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說話!”蕭勁喃喃低語。
婉兒握住他的手,忽然覺得心裡有一種什麼說不明道不清的東西在流動,到底是什麼她也不清楚,只覺得心潮涌動,久久難平。她輕輕放下蕭勁,柔聲道:“你也受了傷了,我給你敷上藥,傷口會好得快點!”
蕭勁的手指緊緊抓住她的,不肯鬆開。婉兒柔聲道:“我就在這裡,你不鬆手,我怎麼敷藥呢?來,乖。快鬆開!”她把哄孩子的一套拿出來,蕭勁竟然真的乖乖鬆了手,婉兒便騰出手來。
可是她又猶豫了。火把已經熄滅,小屋裡裡黑古隆冬什麼也看不見。她的身上剛好又沒有帶火褶子,這樣摸黑上藥,難度係數實在太高。但是她也知道蕭勁的高燒多半和傷口感染有關,不上藥也不行。
於是婉兒只好順着蕭勁的臉往下摸。先是高高的眉骨,眉毛濃密,接着是堅挺的鼻子,再下來婉兒的手指從那薄薄的嘴脣邊掠過,到了下巴。她的手指上有一種異樣的感覺,那是蕭勁新長出來的胡茬。似乎在向她證明他已經不是一個孩子,而是一個男人,一個開始成熟的男人。
婉兒的臉上忽地有些發熱,似乎是蕭勁炙熱的體溫傳染了她。她抿了抿嘴脣順着下巴往下,來到寬闊的胸膛。
長期在山林裡跋涉,再加上拉弓的時候特別鍛鍊了肌肉,蕭勁的肌肉特別發達,緊繃繃像堅硬的石頭。婉兒取出金瘡藥來,慢慢在受傷的地方塗抹。一邊塗抹,一邊想起了第一次進軍營給上官赫飛上藥的情形。心裡不知不覺充滿柔情蜜意,手上就格外輕柔。
蕭勁就在這樣輕柔地動作中模模糊糊醒來。
先前的時候,似乎在夢中,他感覺一雙柔軟的小手沿着自己的臉往下滑,滑到下巴。滑到喉頭,並在那裡停留了片刻。如蘭的香味。依稀就是他日思夜想地婉兒。當時婉兒其實是出了一會兒神,但蕭勁的夢境裡卻是婉兒深情凝視他,然後緩緩地,緩緩地解開他胸前地衣襟。
蕭勁的心裡忽然涌上一片燥熱,混合着本來過高的體溫,越發燒得他頭暈腦脹。
那隻小手依然在他身上徘徊。就在他的胸膛上,指尖輕輕滑動。像最輕柔的羽毛,在他的身上刷動,引起了一陣陣顫動。蕭勁只覺得心裡地燥熱變成了火苗,越燒越旺,簡直要把他燒成灰燼。
“婉兒!”他一把捉住了那雙小手喃喃道。
“別鬧!”婉兒柔聲道:“好好睡覺。我一會兒就好了!”
果然是一場夢!蕭勁微笑,閉着眼睛微笑,他不要睜開眼。這麼美的夢,睜開眼地話眼前的一切會長了翅膀飛去,他再也喚不回來。
“馬上就好了,這裡,還有這裡再塗上一點點……”婉兒輕輕掙脫一隻手來,在他的胸膛上摸索。沒有亮光看不見哪裡有傷,她只有憑藉自己的手感,一點一點地探索。生怕弄疼傷口,探索的動作也不能太重,她只有輕輕地,蜻蜓點水地撫過,極其輕柔極其緩慢。
“唔……”蕭勁的身子有些顫動,脣間溢出小聲的呻吟。
婉兒心裡便有些擔心——一定是自己下手太重弄疼了他。於是手下地動作越發輕盈越發緩慢,像最深情的撫摸。手下的肌膚更加炙熱,簡直有些發燙,婉兒也弄得滿頭大汗,好不容易纔將藥膏塗好,長長鬆了口氣。
“好了,終於塗好了!”她擦了擦手,就要起身休息一會兒。身子迅速被一雙滾燙的手擁住,拉到一個結實的懷抱。那雙手微微顫抖,結實的懷抱也微微顫抖。
“婉兒!”蕭勁如夢如幻喚道,將一張火熱的脣貼在了她的頭髮上。
婉兒猝不及防被他抱住,待得回過神來,趕緊推開他,“蕭勁,放開我!”或許是力道過大,蕭勁忽然有些清醒,卻仍然死死閉着眼睛,“婉兒!”伸出手卻撲了個空,他的眼睛猛地睜開,眼前是黑乎乎的一片。
“我又做了個夢!”他低聲嘆道。
忽然就聞到一股淡淡的香味,正是婉兒發間特有的幽香,與此同時她的聲音在喚他:“蕭勁!”
