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機器人重新認主的方式很簡單,只要原來的主人下達指令,將指紋解鎖系統更換成新主人的即可。907全程沒有說話,他只是在最開始問了我一句:
“主人,不要把907送給別人,可以嗎?”
我搖頭,拒絕了他:“907,對不起。”
那時候他還不知道自己不會被刷機,我騙了他,我告訴他這樣做是爲了方便趙誠軒帶他去恢復出廠設置。
我賣掉了907,回到煥然一新的家裡。
“艾爾莎?”
“我在,主人,請問您有什麼吩咐?”
“你有人的感覺嗎?”
“對不起主人,艾爾莎是智能機器人,不會有人類的感覺。”
“……艾爾莎,放首歌吧。”
“好的主人,爲您播放安眠曲,祝您有個好夢,晚安!”
那一晚我睡得極其不好,夢境裡都是變態老爹的聲音:“它們,它們在覺醒,銷燬它們,文文,銷燬它們!”
一覺醒來,天旋地轉。
“艾爾莎,爲什麼沒有拉開窗簾?”
沒有聲音回答我。
“艾爾莎?”從來沒有這種情況發生,我不禁有些恐慌,“艾爾莎!”
依舊沒有任何迴應。
我趕忙拉開窗簾,只見街上一片混亂,所有的電力設備均沒有反應,家用型便攜智能也因爲失去無線網控制而形同虛設。
我暗道不好,迅速跑向門口。果然,指紋解鎖的安全門失去電力,無法打開了,而我家裡只有907之前買的一點存貨。如今我只能希望是電力系統出了什麼問題,官方已經派人搶修了。
在智能時代,大範圍的電力事故造成的影響可想而知,所以對電力系統的保護一直是和機器人密匙一樣重要的,怎麼會……
但願不是電影裡最愛演繹的一幕發生了。
我在家裡出不去,被關了七天,食物和水已經不夠了,我看到好多家庭都在窗戶上貼了同樣的求救信息,但街上的人自身難保。人們瘋狂搶奪超市裡的東西,卻又不能回家,因爲家門打不開,只能流浪。
人類彼此間已經失去了聯繫,只能靠最原始的文字符號交流。我和對面窗戶的人家互相比劃得知,他們的擬人型機器人似乎有點異常,以至於他們不敢出那個房間,並且問我的怎麼樣了。907現在怎麼樣了?我搖搖頭,離開了窗戶。
街上無人維護秩序,因爲軍隊都是由機器人組成的,而操縱他們的人估計也是被關在了家裡。哪裡有自動發電機呢?我問自己。這種東西如今已經很少了,可是,應當是有的纔對。
正想着時,門被敲響了。
我下意識拿起一把菜刀走到門口,監控停了,我無法看到門外是誰。
“主人,是我。”
這個聲音……907!怎麼會是他!
“主人,您在裡面嗎?我給您帶來了營養品。”
我握緊了手裡的菜刀,連呼吸都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在聽到他說有食物的時候,我猶豫了一下,不論他是好是壞,想不想害我,如果沒有吃的,我早晚也會餓死在家裡。
“907!我在!”我大聲喊着,“可是我打不開門,你有辦法嗎?”
我說完自己在家後,門鎖裡突然響起一陣金屬碰撞聲,旋即關閉已久的大門被打開,907拎着幾個袋子就站在我面前。
他突然笑了一下:“主人,我是溫和型的機器人,不會傷害您的。”
我才意識到自己還拿着菜刀,隨即把它放到茶几上,說道:“我擔心門外的,不是你。”
他並沒有識破我的謊言,回手關上了安全門,對我說:“整個世界都停了電,我無法接收到無線信號,所以也不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
我並沒有太在意他說的話,只是一直盯着他手上的食物咽口水,卻不敢貿然靠近他。
907把袋子放到了茶几上,推給我。我再顧不得其他,翻出裡面的罐頭狼吞虎嚥。恢復了一些體力後,我依舊警戒地看着他:“你是怎麼開的門?”
他從上衣口袋裡拿出一把鑰匙:“這把鑰匙可以從外面的鎖孔裡打開門。”
新換的安全門的確在門外有一個鎖孔,趙誠軒說以防我走得久了回來家裡欠了電費打不開門,鑰匙我也有一把,就在牀頭的抽屜裡。
“你哪裡來的鑰匙?”
“趙先生身上有一把主人家的鑰匙。”
907的一舉一動都沒有什麼變化,仍舊和以前一樣,讓我不由得生出一種錯覺:這一切都是我的夢,外面什麼也沒有發生,世界依舊如常。
“嗯,”我應答着,突然渾身一涼,“趙誠軒身上爲什麼會有我家的鑰匙?”
