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二十多天校慶的時候,據說方雨思會從香港那邊過來,到時候我給她伴舞,或許可以要到簽名。”
坐在牀上換下了睡衣,戴上胸罩時,靈靜隨意地說道。
“方雨思?那個過氣的明星?”拿着一隻香蕉從廚房裡出來,望着裡屋少女舒展出來的半個身體,家明笑道,“我寧願要靈靜你的簽名,還比較有升值潛力,明眼人都該看出來靈靜你唯一比不上她的就是胸部,不過你還小,她已經老了……”
“去,方雨思哪裡過氣了。”靈靜白了他一眼,卻也忍不住笑出來,“聽說她才二十歲呢,我和沙沙都喜歡她。是不,沙沙?”
“唔,再陪我睡會啦。”睡在旁邊的沙沙迷迷糊糊地抱住靈靜的雙腿靠了過來,靈靜好不容易方纔掙脫,穿好衣服爬起來時,沙沙又在被子裡說道:“靈靜,我昨天還有些數學題沒做完,題目我抄好在本子上了,今天早上要交的。”
“呃?”正在穿絲襪的靈靜怔了一怔,“你昨天晚上明明說寫完了才玩遊戲的,你還跟我搶遙控器來着……”
“不許罵我。”捂住了耳朵,沙沙在被子裡露出一個慵懶加嬌憨的笑容,“拜託啦,靈靜,我們兩是什麼關係。”足以令許多男人迷倒的笑容自然對靈靜無效,拿起身邊的枕頭砸過去,卻被依舊貪睡的少女抱在了懷裡,繼續睡覺,自從三個人住在一塊兒一來,她似乎習慣了懷中有個東西才能睡得着。
屋外,灰暗的天空方纔露出淺淺的魚肚白,遠遠傳來雞鳴的聲音,家明在廚房裡忙碌着。早餐的香氣。
洗臉、漱口,廚房與廁所之間,與家明的身體有默契地交錯,一年來的同居生活,使得三人都有了種溫暖的老夫老妻般的感覺,然而另一方面,新鮮感仍舊混陳其中,他們都只有十六七歲、高中生,在共同的學校讀着不同的班級,有着不同的爲人處事態度,面對不同的活動,結交不同的朋友,跟不同的人說不一樣的話,然而回到這個家裡,他們三人又是一體。
在半身鏡前將頭髮簡單梳理成兩條馬尾,靈靜向着臥房內問道:“沙沙,你的作業本放在哪了?”
“不知道,自己找……”房間裡傳出憊懶的嘟囔聲時,靈靜翻了個白眼,從沙發的書堆裡找出沙沙的數學作業本,隨後放在前方的桌子上打開,雖然這樣的事情已經不是第一次,但仍舊忍不住要抱怨:“家明,我記得沙沙比我們倆都要大?”
“是啊,怎麼了?”
“爲什麼我覺得自己像她老媽一樣。哇哦,這道題都做不出來,沙沙你要氣死我啊……你改名叫傻傻好了……”
房間裡傳來無良的偷笑聲,地板上砰砰砰的響了幾下,裹着被子的沙沙從房間裡跑了出來,她一向習慣了裸睡,奔跑之中,白皙而修長的雙腿便在靈靜面前晃動着,隨後猛地撲上沙發,從背後抱住靈靜的身子:“好了,靈靜媽媽,謝謝你了哦。”
“你你你……我幫你寫作業,你還來吵我……顧家明,把你大老婆抱走啦……”
一些些喧鬧、一些些混亂、一些些溫暖、一些些清新中,開始新的一天。而在學校的某個宿舍裡,每天的開始,卻有些不同。凌晨三點半便從睡夢中醒來,睜開眼時,所見到的始終是那個毛絨絨黑乎乎的物體,少女習慣性的抱它一下,隨後從牀上爬起來,洗臉漱口。
由於是比較少見的日籍學生,原本可以供四人一同居住的公寓式宿舍,此時依舊只有她一個人,沒必要開燈,在黑暗中上樓、下樓,她可以清晰而有條理的做完所有的事情。摺疊好被子,將大大的熊貓玩偶放在枕頭邊,之後她便也會開始每天例行的靜坐。
安靜得幾乎有些深邃的房間裡,像是有兩個玩偶一動不動地坐在牀上,只不過一個黑白相間,渾身有着舒適的絨毛,是供未成年人玩耍的大熊貓,另一個則是身着睡衣,青春靚麗得像是個高質量的成人玩具。
天色還沒有亮起,大概將近四點半的時候,她穿好衣服,出門慢跑,一直出校門,上大馬路,天色將明時折返,選擇的道路時有不同,但一般來說要經過家明、靈靜、沙沙三人居住的小樓,隨後一塊跑步上學,然後到學校進行簡單的武術訓練。當然,有時候可以遇上,有時候則會撲空。
出了校門之後,她才覺得天氣似乎有些不對,今天很有可能會下雨。不過對於她來說,春日裡的小雨,淋淋也是無妨,一路從街邊慢跑而過,道路上車輛不多,兩旁多是大型的酒店與餐廳,大廳之中燈光明亮,不過經過了一個通宵的站崗與,門前的警衛多半都有些憊懶,這樣的情況下,穿着白色的運動服,長髮飄逸,充滿活力的美麗少女,毫無疑問算得上一道提神醒腦的風景線。
