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的桌椅擺得整整齊齊,卻非常老舊,看起來有許多年月,隱隱散發出一股木頭的黴味。黑板和牆壁有些地方已經開始斷開了,天花板上的吊扇也因長久不用而生滿鐵鏽,佈滿蜘蛛絲。
林茯神拿着羅盤在教室轉了一圈,對跟在她身後的林鬼白說:“這教室雖然有怨氣,但沒有之前我們在女廁所的重。”
“你的意思是這裡不是我們要找的地方?”
林茯神點頭,眼睛四下張望,繼續說道:“我腰上掛的招魂鈴一點動靜都沒有,我看還是回去那個女廁所看看比較好。”
一般在這些情況下,林茯神的話就是金字良言,所以林鬼白二話不說就準備和她一起離開教室。不想才起步就撞到身邊的課桌角上課桌被重力一滯,一張照片從課桌櫃裡掉出來。
林鬼白彎身拾起那張黑白照片,手上立即沾滿灰塵。他往照片吹了吹,正要放回去,林茯神不知何時已經轉過身拿着熒光燈照過來。
照片裡兩個女生並肩友好地靠在一起微笑。很單純美好的模樣,看背景應該是在這間教室裡拍的。
“看起來很久遠了。這黑白畫質和殘舊手感應該是二十多年前的照片。”林鬼白捏了捏照片,對林茯神說道。
林茯神盯着照片看了一會兒,指着其中一個女生問:“你覺不覺得這個女生很面熟?”
林鬼白聽着林茯神的話,對着照片認真研究了一番:“確實很面熟,一時又想不起是誰。算了,姐,我們先辦好我們的事情。”
林茯神沒有異議,不多作停留就走出教室。林鬼白把照片揣進口袋,也跟着出教室。
方芯在外面見到林茯神和林鬼白相繼出來,殷切地問道:“已經處理好了嗎?”
林茯神聳聳肩:“不是這裡,我們到別處看看。”
方芯疑惑地看向林鬼白,不明白林茯神說的別處指哪裡。林鬼白笑道:“之前我們來看過情況,發現前面的女廁所有問題。”
“那裡……”方芯聽了林鬼白的話,臉色變得更加難看,像有什麼心事糾纏於心,無法釋懷。
“你知道什麼嗎?”聽方芯的口吻似乎對女廁所的事情有所瞭解,林鬼白趁着走過去的間隔問她。
方芯勉強笑着回答:“那裡是寧清自殺的地方。”
林鬼白恍然,“原來如此。”
見林鬼白沒再追問下去,方芯不由的鬆了口氣。
靠近那間女廁所時,招魂鈴開始不停丁零零響起,羅盤的指針也轉個不停。
一陣陰冷的風拂堂而過,三人不禁打起冷顫。林茯神把羅盤丟給林鬼白,對兩人說道:“你們在這裡等我,無論發生什麼事情,你們都不能進來。”
“……爲什麼?”聽到林茯神的話,方芯不解的問。
她發現林茯神和林鬼白這對姐弟給人一種很奇怪的感覺。但又說不出是什麼地方奇怪,就是自然而然有種與現世格格不入的印象。特別在經歷了這一切後,他們所表現出來的態度實在令人匪夷所思。
難道他們說的除靈師是真的嗎?
“如果真是筆仙在作祟,那只有用法術請走她了。這點我姐是行家,你就和我在外面等着吧。”林鬼白對方芯解釋道。
林鬼白都這麼解釋了,方芯也並不想再去趟不該趟的渾水,點點頭,看着林茯神拎着箱子進女廁所。
迎面的惡臭與陰風讓人感到非常不舒服,無風自動的天花板上那灘血漬的面積似乎越來越大了。
林茯神放下箱子,眼睛餘光突然瞥見有道紅色的人影從洗手檯的鏡子前跑過。她凝眉,又拎起箱子從廁所裡追出來。
林鬼白見林茯神這麼快出來,略微驚訝道:“姐,這麼快解決了?”
林茯神四處張望,卻沒再看到那道影子,她搖頭:“沒有。”就在同一時間,走廊上響起陣陣奇怪的聲音,好像是有無數的人在拍打着牆壁。老舊的燈泡也陸續爆掉,落了一地的碎片。
林茯神眼神很堅定,沒有半分遲疑:“我看我們還是來玩筆仙好了。就在方小姐你之前玩筆仙的那間教室。”
“什麼?”方芯不由驚呼。這種情況下玩筆仙?別開玩笑了!
“姐,你有什麼頭緒嗎?”
“雖然我平時很懶散,但我並不是消極怠工。工作我還是會用心做好,相信我。”林茯神搭上方芯的肩膀,一本正經地說道。
現在是有託於人,方芯只能選擇相信。更何況他們纔是這方面的專家,她唯有配合他們。
可方芯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搞的,特別抗拒進那間教室,不知道是不是因爲怕再出事。明明答應了林茯神,臨到教室門口又打起退堂鼓。
林鬼白見狀,只好提議和林茯神兩個人一起來玩。林茯神並不買賬:“方小姐不參與,很難請出作祟的那個筆仙。如果你怕,那把這張符紙揣着就不會出什麼事了。”
說完,林茯神就把一張硃砂符紙遞給方芯。
方芯不敢接。她衡量了一下,便說道:“我想了想,還是跟你們一起進教室會比較安全。”
林茯神滿意地附和:“明智的選擇。”
費話不再多說,三個人進到教室,讓方芯帶他們到之前玩筆仙的位置坐下,林茯神就從箱子拿出紙筆開始遊戲。
三個人拿着筆在紙上放好,林茯神帶頭,“筆仙,筆仙,我是你的今生,你是我的前世,若要與我續緣,請在紙上畫圈。”
手中的筆彷彿被附上什麼力量,緩慢移動起來,劃出一個圈。
林茯神又問:“筆仙,你是之前請出來的那個嗎?”
