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南微還想說什麼,秦桑綠忽然想起什麼,狡黠地笑了笑,看向她道:“紀南方喜歡你,知道嗎?”
她倒不是愛多管閒事的人,但每次紀南方都喜歡像撓小貓似的,撩撥她兩下,難得,他竟也有這樣的時候被她給逮到,爲什麼不好好利用,她又不是聖母。
可蘇南微並不意外,挑着眉毛問,“我看起來很傻嗎?”
秦桑綠一愣,隨即反應過來,也對,紀大公子談過的戀愛不少,但還真沒動過真格,而女人大多對這方面都比較敏感,紀南方估計早就露了底,但自個不知道,還捂着藏着,想到這,她開心地笑起來。
蘇南微皺眉看向她,手機忽然響起來,秦桑綠拿起看了下,笑着應道。“西年。”
彼端,有片刻的安靜,她隱隱覺得奇怪,果然,他語氣低沉道:“阿桑,我要走了,去瑞士。”
“什麼時候回來,到時替你接風。”她只當他是去出差。
陸西年在她看不見的那端,苦澀地揚起嘴角,輕聲道,“阿桑,不成功便成仁,我也不知什麼時候回來。”
她半晌沒反應過來,只聽他又道:“下午三點鐘的飛機。”
這麼快?他的語氣有些奇怪,一個念頭在她腦海閃過,她驀地變了臉色,抓着電話急急道,“西年,你現在在哪,我去找你。”
掛了電話,從衣架上拿了外套迅速穿上,提了包就要走,隨即想起還有蘇南微在,她愣了愣,轉過頭對她道:“顧念深這個人,他是個瘋子。”
她目光裡隱隱有恨意,這一刻,蘇南微終於意識到一件事,她永遠也贏不了她,他和她之間,有太多不足以對外人道的隱秘情緒,那是一根繩子,將他們秘密的栓在一起,而她,費勁力氣,其實,始終在他世界之外。
“秦桑綠,我也是個瘋子。”她道。
哪一個心甘情願愛別人的人不是瘋子,更遑論是愛一個不愛自己的人,這就等於親手將一把利刃交給對方,還告訴他說,你有拿着這把刀刺進我心臟的權利,不是瘋了,還能是什麼?
蘇南微堅持要送秦桑綠到地點,她無法接近那個她愛的男人,她忽然想要以他的眼光,來看看他愛着的女人,說出來,你一定不相信吧,她只是想要下次再見他的時候,能夠多說一些他喜歡聽的話題,繞了一圈,不過是爲了更夠更靠近他。
六月,春末,陽光厚重溫暖。
遠遠地,秦桑綠就看見站在山腳下面的陸西年,他只穿一件單薄的襯衫,山下風大,將他的襯衫吹的鼓鼓,竟顯得他單薄起來,秦桑綠在他身後站了良久,慢慢地消化着他說他要走的這個消息。
有的人,是臨到分別時,你纔會意識到他的重要的,這幾年,她早已經習慣有他的生活,加班時他守在樓下,心情不好時,他陪着她,遇見困難時,不要她說,他就會主動出現,她早已把他當做生命裡最重要的朋友了
,她的鼻尖微微泛酸。
陸西年回頭看見她,主動走過來,她的眼淚就落了下來:“是顧念深,對嗎?”
她的眼淚像是落在他的心裡,滾燙地燒起來,然後凝聚成一股力量,他想起了上午老爺子說的話,他說,西年,你想要的,如果也是別人惦記的,那麼,就比實力,現在,你還不行。
多令人難堪的話,但令人難堪的又都是實話。顧念深不知允諾了陸老爺子什麼,他竟要將他這顆棋子放逐,他是覺得,他的存在已經造成他的威脅了嗎?
那好,假以時日,他必定不會辜負他的心意。
此時,在她面前,卻還是一臉溫和的表情,他始終不想帶給她任何的壓力和不愉快,他希望她想起他的時候,最好是笑着的,快樂的。
“這樣也好,少了陸家的制肘,或許,對我來說更是一件好事。”他還笑着勸解她。
秦桑綠不想哭哭啼啼,勉強笑道:“那要不要去喝點酒,算是臨別祝福?”
