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炎谷深處,一座幽靜的樓閣。
輕柔的風,吹響了垂落在四周的風鈴,發出滴滴噹噹清脆的聲音,懸掛在四周的白紗隨風輕揚,在這期間,隱隱約約,朦朧中依稀可以見到兩道身影。
吉飛和芸韻,席地而坐。
地下是柔軟而淡雅的草蓆,散發出大自然清新的味道。
“這便是你被幽禁的所在?”吉飛笑着,說着舉起了酒樽,一飲而盡,舉目望去,青蔥靜謐,倒也不失爲人界一處美景。
“倒也安靜——”吉飛對面,芸韻洗盡鉛華,繁華烏髮,隨意地挽住,披在腦後,她跪坐在吉飛的對面,又給他的酒樽滿上。
吉飛輕呷一口,此情此景,睹物傷人,當年和劍辰隱居深山,歷歷在目,只是物是人非,惶惶然,已是三百多載。
芸韻輕輕點了點頭,她一雙動人的眸子深深地看了吉飛一眼,默然不語。
許久之後,吉飛輕道:“我打算隱居在凡人中,劍走天涯,遠離這方喧鬧的修真界…”
芸韻嘴角浮起一絲輕笑,“原本吉長老去意已決,妾身本不該多言的…不過,這世上關係猶如一張大網,你真能了斷一切,隱居山野麼?”
吉飛陷入了沉思…許久之後,那美酒一口飲沒。
芸韻輕言:“恐怕只會帶去更多的麻煩…畢竟,你有心做一名隱士,無奈他人可不這麼認爲。”
吉飛皺眉,沉默不語。
“可是修爲上出了問題了麼?”
吉飛苦澀一笑,“不錯,數年來修爲雖然在元嬰前期精湛無比,可是想要再前進一步,似乎是不大可能了…”
芸韻嗤笑道:“但凡修士,從一個境界踏入另一個境界,尤其是到了我等這種境界,沒有數十年,甚至上百年,那都是妄想…”
“如今你踏入元嬰前期,不過是十幾多載…也未免,太過強求了吧…”芸韻纖細玉手輕動,給自己斟滿了一杯靈酒,一口飲盡,頓時臉上飛出淡淡的粉紅霞光。
看到這一幕,吉飛眸光驚豔的神色,一沒而逝,隨即他的目光恢復正常!
“嘿…較之三百多年前,你的心志可要強上許多了…”芸韻打趣道,使得吉飛的老臉難得一見的一紅。
二人所言,頗爲隱晦,旁人可謂難以聽得明白。
“當年,着實是我的錯——”吉飛聶諾道,卻是被芸韻打斷。
“當年你身中九陽神針,生死不能,我救你,只能算是天意了…”芸韻道,她覺得,今日有必要,和吉飛好好談談了。
聽聞芸韻所說,吉飛呵呵一笑,“好一個天意啊!”
