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似被狂風暴雨蹂躪了一夜的稻田,此時原本平整而整潔的劍峰之巔,亂石崩飛,鋪滿了劍峰中央處的誅戮古陣!
一切,都被吉飛破掉了。
來自大荒禁域內的老翁、老嫗,不知道究竟是何來頭,太強。
一道符文,便是將誅戮古陣破了個乾乾淨淨。
此時的劍南天惱羞成怒。
眼下是什麼時刻?
至少,對於劍宗和五大宗派來說,絕對是一個微妙的時間段。隨着古越道劍的煉成,劍宗有一飛沖天之勢,只是免不了要受到各方舊門派的抵制。
眼下的劍南天,正是擺出了一副極爲強硬的姿態,來面對眼前這四名主宗宗主。
可是這強硬的姿態,這凌厲的氣勢,似乎隨着被吉飛破陣而出,這一瞬間,橫掃地乾乾淨淨!
劍南天,又怎能不惱羞成怒?
當即他祭出了古越道劍。
“今日,必要將你釘死在劍峰之巔,祭煉我古越道劍!”劍南天惱羞成怒道。
吉飛冷哼,手中的天戮殘刃在手中嗡嗡地震顫,不斷地泛出令人沉鬱的氣息。
他二話不說,手中的殘刃狠狠地斬去!
神器和道器…孰強孰弱,確實是不好說。
雖然,法器、寶器、道器、神器,按照排名,神器似乎是更強悍,但不一定。
因爲,道,無止境。
更何況,吉飛手中的天戮殘刃還是一道殘損的神器。
天戮殘刃席捲着滾滾的龍氣,向着劍南天斬去,黃色的金芒,璀璨耀眼,整個虛空都被一股洪荒的黃濛濛氣息凝聚。
劍南天見此,當即便是冷笑,“不自量力!”
隨着古越道劍煉成,劍南天的自信,膨脹到了極致。
對於這道劍,他有着無比的自信!
“單憑此劍的鋒刃,老夫也能將你斬下——”他的眸中,閃爍着幾百年不曾出現的激動。
第一個砥礪此劍的人,必須要死。
嗤啦——
一道青色的匹練橫貫了整個虛空,向着吉飛掃來。
轟、可怖的匹練將吉飛一刀化出的大龍斬斷,又是向着吉飛掃來。
“斬爾小輩,何須此劍之道境?”劍南天冷然道。
這,不僅僅是法寶上的差距,更是修爲上的差距。
“看來,劍兄對於這古越道劍,無比的信任!”一旁幽骨真人忽然道,聲音不大,足以傳入吉飛的耳中。
吉飛聞之,淡淡一笑。
此刻,那青色的匹練,裹挾着碎天之威,橫掃而來。
所過之處,破空聲嗚嗚,邊緣地帶的虛空更是碎裂,形成幽黑的裂縫。
吉飛神色不驚,他的手,快速的打出了一道道靈訣。
嘶嘶…他的右手上,緩緩地浮現出了一道白符。
太陽白符!
需要注意的是,這太陽白符並不是符篆,而是一道白色的符文。
形似太極內的白色游魚……
當初他在佛魔十二宮內煉化了半截殘軀,而後又在黑木崖頓悟了封天三式,他的右手上便是得到了這一道白色的符文,太陽符文。
有了此符文,配以封天三式,其威能絕非尋常時候的封天三式可比,着實強上了不少。
說時遲,那時快,吉飛直接點出了一指寂滅指!
一指間,什麼都將寂滅。
此刻,幽骨真人見此,當即神色便是一愣。
指法,他也會,但是和吉飛這一指,比起來,似乎是大有不同。
雖然,其中的威能相差無幾。
當即,吉飛面前的青色匹練潰散,化作點點的青芒消散在了虛無中。
“古越道劍,你不懂——”吉飛冷冷道,“這把古劍,蘊含了太多的鮮血,但唯獨你,卻是不夠格!”
這把劍,可以說是吉飛四十多年的全身精血溫養而出的。
冥冥中,吉飛好似能夠感覺到古越道劍的感覺。
仿若一體……
“荒謬!”劍南天怒吼一聲,提劍而來,向着吉飛斬來。
吉飛自然無懼,提着手中的殘刃殺了過去。
二人,都是恨死了對方。
劍南天對辰兒所作的一切,都令吉飛殺意倍增。
轟然一聲,刀劍轟鳴,二者殺紅了眼,在虛空中,數息間,已經是過了幾十招!
二道身影倒飛而出…
一方,血染長空。
“小輩,你的修爲遠遠不足”劍南天傲然道。
吉飛手中的天戮殘刃,龍氣縈繞,好似凝實般。
只是他原本就略有破舊的青衫,更加的不堪了。
劍痕數道,劃破了衣衫,鮮血滲出。
吉飛眼角浮過一絲不屑笑容,“修爲不足又能如何!你元嬰後期,又能如何?爲了對付區區在下,煞費苦心,百年佈局,萬無一失,在下可是深深地佩服啊,似你這樣的元嬰老怪,世所罕見!”
吉飛冷嘲不已。
“哼——我劍家千年大局,在落幕之際,更應該慎之又慎,容不得半點差錯!”
