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樹城是一座極其偏遠的小地方,城內的長住人口尚不足五萬戶。
相對於平江國那些動輒幾十上百萬的巨城來說,禾樹城最多也只能算是個小鎮子而已。
不過此處雖然人口少、地方小,但是卻也有着它與衆不同的獨特之處。
比如,此地乃是平江國與烈陽宗屬地邊境的最後一座城市。常在這片邊疆遊走的商人、俠士等等對這座小小的禾樹城有個相當霸氣的稱呼——邊塞第一城。
其實意思並非大家想象的那樣,這裡當然絕對不是邊疆的第一重鎮。
實際上,禾樹城除了是平江國靠近烈陽宗屬地的最後一座城市之外,更是烈陽宗在平江國最大的‘辦事處’所在地。
每年那些從‘正常途徑’被烈陽宗選拔出來的十二歲以下的貴族子弟,都會被集中送往這裡,再有烈陽宗內門常駐此地的專門人員運送到烈陽宗的各處初選之地中去。
不但如此,當那些被烈陽宗選中的貴族少年子弟在初選之地苦修三十來年卻沒有任何成績的時候,烈陽宗便會將其送回到這裡。
至於這些人是不是‘少小離家老大回,身上無銀難還家’之類的尷尬事情,那就不是人家烈陽宗的上師們需要操心的了。
小八此刻騎在一匹毛色黑亮的驢子背上,手中悠閒的擺弄着一根鮮嫩的柳枝,表情淡然的隨着驢子的腳步左右顫悠着向禾樹城的城門行去。
此時距離他夷平安德府境內所有城市的城守府、屠盡安德府境內所有駐軍的事情,已經過去了兩個多月的時間了。
兩個多月來,他一共殺了多少人、摧毀了多少座城市的城守府、推平了多少處軍營。連他自己都已經記不清楚了。唯一還能記清的,就是他一共將平江國三十二府中的十一個梳理了一遍了。
接下來他要做的,就是繼續清理平江國的第十二個府地。
按照他的話說,八爺報仇是沒有時間和底線的。得罪八爺的人,必須要按照八爺的規矩來。八爺沒爽完之前,就不能算遊戲結束。就算你死了,八爺也會把你從墳地裡刨出來挫骨揚灰,順便再找找看有沒有什麼陪葬的值錢玩應。
十天以前,小八在夷平了距離禾樹城不足一千三百里左右的一座城市的城守府之後,回到育靈冥府之中發現自己的酒竟然已經喝完了,沒存貨了。
隨即便立刻硬着頭皮,換上一身華麗的錦袍如同富家公子一樣,跑到那座剛剛作完案的城市裡的酒樓中買酒去了。
他在買酒的途中,聽到了很多關於血龍的傳聞。
平民傳播信息的方式總是很質樸的,當然偶爾出現一些錯漏或者略顯浮誇之類的情節描述都是可以理解的。
就像有人說那血色長龍乃是一萬年前,被天上神靈貶下凡間的邪惡妖孽的說法就很有市場。而且傳者全都言之鑿鑿、聽者全都聚精會神。
甚至小八自己在圍觀那些議論人羣的時候,因爲他那嘴角抽搐滿臉蛋疼欲碎的憋屈樣子,讓衆多議論者以爲他在鄙視所有人,因而一致指着他的鼻子說他不明事理、愚昧粗鄙、表情猥瑣實在有礙觀瞻云云。
氣的小八差點沒喊出自己就是那條爲非作歹的血龍來。不過,估計就算他那麼喊了也沒人會信的。
不過生氣歸生氣,在那羣胡吹瞎侃的議論聲中,小八還真聽到了一個讓他壞水上涌的消息來。
今年烈陽宗招收的十二歲以下外門弟子,半個月後就要被送往烈陽宗內的幾處初選之地了。
