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有半個多小時,醫生纔算確定,沒有什麼大礙,只是精神衰弱,需要靜養,額頭上的傷,住兩天院觀察一下,沒有嘔吐噁心或眩暈就沒事。
徐靜聽了醫生的話,這才放心,看着病牀上的秦桑綠,紅着眼眶,哽咽着道,“你昏過去將近兩個小時,嚇死媽媽了。”
想要開口說沒事,但嗓子幹得厲害,只好伸出手,拍了拍媽媽的手背。
顧念深端着水過來,作勢要扶起她,徐靜見狀,忙要幫忙,秦時天道:“你先過來,讓阿深來。”
她被迫由他扶着靠起來,他將保溫杯遞給她,淡淡道:“新買的杯子,重新燙洗了一遍。”
一股熱流衝上來,她忙低下頭,端起杯子到嘴邊。
一杯水喝完,她擡起頭,看着父母道:“我沒事,你們別擔心。”
徐靜還是紅着眼眶,秦時天伸手攬過妻子,輕輕拍了拍,當做安慰,像想起什麼似的,徐靜忙轉過頭對丈夫道:“你在這兒陪着桑桑,我回去煮點粥,再拿些衣服日用品過來。”
“你一個人開車行嗎,先等等,我喊老季來接你。”自從東曜交給了桑桑,司機也就放了長假,這會兒,秦時天哪敢讓妻子一個人開車。
秦桑綠道:“爸,你陪媽一起回去吧,我沒事兒。”
她話剛落,顧念深便撿了起來,“伯父伯母,你們放心回去,我在這陪桑桑。”
“我哪有事,不需要人陪,你們都去忙吧。”她忙說。
“別任性。”像呵斥小孩子一般。
秦時天點點頭,“那阿深在這兒,我們先回去。”
顧念深送秦家父母出門,然後,再折返回來。他坐在病牀上,側身看着她,目光淡淡,卻似有無限曲折的深意,她與他看向相反的兩個方向,假裝不知他看向她。
“裝看不見,就能當做我不存在?”他伸手捏着下巴,她被迫轉過頭瞪着他。
他說的那麼平靜,可秦桑綠知道,他是真的生氣了。其實,對於他,她還算了解,將要生氣時,說話刻薄又惡毒,偏偏臉上掛着漫不經心的笑,心情好的時候,雖不見會笑的多開心,但眼睛,表情,甚至整個人都變得柔和。
真正生氣的時候,是像現在這樣的,平靜如暴風雨來臨前的天,低沉,緩慢。
“阿深,不能像普通分了手的男女嗎?全世界,那麼多女人,隨便哪一個,都會愛你,我們好聚好散,若干年後,或許還能像個老朋友一樣把酒言歡。”她曉之以情,他們實在他不能再像這樣糾纏下去了。
顧念深冷笑連連:“好聚好散?”
他這話大有深意,秦桑綠驀地變了臉,一口鬱憤堵在胸口,口不擇言道:“一個女人不要與你在一起,不過是不愛你,顧念深,你不至於淪落到苦苦糾纏的地步。”
大概這幾天真的是繃到了極點,情緒經不起一點的波動,不然就是瘋了,居然對他說
這樣的話。
果然,顧念深的臉色更加陰鬱了,目光裡像裂開一個縫隙,透出凜然的冷意,他看着她,慢慢挑起脣笑,秦桑綠打了個冷顫。
起了戒備,下一秒,她就不動聲色地向後靠,可這點小花招,根本不入他的眼,他猝不及防逼近她,秦桑綠來不及躲,就已經被他吻住,他伸手緊緊攬着她的腰身,兩個人之間幾乎沒半絲縫隙。
她動不了,一雙手被他禁錮在胸前,他驟然落下的吻又急又兇,像夏日的暴雨,開始時,她還拼命要緊牙關,但他的牙齒嗑在她脣上,她吃疼抽氣,他趁機**,吸允得她舌根都發麻。
對於調情這方面,他是個中高手,從最初的疾風暴雨到漸漸的輾轉纏綿。秦桑綠覺得自己在漸漸失去意識,整個人就像一葉扁舟漂在海上。
“嗯……”
這樣的聲音,把自己嚇了一跳,趁着微末的意識擡起頭,正好撞見顧念深帶笑的眸子裡,瞬間清醒過來,身體冷了大半。
而他彷彿也準備暫時收手,她這才發現,兩個人竟都已經半躺在牀上了,越發羞憤,慌忙要起來,顧念深在不動聲色地壓着,擡眸,淡淡地笑。
“你不愛我?”他勾脣,問得漫不經心。
她是氣到了極點,所以,表情漠然,一聲不吭。
顧念深不肯放過她,手指在她身體上游移,秦桑綠忍着戰慄瞪他,他笑得越發的肆意起來,“這兒,這兒,還有這兒,桑桑,你真不愛?”