不過,天邊漾起魚肚般的晨曦時,小雨也淅淅瀝瀝地落了下來。
街道之上路燈已經滅了,雨水降下來時,車輛開過去,行人跑近來,有一種異常清新的都市氛圍。站在一家酒店的門口,拍打着身上沾了的雨水,一輛汽車在旁邊停下,從車上下來的英俊男子似乎很感興趣地望了望這位感覺清冷卻美麗的少女,隨後對過來想替他將車開去停車場的保安揮了揮手:“不用了,方小姐和鄭先生下來了嗎,我們馬上要離開了。”
“嗯,聽說他們馬上下來,我們已經替他們取車去了,張先生你先進去等等。”
“好的,你去忙。”點了點頭,張競峰走向一邊,“小姐,需要雨傘嗎?我有這間酒店的貴賓卡,可以請酒店方代買一把。”
雨聲淅淅沙沙,誠懇的話語換來的是一陣難堪的沉默,彷彿一把食鹽灑進了水裡,什麼反應都不曾出現,十秒、二十秒,就在他要認爲面前的少女是啞巴的時候,對方淡淡的迴應才傳了過來:“謝謝,不用。”。
“呵呵,沒關係的,我也只是舉手之勞。”
“……”
接下來的一兩分鐘時間,情況似乎有些難堪,迴應不再有,少女望着外面的小雨,似乎在思考雨中漫步的感覺倒底會不會好,但對於身邊殷勤的男人,卻連半點關注的表情都沒有。這令陳競峰感覺很是尷尬。
誠然,他此刻要上來搭訕,很大的一部分原因是因爲少女的長相優美,假如站在門邊的是一名中年婦女,他自然便沒有搭理的心情。但無論如何,喜愛美好的事物乃是人之常情,他心中並沒有存着什麼猥瑣的念頭,也就不值得被人聲討。但少女給予這種反應,還是令他感覺到了一種挫折感。
最近的挫折感有些多,估計是金融危機的關係。
今年二月間靈靜從他的“北歐幻想”辭職,他就一直處於某種低迷的狀態,其實他對靈靜的喜愛未必也就那麼銘心刻骨到足以令他受到打擊的程度,但得不到的東西往往是最好的,特別是那天聖誕晚會上名叫顧家明的少年唱過那曲《東風破》之後,各方面的反響都表明,英俊瀟灑有爲多金的自己不會是這個平凡少年的對手,於是靈靜的形象,也變得格外明亮耀眼起來。
原本準備在適當的時候展開一系列高雅而又不着痕跡的浪漫攻勢,誰知靈靜心中已經有了一定的警惕心,但凡有些曖昧的話題一律用春秋筆法帶過,每次談話沒有三句都會帶到公事上去,攻勢還沒展開,對方辭職了,此時只知道她在聖心學院讀書,連個聯繫電話都沒有,於是挫敗感愈發強烈。而眼前的這一幕,似乎更加證實了他對女性的吸引力已經降到了歷史最低點。
“咳,抱歉,是我多事了,再見。”
儘量保持自然笑容地擺了擺手,他從容地朝着酒店內走去。許久,少女方纔望向酒店的名稱與標示,短暫的思考後,走入了酒店大廳。
櫃檯前方,幾個人似乎正在辦理離開的手續,爲首的正是方纔與她搭訕的張競峰,另外還有同行的一男一女,男的大概已經有四十多歲,女的則顯得青春靚麗,身材高挑,戴了一副淡紫色的墨鏡,表情有些冷。四名保鏢模樣的男人站在旁邊。少女走到櫃檯旁邊時,一名服務生笑着說道:“小姐,有什麼可以幫你的嗎?”
“我想買一把雨傘。”
“哦。”那服務生點了點頭,面上微微露出爲難的神色,“我們酒店的確可以代購雨傘,但是要求您必須是在我們酒店入住的客人,或者是持有我們酒店的貴賓卡,請問您有貴賓卡嗎?”
“貴賓卡……”少女眉頭微蹙,那邊戴墨鏡的女子似乎心情有些不太好,微微冷笑,小聲與身邊的中年男子交談:“還是個學生,她把這裡當成酒店還是便利店了……”張競峰卻是笑了笑,掏出一張卡片:“呵,我有貴賓卡,這位是我的朋友,請你們……”
話還沒說完,少女從口袋裡掏出了一個白色的錢包:“前些年我在這裡住過……不知道是什麼樣子的……”
隨手晃了晃,五六張顏色各異的卡片掉落在櫃檯上,連帶出來的還有幾個硬幣,皺巴巴的小面額人民幣,大概勉強可以在路邊吃上一頓早餐,望着那些錢與表面上那張做工粗糙的圖書館借書卡,櫃檯遠處的女子似乎有些想笑,隨後那笑容便轉爲一種驚奇的表情,至於更近一點的張競峰,則已經開始尷尬地將手中的貴賓卡往回收。
小心地將那些錢收回來,望着櫃檯上的卡片,名叫月池薰的少女有些苦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