所有那些被接引使者選中的孩童如果不能在半個月之內到達禾樹城的話,那就只能等明年的這個時候再去了。至於今年已經十二歲的,明年乾脆也就不用再來了,送給接引使者的錢財什麼的,就當打水漂了吧,別指望人家會送還給你。
也就是說半個月之內,遊蕩於平江國各地的那些烈陽宗的接引使者都將攜帶大量的財物和那些被選中的孩童一起到禾樹城集合。而且同來的,很有可能還會有大量的平江國貴族。
如果……要是……
小八搓着下巴,壞笑連連的望着近在咫尺的禾樹城城門的樣子。讓守衛在城門旁邊的士兵們一個勁的皺眉不已。
“哎,兄弟你看那個騎驢的傢伙是不是有病啊?”士兵甲小聲問向身邊的同伴道。
士兵乙看着小八點頭低聲道:“準的,那白癡的樣子一看就是個精神不正常二愣子。也不知道他家裡人怎麼就放心讓他騎驢出來的。”
“嘿,你們看,那白癡流哈喇子了!”站在兩人身後的另一個士兵輕輕的拍了拍身前的兩人,興奮的指着小八低笑道。
小八擦了擦因爲幻想到太多的財寶而流出來的口水,隨後轉頭對着三個士兵呲牙一笑,輕拍坐下的毛驢晃晃悠悠的進城去了。
“看見沒有,還朝咱們呲牙呢。嘖嘖,真可憐!”
“是啊,他家裡人可真夠倒黴的。”
幾個守門士兵各自抱着長槍一個個全都嘆息的望着小八的背影一陣搖頭。
小八隨着驢子腳步的頻率同步的晃悠着身體,嘴角掛起了一絲愉悅的笑容。
八爺像二愣子?嘿,好,太好了!明天還走這個門兒,有熟人好辦事兒啊!
猶如無所事事的閒漢一般來到城中之後,小八隨意找了一處路邊麪攤,要了一碗片兒湯滋溜滋溜的喝了起來。他一邊喝着又鹹又酸的片兒湯,一邊眼珠亂轉的偷瞄着來回過往的行人。
禾樹城並非繁華的大都市,也無任何著名的特產。唯一能夠引來外人到此的,恐怕也就是烈陽宗選中的那些孩童的家人了。
而這些人,剛好全都是小八此行的目標。
片兒湯很難喝,但是看着一隻只肥羊從自己的面前晃來晃去,小八卻如同喝着瓊漿玉液一般的舒爽。
“哎?他怎麼會在這兒?”小八正琢磨着今晚上從哪開始下手的時候,卻突然見到了一個讓他意想不到的身影。
一個身穿淡青色長袍,腰挎長劍行走間龍行虎步的中年人,其身後跟隨着六個神色冷漠的隨從。
小八幾乎在見到此人的一瞬間便認出了他來。
稷山國二王子府邸之中,曾經被小八和其他狼牙護衛捲了面子的那個將軍!
他記得當時從二王子的府邸返回紫翎宮之後,還曾經問過那位將軍的身份來着。據說是什麼西疆都護府的鎮守使之類的,而且實力還很是不俗呢。
“這傢伙不老實的在稷山國的西疆蹲着,跑平江國的邊境來幹毛?”小八端着湯碗疑惑的低聲嘟囔了一聲。
誰知麪攤的老闆卻恰巧聽到了小八的疑惑自語之言,邊用腰間的白布圍裙擦了擦手中沾滿的麪粉,邊在口中笑着問道:“這位小哥在問稷山國的西疆麼?”
“啊?”小八一呆,愕然的看向麪攤老闆問道:“大叔你知道稷山國?”
在小八印象當中,一個普通人別說知道其他國家了,就算能在有生之年知道自己所在府道中的所有城市的名字就已經算是見識廣博了。沒辦法,這個世界太大了。外國簡直就像是另一個世界的一般遙遠。
誰知那麪攤老闆卻大笑着擺手道:“小哥看來是不經常出門兒啊!稷山國西疆邊境的淡海城距離咱們平江國的禾樹城和只有不足六百里啊。比咱們自己的其他城市都要近的多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