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諸臣面面相覷,今日算是長了見識,這小子縱兵攻打了堂堂親王府,惹得皇帝和整個長安的大臣一團亂麻,他就這麼自己拍馬入天牢?
不過,諸臣中也有心思活絡之人,已經猜測出了李沐此舉的用意。
畢竟李泰在裡面,親口承認了蓄養死士,並指使死士襲擊了李家莊。
而更重要的是,李泰這番承認被所有在場的大臣們聽到了,這意味着就算李世民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也是不可能了。
李沐一走,李泰便故伎重演,一下子撲倒在李世民面前,抱着李世民的腿痛哭流涕道:“父皇啊,父皇啊,李沐如此羞辱兒臣,您可要爲兒臣做主啊……。”
李世民第一次覺得李泰的面目可憎,他想到李泰蓄養兵,心中一陣怒火,猛一擡腳,便要向李泰踢去,可還是心中一軟,收了回來,在心中輕嘆,真是個癡兒啊,你就算蓄養私兵,朕也能寬恕你,可你僅爲了一些私怨,往死裡得罪一個有能爲的臣子,如何能成就大事呢?
李世民隨即下令道:“留一隊禁軍圍住越王府,以防歹人襲擊,沒有朕的旨意,任何人不得隨意出入。”
話一說完,便拂袖而去,擺駕回宮了。
房玄齡、長孫無忌等人趕緊跟上,只是長孫無忌臨走前,輕蔑地看了李泰一眼。
李泰有些傻了,父皇今天這是怎麼了,連屢試不爽的哭術都不頂用了?
他本是個聰明人,哪會聽不出李世民的意思,說是禁軍保護王府,實際卻是圈禁自己,想到之後的苦日子,李泰欲哭無淚。
這時,一個不長眼的李泰寵妾擔驚受怕了這麼久,想要上前撒嬌,還沒開口就被李泰一腳踢翻在地。
“都滾遠點,別礙本王的眼。”李泰歇斯底里地嚎叫道。
……。
李沐一騎絕塵來到天牢,屁股後面跟着一隊押送他的禁軍。
牢頭以爲李沐是押送犯人的朝廷官員,還媚笑着向李沐請安。
“敢問上官,今日是押送何人啊?”
李沐用馬鞭指了指自己道:“就是我。”
那牢頭瞬間石化了,愣在那發呆。
李沐上前笑道:“別愣着了,快去選一間乾淨的牢房,服侍本縣子住進去。”
那牢頭瞧了瞧李沐身後的禁軍們,然後古怪地看了李沐一眼,回頭命令手下道:“還不快去準備牢房。”
然後冷下臉對李沐道:“報上姓名。”
這臉可是換得真快,李沐不以爲意回答道:“李沐。”
那牢頭臉色再變,問道:“可是那斬伏允,活捉拓跋赤辭的李沐李縣子?”
李沐沒想到自己的名氣這麼大?心中有些得意,道:“正是。”
那牢頭迅速換上一張笑臉道:“小人今日得見李縣子,實在是……那啥來着?”
李沐開玩笑道:“三生有幸?”
“對,對,小人今日回家,還真得好好和家中婆娘顯擺顯擺,咱這可是見到真人了。”
那邊禁軍士兵不樂意了,爲首的夥長不耐煩地道:“囉嗦個甚?快不趕緊收押?”
那牢頭不敢回嘴,只是衝李沐拱拱手道:“李縣子,小人得罪了。”
李沐不在意地撇撇嘴道:“無妨,你照常辦事就是了。”
這時,有牢子前來回報,牢房已經準備好了。
於是,李沐在牢頭的引領下走進天牢。
給李沐的牢房不大,也不乾淨,那牢頭頓時喝斥道:“還不趕緊打掃一下。”
牢子們哪敢多嘴,趕緊進去清掃了一番。
李沐見乾淨了不少,便對牢頭拱了手道:“多謝了。”
牢頭忙稱不敢,“小人不知道李縣子爲了何事入獄,但小人知道,象李縣子這般人物,肯定不會在這裡呆太久的。”
這人倒挺會說話的,李沐對牢頭的印象好了不少。
一雙手在身上摸了摸,摸到了幾個金錁子,遞給牢頭道:“有勞了。”
牢頭再三推辭道:“李縣子率護衛營爲國爭戰,你的錢小人絕不敢收,這要是收了,被人知道,還不讓人笑話小人一輩子?”
