒說錯，說到底，爸媽就是她不能乾脆的把心裡的想法說出口的原因，一切只是因爲，她不能讓爸媽替她擔心，害他們傷心……
“阿霆，我……”紀念咬了咬脣瓣，還沒等說出什麼，蔣東霆的手機突然響了。
“我接個電話，念念！”蔣東霆拿出手機，走到離紀念稍微遠一些的地方，接通了電話。
蔣東霆的電話並沒持續多長時間，只有兩三分鐘時間而已，只是他收起手機，回到紀念身前時，臉色便有些不好了。
“阿霆，是出了什麼事嗎？”
蔣東霆點點頭，卻沒說是什麼事。
紀念似乎是習慣了在蔣東霆遇到事情的時候善解人意，又或許是迫不及待希望他能夠去處理自己的事情，他們不再糾結結婚這件事，她好能鬆一口氣。
於是，紀念柔聲道：“那你快去處理事情吧，這裡沒什麼事的，我去跟爸媽說一聲，你有事先走……”
蔣東霆點點頭，大手握了握紀念柔軟的小手，“嗯，幫我跟伯父伯母說一聲，我先走了！”
紀念看着蔣東霆快步離去的背影，是真的，鬆了口氣……
鄭江在盛世的年頭多，銷售中心裡有幾個人是很忠誠的站在鄭江這邊的，蔣東霆並不是傻子，在他開始防備鄭江時，他就同時開始培植可能站在他這邊的人。
剛剛打電話給他的，就算是他培植出他這邊的人，那個人告訴他，聽說滕經理晚上會和公司的幾個高層一起吃飯，算是大家給他的歡送，而且聽說陸總也許會到場。
當然，滕經理要離開盛世了，之前關係不錯的高層們一起歡送他，算不得什麼，重點是，滕經理帶上了鄭江一同參加他的歡送宴！
蔣東霆問出了他們應酬的地址後，就驅車趕過去了。
到了飯店後，蔣東霆只是將車停在飯店對面的路邊，並沒有下車，大有守株待兔的意思，他只是想確定的知道，今晚陸總會不會出現。
滕經理的目的，昭然若揭，無非就是想把鄭江引薦給公司的各個高層認識，算是在他離開前，給鄭江鋪鋪路而已。
可如果今晚陸總出現了，滕經理將鄭江介紹給陸總知道，事情可能就沒那麼樂觀了！
他找不到一個魚與熊掌兼得的辦法，他不想把念念拱手推給別的男人，但是鄭江那邊卻一直在積極的活動着，他感覺他似乎被逼上了一條絕路……
蔣東霆的手攥成拳頭，一拳砸在方向盤上，這時，他看到滕經理和鄭江出現在飯店門口，像是在翹首等着什麼，沒過兩分鐘，一輛奔馳開過來，停在了飯店門口。
下一秒，他就看到，陸總從奔馳上走下來，滕經理帶着鄭江，殷勤的上前迎陸總，對陸總說着什麼，然後幾個人一起走進飯店。
蔣東霆眯着眼睛，臉部的神情幾乎有些扭曲，他猛的發動車子，引擎巨響了一下，車子一陣風的開走。
一路上，蔣東霆一直在狠踩油門，車子超過了一輛又一輛車，最後，他停在了淺海橋下。
推開車門，下了車，蔣東霆靠在車門上，看向橋上方向。
他想起，有一日，和念念吃過晚飯後，一起站在這淺海橋上吹風，他的眼睛有些紅了，因爲他不知道，一旦他做出這個決定，以後還有沒有和念念一起站在這橋上吹風的機會！
可是，他現在沒有退縮的機會了，只能迎擊，因爲鄭江不會給他退縮的機會了。
一旦，鄭江坐上經理的位置，他在銷售中心的日子將會很難捱，他來到盛世，想要實現的事業心，將又會化爲烏有！
想一想他在乾坤幾年時間努力拼搏得到的，不過一夕之間就什麼都沒有了，這一次，他無論如何都不可以再讓他在盛世的這次機會，再沒有了！
他忍不住往好的方向想，念念的心那麼軟，更何況他們還有五年的時間，這種感情，不是誰輕易就能插入破壞的。
這一次，他只是想念念幫他一次而已，只要他能夠穩坐經理的位置，就可以了，念念其實只要付出一次就可以，只是一次。
他不在乎念念是不是還純潔，是不是還是隻屬於他一個人的，這次結束後，他不會再傷害念念，他會挽回她，好好的對她，哪怕把全世界都捧到她面前……
這麼想着，蔣東霆拿起了手機，打給紀念。
電話通了，蔣東霆的聲音有些沙啞，“念念，明晚有時間嗎？我想約你吃飯，順便有件事，想跟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