廟的早晨,晨鐘清脆悠揚。
等到婉兒醒來,嫣然已經在收拾衣物,旁邊站着一隻探頭探腦的鳥。見她醒來,嫣然溫柔一笑,“睡醒了沒有?”
“懶蟲,懶蟲!”麻煩拍着翅膀叫。
睡醒當然是沒睡醒啦!半夜三更睡,哪裡就睡醒了?婉兒伸伸懶腰,拍了拍麻煩的翅膀,做了個威脅的動作,這才問:“收拾衣服做什麼?”
“陸公子剛纔吩咐今天出發,前往汾水關!”嫣然往門外使了使眼色。
婉兒悄悄往外一望:一飯還站在樹後,雖然衣服污髒,看樣子也冷得夠嗆,卻牢牢看着這幾個房間。不由狠狠啐了一口,***倭寇,那意志力還真堅,一晚上沒睡外加吹冷風,居然還站得住。
還有,昨晚差一點害得本寨主露真身,這筆賬豈能不算!須知本寨主的宗旨是:冤冤相報何時了,不報白不報,一定要及時報,免得很快就忘了!
眼珠轉了幾轉,招乎麻煩過來,在它耳邊如此這般。麻煩本是好事之鳥,豈能不願。於是一人一鳥頓時臭味相投,啊,不對!頓時意氣相投,大大興奮,眼裡都放出光來。須臾,麻煩高高興興,翩翩飛出。
其實此時外面的一飯正苦不堪言,天亮了他本可以走,不是不想走,是已經快石化成冰了。恰巧這時飛出麻煩來,在他頭上盤旋。一飯挪不動腳步。頭也幾乎僵硬,吃力地轉着脖子看了看,看看這隻鳥在搞什麼花樣。頭轉到哪邊,麻煩就飛往相反地方向,所以竟看不着。一飯伸手搓動自己的腿,希望趕快暖和過來,可以及早離開。
“豔陽天,豔陽天,桃花似火柳如煙……”麻煩飛了兩圈。悠揚唱起來。這一次的歌聲竟悠揚婉轉,想來是下了功夫。一飯聽得如癡如醉,手裡的動作也加快了些,上下搓動,腳上慢慢有了感覺。
一飯慢慢扭動脖子,笑道:“很好聽的歌!”正想繼續告訴麻煩它的歌聲很好聽,很美妙。自己聽了都快恢復行動了,忽然就覺得有什麼不對。
一飯已經可以扭動脖子到左邊,看到肩上似乎有點什麼東西。聳動鼻子嗅嗅,好像有一股什麼味道,恰巧這時脖子更自由了。於是一飯慢慢仰起頭來。向上望去……
——啪嗒!
咳!可憐麻煩好不容易找到一個知音。竟然就這樣惡劣地轟跑了!時隔多年,每當麻煩唱歌而周圍人掩耳避之不及時。它總會長長嘆息一聲。遺憾而惋惜道:“曾經有一個知音就站在我的面前,我沒有珍惜。竟然還(省略不雅詞一個)相待,等到失去後才追悔莫及,人世間最悲哀的事莫過於此……”
雞蛋,西紅柿從不同角度飛向它。同時還有一雷鳴般叫聲:“閉嘴!”
話說啪嗒一聲以後一飯忽然就四肢靈活,使勁在臉上擦了兩把後跳起來追打麻煩,“你……你的……”麻煩已哈哈大笑飛到對面地大樹上,哪裡夠得着。
“麻煩,”婉兒出現在門口,紫色衣衫,頭上照例束着小金冠,耳邊垂下兩縷秀髮,俊美逼人。懶洋洋笑着,顯出腳傷未好的樣子將身子斜斜靠在門框上,喝道:“你怎麼了?”
麻煩在大樹上震動翅膀,依舊婉轉地唱着歌。
一飯見主人出現,怕暴露自己身份不敢再追着打,只是氣憤難平,忍不住走上前來,“公子,你的鳥……”
還沒等一飯走近,婉兒已忙不迭往後一退,用袖子牢牢捂住鼻子,悶聲道:“我的鳥怎麼了?什麼味道?哎呀!大師你的臉上,你的肩上……”說話的時候表情驚訝,完全不知情地樣子。
屋子的角落裡,嫣然捂着嘴聳動着肩膀,已經快要控制不住自己。
“大師你的愛好怎地如此怪?昨夜見你滾泥潭,今天一大早又……”婉兒忍住笑,一本正經問道。
一飯氣得說不出話來,好半天才出聲道:“這是你的鳥剛纔拉……拉的……”
“麻煩?這絕不可能!”婉兒斷然搖搖頭,倒打一耙,“我們地鳥是極有身份,極有教養地貴族鳥,是我家公子花大價錢從京城購來。專會唱歌說話,背誦詩詞,陪公子解悶兒,怎麼會做這樣噁心地事。大師你是不是沒睡醒?”
爲了證明自己極高貴的身份和自己,麻煩吟起詩來:“牀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舉頭望明月,低頭……低頭……”
咳!丟醜地鳥,連一首全國人民都能背地詩都背不全!然而婉兒還來不及教育麻煩,就見一飯掙紅了臉,“就是你的鳥拉地!你看,這不是鳥屎是什麼?”氣急敗壞指着臉上和衣服上的斑斑痕跡。
鐵證如山,實在不便狡辯,於是婉兒道:“這個麼……哎呀!都是你們寺裡的齋飯太不衛生,所以麻煩吃了也就……”搖頭嘆了口氣“可見這個衛生一定要抓緊啊!特別是廚房,一定要定期殺滅四害。比如蟑螂老鼠,都是傳播疾病的來源……”
一飯的眼裡似要冒出火來。
冒什麼冒,給你一瓢冷水潑滅你!
婉兒瀟灑笑笑,模仿陸汝吟的動作,脣角勾起,似笑非笑。“給你一百兩銀子,重新買一件新衣服不就得了!哦,對了!寺廟裡發僧衣不要錢,那就給你銀子算精神補償吧!”
一飯的臉色頓時好看,在斑斑痕跡下擠出一絲笑來。
“不過目前沒錢,等回來上香捐錢的時候,再給你就是了!”婉兒笑道。
“好好好!”一飯點着頭,“我先去換衣服去了!”
“不送!”婉兒揮揮手。
等一飯的身影消失在院子邊,屋裡的人和鳥笑成一團。
“大哥和陸汝吟怎麼還沒回來?”笑了一會兒,婉兒走到窗邊望了又望。
“剛纔陸公子來說今天出寺,叫我準備行李,想必是去和方丈道別!”嫣然安慰道,手裡還在摺疊昨晚婉兒換下的衣衫,特意把溼的衣服分開了放。
李先生!昨晚和嫣然談了李先生,她也認爲就是現在的方丈。
“我要去見他!”婉兒霍地站起來。
“我就怕你見了先生沉不住氣,現在的情況……所以我沒告訴你!”嫣然拉住她。婉兒已經到了門口,“我會有分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