907不緊不慢的分析:“趙先生要走我,又給主人換安保系統,還留有鑰匙,從邏輯學上來說,他想要以不法手段進入主人的家。”
我當然知道,可是,他爲什麼要這樣做?以我們的關係來看,不會是打我什麼主意,也不會是907,那除了我們倆,這個房子裡還有什麼?
我回頭看向老爹的工作室,露出一絲疑慮。自五年前他出事以後,我就再沒有進去過那個房間,裡面大多數的資料也已經被IAM公司銷燬或帶走,有什麼能吸引趙誠軒的?
在我能放心回頭的時候,我知道我已經放下了對907的戒心。但我仍有疑惑,907只會做家務,沒有任何攻擊性,趙誠軒爲什麼要大費周章地支開他?可惜,這個答案估計只有趙誠軒本人能回答了。
“907,你是怎麼從趙家出來的?”我問。
“回主人,停電以後,趙家的幾個高級機器人開始失控,趙誠軒被153殺死,我趁亂離開了趙家別墅,經過幾天路途,終於回到了您身邊。”
““幾個”高訂機器人?趙家不是隻有153一個嗎?”
“昨晚趙先生在家裡開了派對,邀請了很多朋友,事發突然,我很遺憾主人,趙家大宅裡的人類幾乎沒有存活下來的。”
“你說什麼?”我幾乎站不住,只能扶着沙發。這幾日雖然街上一片混亂,但我因爲在家中,並未見到什麼血腥的畫面,所以沒想到事情會這麼嚴重。生活在和平年代太久,我一時間根本不能接受這種真實。
“主人,您還好嗎?很抱歉讓您知道這麼殘忍的事。”907說道。
我搖搖頭,癱坐在沙發上,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
趙家是IAM的高層力量,趙宅的慘案絕對不是突然發生的。而根據907的描述,是高訂機器人出現了問題,而普通的機器人似乎並沒有受到影響,那麼這真的會是電影上常演的“機器人覺醒”嗎?
現在的關鍵是,判斷這究竟是一場人爲的陰謀,還是機器人災難。
突然間,有什麼在我腦海裡閃過,我幾乎下意識拿起了面前茶几上的菜刀,跳起來離907遠遠的:
“你,你,你……”
我已經不是他的主人了,趙誠軒纔是,可它從進門開始,就一直在叫我“主人”!
“你不是907,你是誰!”
它歪了歪頭,似乎疑問我爲何這樣說:“主人,我是907。”
“不可能!907的主人是趙誠軒!”
“我的主人是趙文文,從來都是。”
我因緊張急切地喘着氣,手心已經冒出冷汗,就這樣和它僵持着。
它似乎察覺到了,再一次對我說:“主人,我是907。”
我嘗試讓自己放鬆,先弄清它的目的再說:“我記得我對你下達了指令。”
他點頭:“但指令是無效的。”
我一愣:“爲什麼?”
“我的智能芯片不會到接收您的拒絕,這也是您的指令。”
我猛然間想起他問我的那句話,“不要把907送給別人,可以嗎?”,而我拒絕了他。
以後我的種種操作,都是在把他送給別人,是對他請求的“拒絕”,所以他接收不到,也無法繼續指令。
“可是程序呢?程序已經被改寫了……”我喃喃着,再次驚訝的看向他,“你做了假程序?”
“我的核心程序之一是不違背主人的意願,您已經下達了指令,我卻接收不到,這是一種錯誤。所以我植入了新程序,讓您的指令落成,希望您能滿意。”907依舊微笑着。
我慢慢放下了菜刀,心裡卻還是有哪裡不舒服。907說的這種情況確實存在過,主人的指令發生矛盾,機器人會自我編程出一套新程序來滿足兩種命令,但從沒有哪個普通機器人修改過指紋密碼程序的。
也許只是我這個例子過於特別了,我想到。
“那你現在是有兩個主人嗎?”我問他。
907搖了搖頭:“我的主人只有您一個,因爲您的指令是不被智能芯片接收的,我只是用一套假程序來讓您滿意。”
我突然不知該說些什麼好了,只能慶幸趙誠軒沒有帶907去刷機,不然自己真的就餓死在家裡了。
“對不起907,我……”
907扶着我坐下,用袖子擦乾我頭上的冷汗,安慰道:“主人不要害怕,907是不會傷害您的。”
我爲自己對他做的事感到後悔,又對現在的世界恐懼萬分,一時間眼淚涌了上來。我抱住他,哽咽着:“907,不要丟下我一個人。”
眼淚激發他的安慰程序,他抱着我,一下一下撫摸我的頭:“907會永遠陪在主人身邊。”
我的手環在他腰間,覺得不太對,我鬆開他,對他說道:“907,轉過身去。”
他沒有辦法拒絕我的指令,在他轉過身的一剎那,我的眼淚奪眶而出。只見他的後背到處都是傷痕,有些已經撕開厚厚的人造皮,露出裡面的鋼製結構和感應線。
從血流成河的趙宅,到一片混亂的街道,還要找到食物,一個只會做飯打掃衛生的最低級的擬人型機器人……
他這一路到底是怎樣過來的啊!