這樣一提,驀地想起那晚的事情,臉上有幾分尷尬的神情,好在陸西年始終爲她着想,他假裝忘記了那晚的不愉快,笑着道:“這倒不必,不過阿桑,我們還沒有單獨去山上看過風景。
阿桑,我要讓你和我一起去看看這世界,這山,這風光,希望日後,它們都是你想念或記起我的憑證。
秦桑綠穿了高跟鞋,不便爬山,因此選擇坐纜車,纜車不是密閉的空間,只在中間裝了安全欄,沒有門窗,緩緩上升時,微風撲面,能感覺到越來越清新的空氣。
腳下是鬱鬱蔥蔥的樹木,高大粗壯,小溪裡的水,沿着的曲折石子蜿蜒流下,天空藍的純淨,不見一絲瑕疵,像一塊上好的絨布,微弱的光線從容地穿過雲層照下來。
沒有人說話,除了風的聲音,就只剩下彼此的呼吸聲,秦桑綠轉過頭去看他的臉,柔軟的線條,安靜的表情,始終從容不迫地,自有一股光風霽月的氣質,這應該是許多女子夢寐以求的,陪伴終生的良人模樣。
陸西年忽然轉過頭:“會不會現在才突然發現愛上我了?”
秦桑綠笑起來,點頭附和道,“是呀是呀。”
纜車升的越高,風聲越大,兩個人對話,不得不用喊的,她面對着他,笑容肆虐,把所有的美景都比了下去,陸西年忽然將她攬在懷裡,和顧念深的懷抱不同,沒有那麼強烈的佔有慾,她呆在他的懷裡,動也不動。
片刻後,他逆着風,在她耳邊說:“好像只有把真心當成玩笑來說,我才能聽見一點點想要的迴應,阿桑,你說這算不算自欺欺人?”
秦桑綠的心微微泛酸,伸手抱住他的腰,陸西年,有朝一日,必然有更好的女子,來與你相愛。
從山上下來,他們直接去了機場,陸家派人送了簡單的行李過來,距離航班的時間還有四十分鐘,這個時刻,才真切地感受到即將要分別,
眼前的男子神色安靜,但眉眼中卻藏着落寞,秦桑綠只覺得心裡刺刺的。
雖說在陸家,他到處受制肘,但這些年來,他所發展的人脈,以及他的作爲,卻都留在了這裡,重頭開始,就等於要將過去所受的一一再嘗一遍。
一切都是爲了她。
“阿桑,回去吧,你在我身後,我怕我會捨不得走。”他看着她,溫柔地笑道。
“我送你過安檢。”她努力忍住掉眼淚。
陸西年伸手把她散落在兩邊的頭髮捋起,整個動作慢了半拍,像是留戀不捨,他的目光鎖緊在她臉上,一寸寸遊移,半晌,開口道:“回去吧,我看着你,像以前每次我送你一樣。”
她在他身後看着他,那感覺,就好像她親手將他驅逐在她的世界,他怕自己會衝動地留下來,他看着她走,他告訴自己,他還會回來,所有的分別,都是爲了不日重逢,再見面,一定會別有天地。
秦桑綠順從地點點頭,笑着對他做出打電話的手勢,陸西年笑笑,和平常一樣不動聲色得溫柔和包容,她轉過身,緩緩地朝外走,眼淚無聲地落下,她一路昂着頭,消失在他的視線裡。
誰也沒有看見,躲在反方向的另一個人,她緊緊盯着看向某人的他,整張臉都是錯綜複雜的淚痕。
世界上,每天都在上演着這樣的事:我們愛的人,他的目光,始終在別處。
城南公開招標的日子已經定了下來,東曜配合着評估團,做好了標書標底等一系列的事情,這期間,她沒有和顧念深聯繫,但凡需要過問他的事情,都經由秘書處理,心裡隱隱有種預感,再放任自己和他聯繫,事情很快就會像脫了軌的列車,無法控制,他已經做了趕走陸西年的事,還有什麼不能做?
招標那天,顧念深親自出席,她與他坐在一起,雖然心裡知道有顧氏出手,拿下這塊地,幾乎是沒有問題的,但還是忍不住緊張,這次招標,G市很多大型企業都有參與,對於東曜來說,這次的成敗很是關鍵。
他的手猝不及防伸過來,緊緊包裹住她,她驚訝地側過頭,卻看見他平靜淡然的表情,以及胸有成竹的姿態,想抽回手,但知道他的性格,在這樣的場合,她不敢亂動,只好由他握着。
顧念深勾了勾脣角,他就像一頭獅子,平日裡懶洋洋的,但一出手,便迅速準確。
雖然東曜和顧氏合作,但到底以顧氏之名,因此解說時,還是由顧念深上臺,她極少看他穿的如此正式,西裝革履,他緩步走上臺,頜首示意,帶着恰好到處的微笑,氣場與風度並存,忽然,他眸光一轉,看向她,黑曜石般的目光裡散發着一股篤定的神采,秦桑綠心莫名安定下來。
評測結果下來,顧氏中選。
大家看向他,臉上紛紛流露出瞭然於心的神情,若說在解說之前,他們還抱着可能打敗他的信念,但解說後,就都已經猜到了結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