夢境如此真實,蕭勁伸出手使勁在自己腿上掐了一把,很疼很疼,這才真的相信原來這不是夢,竟然是真的。
“婉兒,是你嗎?我不是在做夢吧?”他試着小聲發問。
一個幽香的身子靠近來,她在他的耳邊低聲道:“是我,蕭勁,你醒了麼?”然而她湊近也看不到蕭勁的眼睛是睜着還是閉着,只好又問一遍:“蕭勁,你醒了嗎?”想起蕭勁應該很久沒吃東西,連忙就要把牛肉和清水拿過來。
蕭勁大喜,“婉兒,我醒了!”原來剛纔夢裡的一切都有可能是真的,立刻就有些神思恍惚,直到婉兒將食物拿到他的身前,摸索到他的手。“蕭勁,來吃點東西!”
一股濃烈的牛肉香味撲進鼻子,蕭勁這纔想起自己好像很久沒吃東西了。剛纔一心擱在婉兒身上猶不覺得,這會兒牛肉的香氣就在鼻子底下,一個勁地往鼻子裡鑽,他立刻覺得飢腸轆轆,簡直餓得前胸貼後背。
他狼吞虎嚥抓起牛肉乾就往嘴裡送,簡直來不及咀嚼。興許是爲了減輕重量,又或者是爲了便於保存,那牛肉乾做得極幹,他連嚼了幾根,終於被噎得喘不過氣來。
婉兒連忙把清水端上,又給他輕輕捶着後背,蕭勁這才緩過氣來,忽然想起一件最重要的事,手裡的動作停下,“婉兒,你怎麼會到這裡來?你爲什麼也會被抓?”
於是婉兒把蕭勁走後戴雲山發生的事情一一講了,只是講到第一次被監禁在軍營就沒有往下講了。潛意識中,她不想講那一段,因爲害怕講了後蕭勁會對上官赫飛產生不好的看法。她一直避免想那件事,想到的時候也有些幽怨,但她不願懷疑上官赫飛地動機,更不願別人懷疑他的動機。
反正不管怎麼樣自己還是呆在小黑屋裡,講不講都是一回事。她想。
蕭勁怔住。半響才低聲道:“我還以爲,我還以爲……”
“以爲什麼?”婉兒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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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什麼!”蕭勁低聲道,也拿起牛肉乾,狠狠嚼了兩口,恨不得那就是胡虎的肉。他把胡虎帶回軍營的時候,曾經和胡虎君子約定。他放了胡虎三人,包括以前被自己關起來的胡府家人;而胡虎。則負責在他地叔叔胡大帥面前,替婉兒開脫罪責,將這一切罪過,都歸結在他蕭勁的身上。
——劫銀子是我蕭勁主使,劫持人質也是我主使並執行!他在胡大帥和特使地面前這樣承擔。可是他沒想到事情的結果完全出乎自己的預料。他在胡虎的報復下飽受鞭子和飢餓,而婉兒,終究還是被捉到了軍營。
蕭勁狠狠咬幾口牛肉。合着清水咕嚕咕嚕吞下,覺得心裡好像痛快了一點。
“蕭勁,你不是告訴我看到兩個人被殺了,好像胡虎主僕的樣子嗎?可是我看到他了!”婉兒還有疑問,但蕭勁只是輕描淡寫地說:“興許我認錯人了,我本就不認得胡虎!”
心裡恨得牙癢癢,早知道真該一刀子殺了他,就算下不了手,那就不救他,由着他們在荒山野嶺被狼拖走。
吃飽喝足,婉兒頓時覺得精神好了很多。趕緊把水和牛肉乾藏回草堆。蹲下的時候牽動肩上地傷口,不由發出“哎喲!”一聲輕呼。
“怎麼了,怎麼了?”蕭勁緊張地問。
婉兒直起身來,勉強笑道:“沒什麼,肩上有一處箭傷,許是剛纔無意中觸到了!”想起自己應該給箭傷上藥了。但是她有些爲難,箭傷在肩上,必須要褪下半邊衣服才能上藥,而蕭勁已經甦醒,就這樣當着他的面,實在有些尷尬!
蕭勁這時已經知道先前婉兒替他上藥地事,急忙道:“你不是有金瘡藥嗎,趕快敷上。延遲了上藥,恐怕會影響那隻胳膊!”