窗外日光繁盛,房間像被注入水銀一般,明晃晃的亮,隔着這樣的亮,他反而看不真切她的臉,一個翻身上前,快速將她擁在懷裡。
她僵硬着身體,被迫依在他的胸口,她真瘦啊,他一隻手,就握住了她的肩,彷彿用一用力,就會折了,只是這麼瘦弱的人,怎麼會有這麼大的力氣呢?
他把下巴擱在她的頭上,像撫慰小孩子似的,輕輕順着她的背,許久後,他輕嘆:“桑桑,你究竟在較什麼勁?”
酸氣漫上眼眶,她狠勁要着脣把那水霧逼退回去,但心裡悲憤卻越來越甚,如果什麼都由不得她做主,那麼,她的心呢?
她的心是她自個的,她憑什麼不能做主,她就不要愛他,愛究竟是什麼呢?水中月鏡中花,愛不真切,摸不着,她憑什麼要爲這摺進去?
“顧念深,我不愛你。”她說的堅硬。
被她枕着的地方,隱隱疼起來,他放在身體另一側的手,手指微微蜷縮。過了半晌,她沒有聽見迴應,似不達目的不罷休一般,又道:“顧念深,我不愛你。”
“嗯。”像是從喉嚨裡發出的聲音,模糊不清。
“顧念深,我不愛你。”
“嗯。”
“顧念深,我不愛你。”
“嗯。”
說到最後,連她自己都開始覺得沮喪,疲憊,但心裡有個聲音在告訴她,不能停下來,一定不要
停。
像是被按了重複鍵的機器,她張開嘴,再次道:“顧念深……”
那半句沒有說出口,他轉過身,與她手足相抵,羽毛般輕柔的吻落在她的額頭,頃刻間,她動也不能動,聽着他道:“在愛之前,都是不愛,桑桑,我還有大半生,怕什麼?”
她眼底迅速潮熱,心像一塊被吸滿了水的海綿,潮溼,柔軟,厚重。她抑制不住滾滾落下的眼淚,從臉頰,落到脖頸,黏黏的,像他們之間的關係。
爲什麼會這樣呢?她有什麼好,自私自利,不夠溫柔體貼,性格偏執,他到底愛她什麼?
那她呢?
她不敢想下去,還是說,愛根本就是一件說不清楚的事兒,你知道,這個人千般萬般的不好,但只要他朝你走來,只要他對你說話,你還是忍不住看他,聽他。你的心,不由你決定。
顧念深是在她熟睡後離開的,她睡覺時的姿勢很乖,身體蜷縮,像小孩兒似的,他將目光從她身上移開,踱步到窗前,心一抽一抽地疼起來,他閉上眼,狠狠地吸了口氣。
“查到了嗎?”出去時,撥通電話,語氣又恢復了一貫的清冷和漠然。
“還沒有,目前不太方便。”
顧念深沉吟一會兒道:“知道了,我會安排。”
秦桑綠醒來時,已經是霞光漫天的黃昏,天邊,有被殘陽染成有絳紫色的雲朵,一覺起來,竟看見這樣的美景,她抱着膝,發了好一會呆。
牀頭上,有張小便籤,娟秀的筆跡寫着:桑桑,不打擾你休息,燉了你愛喝的薏仁排骨湯,我給你溫着,醒來給我打電話,媽媽留。
她放下這張紙,然後下牀,從包裡翻出手機,發了個簡短的信息過去。
徐靜來的他時候,已經是暮晚,天邊只剩一抹殘光,另一邊,泛着清白色的月光,秦時天手裡拎着保溫桶和碗,她笑着喊了聲:“爸。”然後看着徐靜,撒嬌似的伸出手,“媽,過來坐,咱兩一起喝。”
“起色是好些了,可見就是平常沒休息好。”徐靜走到女兒身邊,又瞪了一旁的丈夫一眼。
秦時天倒好了湯端給女兒,笑着道,“是是是,都是我把桑桑給累的,出院後,桑桑在家休息,公司目前的項目反正也是和阿深合作的,由他暫管着,你安心休息。”
她端着碗愣了愣,忽然覺着有點兒可笑,她一邊拼命地要和他掰開關係,好像又一邊始終和他牽扯不清,到底算是怎麼回事?
“桑桑,阿深這孩子,還真關心你,知道你出了車禍,着急的不得了,立刻說要聯繫院長專家,你呀,兩個人之間,有多大的坎過不去,年輕時,不知道珍惜,盡把時間浪費在這置閒氣這上面了,一個男人,把除了工作外的時間精力都給了你,足以證明真心了,其他的細枝末節就算了,計較的太多,反而把感情就計較完了。”她喝完了湯,徐靜拉着她的手,慈母般地絮絮叨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