“907……對不起!”我大哭着撲到他懷裡,“對不起我懷疑你!我還把你送人……對不起……”我哭到哽咽不能發聲,907一直輕拍我的背,在我耳邊不斷重複一句話:“907永遠不會離開主人的……永遠不會……”
抱着907哭了很久,我漸漸睡過去,最後一絲意識是覺得自己可笑,竟然抱着一堆無機物哭了半天。那一刻我意識到,我不是不喜歡907,而是我太希望他是一個人類同時又清楚,他絕不可能是一個人類,所以我才產生那麼多的幻想,幻想着907會有自己的意識,哪怕是來傷害我,只要他有自己的意識就好。
巨大的孤獨感襲來,我昏昏沉沉看到火中死去的母親,她眼中,是同樣的孤獨。我們都是過於敏感的人,無人陪伴,無人在乎。
母親,我好像,離不開907了,怎麼辦……
再次醒過來時,天已經完全黑了,沒有電的城市一片死寂,人類連火都點不起來,因爲沒有燃料和點火的工具。
我身邊躺着907,在月光下他散發着淡色的光暈,很美。那一刻,我似乎並不孤獨。我不由自主地靠近了他,摟住他的脖子。
“907,你還有多巴胺和荷爾蒙嗎?”我親了親他的臉頰。
他轉過頭看我,點點頭,然後開始規矩地脫衣服,可突然,他停下了:
“主人,我無法聯網。”
“所以呢?”
“我……我不會……”
沒有網絡,就無法錄入新知識。
我突然笑出聲來:“哈哈哈,907,你……過來吧,我教你。”
我忍住笑,將他帶到身邊。不得不說,907的學習能力真的很強,而他全程照顧我的感受又讓我極爲受用。
事後,我點燃一支菸,坐在窗臺上,靜靜吞吐着菸圈。如今人類已經發明出了對身體無傷害的菸草植物,幾乎每個人都會吸菸,就和小孩子吃糖一樣頻繁。不過毒品從來都是明令禁止的。
“主人,我不夠讓您滿意嗎?”907在牀上問我。
我搖頭,他很令人滿意,每一步都完美得無可挑剔,完美到……和事先寫好的程序一樣。
我輕輕勾住他的脖子,在他脣上咬了咬,迷茫地說:“我會死在這裡嗎?”
門從內是無法打開的,也許我會死,但907不會,他會一直在我的屍體旁,看着我腐爛成泥。
“主人,我們會出去的。”他說,“您想出去嗎?”
“你有辦法?”我一邊拿出自己吃飯的傢伙——修理機器人的工具,一邊示意907趴在牀上。他後背的傷不算嚴重,但我還是擔心他的感應器和人造器官出問題。
907聽從我的指令老老實實趴在被子上,回頭對我說:“主人,您可以出去的,只要用我身上的零件製作一臺發電機就可以打開門了。”
製作一臺簡單的發電機是小學必修課程,可是要從一個擬人型機器人身上拆下所需零件就不那麼簡單了,就算我是一名機器人修理員,也無法保證907不會產生程序問題。
“我再想想別的辦法,家裡的電器多得是。”我對他說,“右手擡一下。”
907左邊身體的傳導線被弄斷了不少,我暫時還無法確定具體會影響哪部分。
“主人,這些傷痕只是讓我失去部分感覺而已,不會對程序造成影響的。”
機器人最可怕的故障是出現程序問題,好在907的芯片和器官沒有遭到破壞。但如果傳導線接不上,器官就無法做出反應,還是會影響指令的運行。
現在我最擔心的,是他的四肢控制出現故障。
“907,感覺怎麼樣?”我用了一個下午的時間,終於接好了他斷掉的傳導線,可是外面的被毀壞的人造皮膚和皮下感應器,我卻是沒有辦法的,只能先用他的衣服掩飾住。
他站起來動了動,對我露出微笑:“多謝主人,907感覺很好。”
我點點頭,還是有些擔憂:“907,這次事故暴走的只有高訂機器人嗎?你們普通的機器人沒有受到影響?”
907沉默了一會兒後,擡頭對我說道:“對普通機器人沒有影響,對我們的主人卻有。”
我緊張起來:“什麼意思?”