“嗡嗡”
吉飛手中的殘刃在震顫,“只要此刃不毀,我便會一戰到底…”
劍南天的臉上轉過一絲不屑神色,“老夫會向你詳細地解釋,什麼叫做實力的差距!”
他的手摩挲在古越道劍上面,冷然道:“若非你手中的殘刃,你早就不知道身死多少回了”
當即,他一步意欲踏出!
而就在此時,虛空中忽然響起了一陣琴音。
琴音叮咚,似小溪般流淌過衆修士的心頭,讓人心中不禁一靜。
琴音好似來自天際盡頭,飄渺而空靈,世間難有。
“辰兒——”吉飛眼中迸射出喜色。
劍峰,一道倩影靜靜地盤膝而坐,面前是一架古琴,她正在默默地撫琴。
她的黑髮如墨,肌色似雪,清香幽遠,令人心靜而迷醉!
她的臉上神情難辨,似苦悲卻又多了幾分恬淡,如欣喜卻又少了幾分怡然。
只是手下的琴音,低沉悲鳴,訴說着彈琴者的心緒。
吉飛和劍南天不由自主地停手…
“父親、阿飛,你們是我最親近的人,如果你們還要再戰下去,辰兒寧願去死——”
“辰兒不願意這樣……”
劍辰滿頭的黑髮隨風飄舞,臉頰佈滿了清淚,她哭訴着,幾乎是以懇求的口吻道。
劍南天默然——
吉飛道:“辰兒,我知道你心痛,可是此人,他還當你是她的女兒麼?”
劍辰看着吉飛搖着頭,淚如雨下,“阿飛,不要說了……不要說了”
她一把撲進了吉飛的懷中,苦澀地搖着頭,臉上的神情,痛苦到了極致。
吉飛默然不語,此時劍辰道:
“阿飛,無論怎樣,他……都是我的父親,不是嗎?”
吉飛心中一嘆,他將劍辰緊緊地摟着,輕語道:“辰兒,我們去流浪天涯,好不好?”
吉飛捧起她清秀的小臉,將她臉上的淚珠兒擦乾淨,劍辰略帶羞澀的表情望着吉飛,“好……”
“執子之手,與子天涯——”吉飛望着劍辰的眼眸道。
“執子之手,與子天涯!”劍辰輕聲道,眼中的柔情似火!
“辰兒,我們離開這裡……”
劍南天望着這一切,忽然心很痛,原來他早已經失去了什麼。
妻子,女兒、愛徒…世間的摯愛!
二人兩相凝望,吉飛望着劍辰的俏臉,淡淡的羞澀笑容,白淨如玉的膚色,好似嫩玉一般。
若不是人多眼雜,吉飛的情緒差點不能自已。
“數次分分合合,阿飛,我們要離開這個是非之地……”望着吉飛,劍辰柔聲說道。
吉飛將她輕輕地攬在肩頭,輕輕道:“好的,辰兒,我定會……”他的話尚未說罷,將小腦袋貼在吉飛肩頭的劍辰,眼中忽然間流露出絲絲驚駭的神色。
在她的眼中,一把幽幽地蛇劍,悄無聲息得出現在了吉飛的心臟後面!
這一劍,悄無聲息,必能奪命。
想都沒想,劍辰身形一轉,以一種不可思議快到了極致的速度,擋在了吉飛的身後。
噗——
幾乎是在轉眼間,鮮血橫流!
吉飛察覺有異,哧的一聲,虛空中再次刺來一劍。
他早已轉過身子,當即左臂一擋,蛇劍劃破了他的左臂,頓時血肉橫飛,鮮血直流。
吉飛對此,根本就沒有在意。
他大手一攬,拉着劍辰身形倒飛而出。
“辰兒——”
吉飛的臉上,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色。
“和你……在一起……唔…很…快樂!”辰兒的臉色,在瞬間便是蒼白到了極致,鮮血從她的心臟處汨汨而流,好似噴泉般,根本就止不住!
不過一息間,她的美眸在這一瞬間,闔上。
這一劍,貫穿了她的心臟,震碎了她所有的筋脈,斷絕了生機。
“不!——這不是真的!”
一瞬間,吉飛淚流滿面。
先前,尚還是甜言蜜語,一秒過後,怎麼會,陰陽相隔?!
吉飛,在這一瞬間,心痛欲碎!
他望向虛空,卻是一道身形瘦弱的小老頭,身着一身黑色的玄袍。
“烏天,你真得是該死——”吉飛瞪着烏天,雙眼留下了血淚。
他將劍辰緊緊地抱在懷中,生怕這一道嬌軀會變冷。
“辰兒,不要離開我…”吉飛涕泗橫流,血淚順着臉頰滑落。
“辰兒啊——”
吉飛忽然間,仰頭長嘯,滿頭的黑髮瞬間變白。
“這該死的烏天啊,我今生不殺你,誓不爲人!”吉飛咬碎了鋼牙,雙眼瞪着烏天。
眼角的血淚順勢而下……
“爲什麼,上蒼要這般待我,爲什麼,上蒼要這麼對待我的辰兒?!”吉飛厲聲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