手中的筆又畫出一個勾來。緊張的氣氛讓三人手心都冒出不少汗水,生怕會發生什麼意外。
“筆仙,你是怎麼死的?”
方芯異常吃驚地瞪大眼睛擡頭望向林茯神。玩筆仙最大的禁忌就是不能問筆仙怎麼死的,林茯神一上來就問筆仙這個問題,會觸怒到筆仙,甚至會危及到自己的性命。
果然,那隻筆頓了一下,突然毫無徵光地開始不停畫圈。
又是同樣的情景同樣的動作。方芯想起那裡噬肉的痛苦,下意識就用力把手抽出來,看着林茯神和林鬼白兩人。
他們想鬆開那隻筆,卻像被那隻筆粘住一樣,怎麼也甩不開。方芯有一瞬間慶幸自己抽離得及時。
林茯神的眼神忽然一凜,口中又在小聲的唸唸有詞,片刻那隻筆就從兩姐弟手中飛出,滾落到地上。
林茯神跟着站起身,目光望向教室的黑板。
林鬼白和方芯發現林茯神的奇怪,也隨着望過去,卻什麼也沒看到。
林茯神的眼中卻有一個紅衣的身影。女人留着凌亂長髮,臉色慘白嚇人,脖子有一道觸目驚心的血紅傷口,她瞪着凸起的血紅眼珠,怨恨而兇狠地盯着林茯神。
林鬼白瞧着林茯神的神色立刻就懂了,對方芯作出一個噤聲的姿勢。方芯也察覺到氣氛有些不大對勁,又見林鬼白作這樣的指示,她跟着點頭。
林茯神無視那女人惡毒的目光,徑自走向她。
那女人不逃也不躲,就死盯着林茯神走到她的跟前,對她說,“你是寧清嗎?”
女人點頭。
林茯神又說:“那些死去的女生都是你造成的嗎?”
女人繼續點頭。
“爲什麼要這樣做?”
女人愣了愣,張嘴說話。
方芯見林茯神在自言自語,心裡既驚又怕。難道,寧清就在這教室裡面?她來找自己復仇了?
就在方芯害怕得左顧右盼,心神不寧時,林茯神忽然喊她:“方小姐,你過來一下。”
方芯的腳步像定在原地,始終不能邁開一步。她並不想過去,非常的不願意。心裡暗示施加了壓力,她的腳就真的邁不動了。
林鬼白從後面拍了她一下:“方小姐,解鈴仍須繫鈴人,你應該知道怎麼做。”
方芯緊咬着脣,快要咬破出血了才僵硬的走到林茯神身邊。林茯神拿起一張符紙說:“你捉着這張符紙,別放手。”
方芯緊張地嚥了嚥唾沫,顫巍巍地伸過手捉住符紙的一角。
在她捉住符紙的一瞬間,黑板前的紅衣身影就清晰的顯現在她眼前。方芯心頭猛震,踉蹌地退後了兩步,差點把符紙撕成兩半。
寧清!
林茯神像沒注意到方芯的慌亂,在旁邊淡淡然道:“方小姐,我之前有說過讓你說實話,這對你來說並不是壞事。很遺憾你沒有。現在寧清就在你面前,我希望你不要再撒謊。不然即使你是委託者,我也幫不上任何忙。”
方芯連忙鬆開那符紙,猛地搖頭道:“我沒看到她,這一定是我的幻覺,寧清已經死了!我沒有撒謊,我沒有撒謊!”
方芯叫喊道,跟着就像瘋了一樣跑出去。林鬼白立即追上,教室裡只剩下林茯神和寧清的魂靈。
“你看,她從來都不承認自己有錯。即使騙我到女廁所,強迫我上吊。呵呵——”寧清的聲音像隔着不同時空般空曠,笑聲淒厲而陰森。
“殺了好幾個人,你也該滿足了,去投胎吧。”林茯神看着笑得癲狂的魂靈,漠然平靜地說道。
“我不!”
“你有什麼心願未了所以纔不肯投胎?”
“方芯一天不死,我就不會放過她,我要慢慢折磨她!”魂靈的聲音越來越大,樣子越來越瘋狂扭曲,令人駭然。
“天道自有定數。你若不想投胎那便在我這裡住着,等你邪念散去再放你出來。”林茯神揚起手中的符紙貼近嘴邊,不停地念咒,緊接着咬破手指,把血滴到符紙上,隨後拿起招魂鈴一邊搖晃一邊用把符紙推向魂靈。
寧清的魂靈像被齊天大聖腦袋上的緊箍咒勒緊般,全身都疼痛不已,彷彿要被什麼東西吸進去似的。
就在魂靈快被吸進招魂鈴時,林鬼白衝了進來,對林茯神喊道:“姐,方小姐她跳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