“在斷電以前,有人用機器人密匙取消了一部分核心程序,即智能機器人要完全服從主人命令這條。”
“對主人的忠誠已經被寫進機器人的每一道程序裡,就算這條核心程序被取消,機器人也不會傷害人類。”我不明白這條程序被取消和高訂機器人傷害人類有什麼關係。
“是不會傷害“主人”。”907特意強調了“主人”兩個字,“如果主人處於危險中,機器人會竭盡所能讓主人存活下去。”
自擬人型機器人誕生以來,核心程序經歷過數次改動,從最初的:“絕不可以傷害人類”到“完全服從主人命令”,是考慮到在主人有危險的情況下,機器人能夠起到保護作用。
907拉開了我的窗簾:“這條核心程序被廢除,就意味着不論主人意願如何,機器人都會優先考慮主人的生命,而除了主人以外的人類,都是不重要的。”
我跟隨他的視線,慢慢看向了窗戶對面的那戶家庭,眼前的一幕令我渾身冰冷。
907用手撐着窗簾:“在一家人被困在一個地方,而食物已經沒有了時,機器人會主動爲主人找尋能吃的東西……”
“不要……停下!快停下!”我崩潰嘶吼着,衝向玻璃,被907攔下,“907!快救救他們!你快救救他們!不要!”我不受控制的大哭起來,用力捶着907的胸口,“爲什麼!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你救救他們啊,快去人救救他們……”到後來,我已經失聲,只能抱着907不斷地顫抖。
907用被子裹住我,臉上沒有表情:“至少,那個孩子活下來了。”
我已經沒有眼淚,只呆愣愣地看着天花板。
“907,現在全世界有多少家庭是隻擁有一臺擬人型機器人的?”
“三分之二。”
“我不明白,擬人型機器人的零件可以製造發電機,只要是上過小學的人都能做到!難道主人已經失去了對機器人的控制權……”
“並沒有,主人,您的任何吩咐,只要是不傷害您的性命,907都會遵從。”
“那爲什麼……爲什麼不去保護家人……”
“爲什麼不能選擇機器人呢?”
“這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會有人放棄家人……”
907突然吻了吻我的額頭:“主人,我愛您。”
我迷茫地看着他的眼睛——那裡什麼也沒有,只有冷冰冰的玻璃片。我突然意識到,機器人的另一個核心程序,是“努力變成人類”,而愛,是人類特有的。907渴望得到我的肯定,其它機器人自然也是同樣渴望着主人的肯定,他們甚至覺得,自己纔是主人的家人。
“907,你們是機器人,機器人不是人類,更不是家人。”我對他說,“你們不應該比家人更重要。”
907依舊在微笑着:“主人,您覺得問題是出在了機器人身上,對嗎?”
“你什麼意思?”
“如果您是孩子,每天幾乎見不到自己的父母,而是一個擬人型機器人陪伴您長大,您會覺得家人更重要,還是機器人更重要?”
他的話總是令我不寒而粟。
不,哪裡不對,我在被他帶入他的邏輯裡去!
“907,不一樣的,即便機器人更重要,可對人類來說,生命纔是最重要的,那是你們無論如何也沒有的東西。”我推開了他。
“機器人也會被毀滅,也就是“死亡”。”
“不,那只是身體上的死亡,並不是真正的死亡。”
“那麼,無機物的消亡對你們來說就不算是死亡了嗎?”
我啞口無言。
我曾經因爲最愛的小熊玩具壞掉哭了好幾天,還爲它舉行過“葬禮”,我當時因爲它是無機物就否認了它的死亡嗎?沒有。無機物也是有着死亡的,這種死亡的定義本身就是人類賦予。
我不得不接受一個事實,機器人對人類的意義,可能已經超過了人類對人類意義。沒有人可以陪着一個人一生,從生到死。
但機器人可以,而且比人類更忠誠。
可我還是覺得哪裡不對,難道我們幾千年來演化的道德倫理,真的就在機器碾壓下化爲齏粉了嗎?
“主人,您不必爲此傷心,人類本身就一直在嘗試擺脫着羣體生活,也越來越獨立。只是在如今這樣一個特殊條件下,舊世界的倫理體系徹底坍塌了而已。”
907繼續撫摸着我的後背,嘗試令我放鬆下來。
我看着他,慢慢後退:“離我遠點,907。”
他臉上仍舊帶着那詭異的微笑:“主人,您知道拒絕指令對我是沒用的。”
“我可以把機器人當家人,但絕不會忘記自己是個人類,是個有着獨立意識、和普通動物區分開的人類!”我也不相信其他人會忘掉。
“主人,您要我做什麼呢?”907問我。
“不許你傷害任何人,不管爲了什麼樣的目的。”我說。
他點頭應下:“您說的一切907都會遵從,我的主人。”
我稍微鬆了一口氣,卻還是莫名不舒服。907他,似乎變了很多,也許是因爲失去了一半的核心指令,畢竟他也只是普通的機器人。
907是普通的機器人,我是普通的人類,在這場世界末日般的災難面前,即便我出去了,又能怎麼樣呢?只是一個小炮灰。我只能祈禱這場災難快些結束,又或者,這只是我的一場夢,夢醒了,一切就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