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你還有別的孩子?”音爪忍不住問了一句,但她隨即就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馬上低下頭,不再言語。

雪花的臉上顯露出了悲傷的神情。“是啊,”她低下頭,喃喃道,“他們分別叫火斑和暮雲,是楓葉的哥哥姐姐。但是他們在上個月的時候,因爲沒有足夠的食物而餓死了。”她自言自語道:“也許我就不該在外面待那麼久,還要讓我的孩子們一起受苦。”

海棠葉見這隻母貓的情緒開始變得低落,趕忙安慰她說:“但是現在你留在我們族羣了啊!我們會保護你和楓葉的。他是一隻勇敢、強壯的小貓,一定會成爲一名優秀武士的!”“武士?武士是什麼啊!”雪花疑惑地問。

天哪,她居然連武士是什麼都不知道!音爪翻了個白眼。海棠葉在一旁耐心地給雪花講解:“武士就是負責給族羣打獵、守衛族羣的貓……”音爪沒心思聽她們在這兒閒聊,她內心的空間早已被被那個關於狗的夢佔據了。

狗……她心裡總有一種隱隱的不安。它們什麼時候會來襲呢?現在族羣裡多了更多幼崽。有更多貓需要保護,她不希望看見族貓被屠殺。

就像在夢裡一樣。

得了得了,不想這些了!她努力把這些想法趕出腦海。音爪走到營地前的空地上,族貓們已經把檸翅的屍體擡到了空地前。

“今晚,我們將爲檸翅守夜。”淺星宣佈。

夜幕降臨,黑色籠罩了營地。族貓們一隻接一隻排成隊,在檸翅遺體前站定,把口鼻埋進她凌亂的毛髮中。音爪看見鴻飛站在隊伍之中,他走上前,用鼻子觸碰着伴侶冰涼的遺體,低聲說:“檸翅,你放心,你的族羣和孩子們都很好,你安心的去星族吧!”她還看見夢爪和漪翅,她們都走到檸翅身前,低下頭,將鼻子埋在她的毛髮間。淺星也出現了,她只是定定地望着她多年的好朋友的遺體,說了一句:“檸翅,願星族照亮你前行的道路,你是一位偉大的武士,也是一名偉大的母親。”說着,朝她點了點頭,就轉身走了。她還有很多事要做。

音爪慢慢的上前,低下頭,將鼻子埋在檸翅毛髮之間,感受着她的最後一絲氣味。面前的這隻母貓從她在育嬰室裡開始,就對她寬容慈愛有加,彷彿她的第二個母親。她也是小玄的母親。想到小玄,音爪不禁長嘆了一口氣——要是當初自己出去救他,事情是不是就不會那麼糟了?

不,不是的!你縱然出去了也毫無意義,狗一樣會把你們倆生吞活剝,你救不了他的。她心裡的另一個聲音這樣對她說。但她還是忍不住去想這些一直以來令她痛苦的事情。可惜啊,檸翅的孩子比她先一步去了星族,但願他們能在星光下相聚吧!

這時,黃昏巡邏隊回來了。領隊的瑩尾神色凝重的走進營地,徑直走向了高巖上的族長巢穴。音爪看見淺星跟着他走了出來。他們隱約的談話聲使她心頭一緊:

“淺星,我們在邊界處發現了不明屍骨。”瑩尾小聲對淺星說,“看起來應該是一隻貓的。”

“真的?”淺星有點不相信他說的話,“最近沒有聽說有哪個族羣的武士失蹤啊!”

“是真的,”瑩尾鄭重地說,他顯得很緊張,“而且,我們還在那附近發現了一些氣味和腳印,”他解釋道,“那不像是任何一個族羣的氣味,倒像是……我們四個族羣混合起來的氣味!”

音爪看見淺星臉色一變。“不,月族的貓從來沒有殺死過潑皮貓,更不會殺死族羣貓!”她聽起來更像是在說服自己,“一定是有什麼別的貓殺死了他!”

不,淺星,你錯了,月族的貓會殺死其它族羣的貓。音爪搖了搖頭,在心裡說。我就殺死了狼掌!

那時候,她剛當上學徒,月族就和羽族爆發了一場戰爭。在戰爭中,羽族副族長狼掌想要撲上來攻擊她,被她失手殺死了。四大族羣從此知道了月族裡有一名有異能的學徒,便沒有族羣再來月族挑起戰鬥。但音爪明顯感覺到四族對她的敵意,就連她的族貓們,也在很長一段時間內對她不理不睬。現在,雖然大家幾乎把這件事忘記了,可她還是無法完全釋懷。

這天晚上,音爪又做夢了。她在夢中看不見任何東西,只有一片黑暗。可她很清楚,自己是又來到那片黑暗森林裡了。她依然是以過客的身份,聽着森林裡傳來的搏鬥聲、廝殺聲。想起白天淺星和瑩尾的談話,她的脊背不禁一陣發麻。

快醒過來!

轉眼間,她就已經躺在熟悉的巢穴內了,陽光刺得她有些睜不開眼。我這麼快就醒了嗎?她幾乎沒有感覺到夢裡的時間過的那樣快。

她看了看外面。這個時間巡邏隊應該已經回來了吧!她想。可是外面卻靜悄悄的,她走出巢穴,在空地前四處張望。突然,樹林裡傳來一聲撕心裂肺的號叫。

是漪翅!

音爪顧不上叫醒夢爪,隻身衝進了樹林。她只聽見耳邊呼嘯的風聲,看見兩旁快速閃過的綠色。在營地旁的兩腳獸巢穴前,她驚慌地停下來,因爲站在她面前的,是她心中揮之不去的噩夢——

狗羣!

音爪看見不遠處,漪翅正在和一隻黑白相間的狗搏鬥,鈴蘭尾正吊在一隻狗的背上。巡邏隊隊員們都在和狗羣戰鬥。可是他們明顯寡不敵衆,每隻貓身上都傷痕累累。她趕緊藏在了一旁,思考着要不要去搬救兵。正當她躲在一旁時,那隻領頭的狗丟下巡邏隊員,帶領狗羣拔腿向營地衝去。

不!音爪驚恐地想。她已經沒有時間繼續思考了,她必須在狗羣到達營地前把消息帶回去。她開始快速地在灌木叢裡前行,在回到營地的一剎那,她扯開喉嚨大喊:

“狗羣來襲擊了!”

緊跟着,鈴蘭尾、漪翅和灌木條也從灌木裡鑽了出來。鈴蘭尾的一隻耳朵被撕裂了,漪翅和灌木條的身上有幾處抓傷還在流血。“狗羣襲擊了我們,”鈴蘭尾對匆匆趕來的淺星說,“它們現在正在靠近營地!”

“月族的族貓們,你們過來!”淺星在驚訝之餘,命令道,“狗羣襲擊了我們的巡邏隊,它們正在趕向營地,我們必須保護營地和幼崽!”族貓們都匆匆趕來,夢爪也在其中。“如果狗羣想要佔領我們的營地,那我們將不惜一切代價去保護它!”

這時,營地外傳來一陣狂吠,接着是一陣沉重而雜亂的腳步聲。聽見這個聲音,音爪驚恐地閉上了眼睛。

是狗羣,它們已經來襲擊我們的營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