婉兒在黑夜裡尷尬地笑了笑。
蕭勁忽然醒悟,也尷尬笑了笑,吶吶道:“那個,呃,那個……這房間也不點個火把,黑咕隆咚什麼都瞧不見。”
婉兒在黑夜裡瞪大了眼睛。
蕭勁又接着道:“這樣的地方,伸手不見五指。咦,果然看不見!”手搖得嘩嘩響,帶來一陣勁風,哈哈笑道:“當真什麼也瞧不見!”
婉兒這才領悟到他的意思,不由撲哧一笑。
“我有點累了。娘說飽懶餓心焦,我現在吃飽喝足,就想睡一會兒,你別叫醒我!”蕭勁說完,就聽得一陣悉悉簌簌,似乎是躺在了草堆上,很快的,他的方向就傳來一陣均勻地呼吸聲,慢慢變成誇張的鼾聲“呼,呼,呼……”
婉兒悄悄地笑了,在黑夜裡慢慢解開了自己的衣襟。
夜深人靜,周圍也一片寂靜,蕭勁自由在林子裡打獵,練得了一對好耳朵。在這對耳朵裡,夜間再輕微地動靜也能聽得清清楚楚。此刻,他緊緊閉着雙眼,誇張地打着鼾聲,想要將這對靈敏的耳朵完全關上。
可惜耳朵不像眼睛有個蓋子,也不像嘴巴可以輕易閉上。他努力半天,那種種的細微的聲音還是一個勁往耳朵裡鑽。
先是脫衣服的聲音,衣料在細細簌簌往下滑的聲音。他的腦海裡不自覺就看到了一幅旖旎的畫面,衣服褪下,漸漸顯出少女的光潔的肩頭,圓潤柔膩,像最美的珍珠。有點出汗。
接着是輕微的在肌膚上游走的聲音。蕭勁不由想起剛纔的夢境,真實的夢境。她的柔軟的小手在自己的胸前輕撫,滑過一寸寸肌膚……蕭勁的手開始顫抖起來,想要拿上來捂住自己的耳朵,終究還是害怕弄出一點聲響嚇壞婉兒作罷。
耳朵的已經完全不聽他使喚,依據自己的本能將功能發揮到了極致。蕭勁的身子也越來越熱,彷彿置身火爐,煎烤得渾身難受,饒是如此,嘴裡的呼嚕卻一點不敢停,反而越來越大聲了。
“呼,呼,呼……”蕭勁的額頭上已佈滿細細的汗珠,雙手攥得更緊,簡直要把自己的骨骼捏碎。
終於婉兒敷完藥穿好衣服,走到他身邊無意間伸手一探,嚇了一大跳:“蕭勁,你的臉好燙,你怎麼樣啊?”
蕭勁惟有苦笑,繼續自己的呼嚕,簡直不敢回答。
天亮了。
小黑屋子裡一點光線都透不進來來,天亮的信息是從軍營裡嘹亮的起牀號裡判斷出來的,接着就是忙亂的腳步聲,過了不久,一個兵士來打開木門。吱嘎一聲,瀉進一絲刺眼的光線。
婉兒和蕭勁不約而同眯了眼,只瞧見一個軍裝的身影在門口大聲道:“出來!”
在黑屋子裡呆了一夜,出門看到強烈的陽光很不習慣,婉兒照舊眯了眼,蕭勁在屋子裡呆的時間更長,也緊緊閉上了眼睛。
等到眼睛習慣了周圍的亮光,婉兒展目四顧,周圍站着一排舉着鐵槍的士兵,眼神炯炯,充滿戒備地瞧着她和蕭勁。她的目光再放遠一些,似乎想看到什麼別的她期待的,但是她失望地收回了目光。
“奉胡大帥的命令,押解山賊嶽婉兒和蕭勁進京!”一名軍士大聲道。這名軍士的服裝和其餘幾人不同,顯然是胡大帥的親兵。他後面的兵士婉兒雖不認得,但想到自己曾經在他們當中做了幾天胡副將,說不定在“茅坑倭寇”的時候他們也曾經是自己的觀衆,不禁就覺得一陣悲哀。
“押解進京,爲什麼要押解進京?在這裡就地正法不就行了?”她苦笑道。忽然想起無辜的蕭勁,忙道:“你們的上官將軍呢?我有事找他!”上官赫飛知道蕭勁的來歷,知道蕭勁只是個獵人,他可以作證放蕭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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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我自己惹的禍,不能讓蕭勁被我連累了!她想,着急地催促:“上官將軍呢?我要馬上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