李沐不想廢話,把金錁子往牢頭胸口一塞,道:“就當是給你家孩子的。”
見李沐臉色有些不耐煩,那牢頭訕笑着不敢再拒,道:“那小人就替家中狗子謝李縣子賞了。李縣子有什麼需要儘管吩咐小的就是。”
李沐點點頭,走進了牢房,在一堆乾草堆上躺了下來,這一天過得可真夠漫長的,李沐有些累了,閉上眼睛準備休息一下,隨便捋一捋,也好在接下來可能出現的風暴做出應對。
……。
承慶殿中,李世民連膳都沒進,他的怒火無處宣泄。
只是連累的殿中凳椅奏摺等物件,遭受到天子之怒,波及了無妄之災。
所謂城門失火,殃及池魚,內外服侍的太監宮女誰也不敢上前勸阻。
連御前太監袁仁國也只是低頭縮身,躲在一側,生怕被李世民看到。
李世民既不忍對自己的青雀兒動手,又捨不得來了李沐。
可事情發展到現在,李泰之罪已經公之於衆,怎麼化解?李沐雖然沒有真的傷害到李泰,可畢竟率兵攻打了越王府,也是事實,如何處置?真是愁死李世民。
可能是發火累人,李世民終於坐了下來,心中哀怨,這平時吧,房玄齡、長孫無忌生怕是自己冷落了他們,時不時地在自己眼前晃着,可現在自己想找人出個主意,卻不見人影了。
想到此,李世民生出傳召二人的念頭,於是擡頭舉目四顧,這一看就被他發現了袁公公了。
“你縮在那做什麼?”
袁公公趕緊出來,委屈道:“回皇上,奴婢一直在這,沒皇上吩咐,奴婢不敢動啊。”
李世民心中一動,問道:“想當初,李沐還是你從涼州帶來的,你說說這混帳小子是不是素有反心?”
老袁聞言心驚,李世民這是在往自己頭上放套啊,李沐就算謀反關咱屁事,從涼州帶他到長安也是你的旨意,有好事了全是你識人有術,沒好事就是咱識人不明?
“皇上,奴婢只是個內監,朝堂之事,皇上問衆大臣便是。”袁公公畢竟是老鳥,說話滴水不露。
李世民皺眉道:“無妨。朕也就是私下問問,你有話就說,朕不怪罪於你。”
袁公公心中一鬆,心想那咱總得替那小子說上幾句好話,也不枉他往日對咱家的一番心意,道:“若以奴婢來看,李沐還是忠於皇上的。”
“忠於朕?難道你沒聽說今日這混帳率兵攻打越王府嗎?”李世民一提就來氣,“啪”地一掌拍在龍案上。
袁公公不敢再說,嘴巴閉得緊緊的。
李世民斜了他一眼道:“繼續說,朕不加罪於你就是。”
袁公公這才小心翼翼地說道:“回皇上話,李沐如今不過十歲,來京城未滿一年,可以說上無依靠下無從者,怎會有謀逆之心?今日率兵攻打王府,想來不過就是少年張狂,陛下善加教誨就是了。”
李世民覺得有理,憑李沐的實力,自己要動他,可以說輕鬆如捏死一隻螞蟻一般,加上才十歲的年紀,這謀反也要有人附從不是?試問天下誰會從他?
“可如果有人暗中指使他呢?”李世民想到了些什麼,出言問道。
袁公公遲疑了一下,答道:“以奴婢拙見,這天下尊貴、富有莫過皇上,試問這天下還有誰能比皇上給李沐更多?李沐又怎會聽從別人而反皇上呢?”
李世民聞言頜首,這話他愛聽,就是嘛,這天下還有誰能比朕更尊貴富有的?李沐如果不是傻子,怎會捨近求遠,爲別人而來反自己呢?
李世民心情迅速好轉起來,他斜了一眼袁公公,悠悠說道:“袁仁國,你跟朕也有些年頭了吧?”
袁公公一時沒反應過來,怎麼就突然轉換話題了呢?“回皇上話,奴婢跟隨皇上十年了。”
“你今日這麼爲李沐說話,想來李沐日後又會送你兩箱香皂吧?只是朕不知道,那箱子裡除了香皂,還有些什麼?”
袁仁國聞言頓時汗如雨下,“撲通”一聲跪了下來,磕頭如搗蒜狀,“回皇上話,當日李沐送奴婢兩箱香皂之中,還有一百兩金子。只是請皇上明察,奴婢並非因此就爲李沐說話,就算李沐送奴婢再多金子,不……就算是送座金山,奴婢此生也只忠於陛下。”
李世民冷哼一聲,道:“要不是你還懂些進退,知道什麼錢能收,什麼錢不能收,朕豈會一直放任你?起來吧,朕說過今日不加罪於你,別在那裝可憐了。”
袁公公偷抹了一把冷汗,緩緩站起身來,小聲問道:“皇上,那奴婢那一百兩金子如何處置?”
李世民不耐煩地揮手道:“這次就當是朕賞你了,下不爲例。”
袁公公謝恩道:“謝皇上恩賞。”
李世民道:“你方纔說得對,沒有人比朕給李沐的更多,可這個道理這混帳未必會懂,這樣,你去天牢好好將這道理給他講講……朕的意思你聽明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