芸韻也是苦澀地一笑,不過當年她既然能夠從這座樓閣走出,也是說明了她早已經走出了往年的心門。
“我有一問,始終藏在心中,不知該不該問?”吉飛緩緩道,他的腦海中,努力回憶着那一晚,在桃花島的那一晚,情形荒唐,但是落紅點點卻如桃花瓣墜落,這讓吉飛感到疑惑。
當然,這事兒自然是說不出口的,芸韻雙頰緋紅,狠狠地瞪了吉飛數眼,不讓他問下去。
二人在沉默中…也沒有爆發,只是有一搭沒一搭地飲酒,許久之後,芸韻道:“近來整個滄溟海都是暗流涌動,恐怕真得是有大事發生了…當初在白家遺址聽聞合歡老魔所說,我猶自不信,不過你在一旁,我便信了。”
“關於域外勢力的事情,那是真的麼?”芸韻大瞪着雙眼,滿臉的無辜。
有時候,吉飛真得很懷疑,爲什麼截然不同的氣質,會出現在芸韻的身上。
一種成熟而充滿韻味,一種則是天真…實在是怪異。
“這個自然是真得了…”吉飛皺着眉頭道,嘆了一口氣。
“嗯,對此我便是一直都暗中做着準備了…”芸韻道。
“嗯,其它的勢力,應該也是如此了……畢竟,若是域外一旦衝來,恐怕就是滄溟海災難的開始…”吉飛沉吟說道,雖然他的經歷比較特殊,對於域外瞭解頗多,但是滄溟海其他的勢力,對此,絕對不可能沒有調查,恐怕知曉得,比吉飛都多。
吉飛向後一揮袖袍,再次沉吟起來,不知不覺中,眉頭再次皺了起來。
“恐怕這就是你所擔心的吧?”芸韻輕聲道,靠在了吉飛的身旁,身姿妖嬈,柔軟無骨。
“其實,黃炎宗自然是不用你去擔心的,既然你能把九州燈帶回來,在接下來的這場災難中,我黃炎宗,自保是沒問題的……”
黃炎宗能夠傳承到今日,底蘊自是非凡,絕非常人可想,畢竟都有數萬年了。
“其實,天玄子師祖還是爲黃炎宗考慮許多了的…”
吉飛緩緩點點頭,而後猛然擡頭,眼中露出了震驚的神色,看着一旁的芸韻。
“你說什麼?!”他大瞪着雙眼,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你這麼慌張幹什麼…可是不信麼?”芸韻淺笑,身體如水,差不多將整個身體都快融入到吉飛的體內了。
“這是……真得?”吉飛大喜。
“自然是真得…”芸韻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羞澀的神色,將頭埋入吉飛的胸膛中。
……………
若僅僅是聽聞“芸韻”所說天玄子給黃炎宗暗中做了一些安排的…吉飛斷然是不可能那麼興奮地!
他所興奮的——
春闈中,豔光旖旎…許久後,傳來吉飛慵懶的聲音:
“你——你究竟是誰呢?”
“討厭!連人家是誰都不知道……”接着傳來一聲輕緩的聲音,聽這聲音似乎是“芸韻”。
“如此一來,桃花島上,那古怪的落紅情形我便能理解了……”吉飛似乎是點點頭,然後聲音陡然凌厲,“說,你究竟是說?!”
“若是妾身——不說呢?”女音清脆,慵懶,身形僅僅靠着吉飛。
“嘿嘿,若是不說的話,那我便打到你說未至…”
啪——
幽閣中,傳來清脆的聲音,連續不絕。
女子臉上的緋紅不散,許久才嬌喘道:“好了,好了…妾身說還不行麼?”
…
自然,偷聽別人是不對的,尤其是在這個時候…
但是隱隱約約中,依舊可以聽聞吉飛和那女子的輕笑言談。
只聽得吉飛的笑聲有些邪惡,“嘿嘿,原來如此……怪不得呢——這整個滄溟海都是被你騙啦!”
“難道,天機子不應該算是你我的師祖麼?”女人輕笑着道。
吉飛道:“算,這怎麼能不算呢?!”
無論是天機子還是赤陽子、亦或是芸韻,都是師承天玄子,嚴格來說,吉飛尚還和天機子有一定的師徒關係,所以這天玄子自然是他的師祖了。
吉飛細細打量着眼前的女子,輕聲道:“來到黃炎宗這麼久,我從未聽說過,這赤陽子師叔竟是有一女!嘿——”
吉飛暗中稱奇,“對了,你叫做什麼名字呢?”
他真是昏了頭了,此刻聽聞那女子道:“妾身名爲芸涵,你可記住了麼?”
“記住了,記住了…我可以叫你芸兒麼?”吉飛打趣道。
“討厭你的惡趣味啦!”一擊重拳打在了吉飛的胸口。
“咳咳,謀殺親夫啦!”
…
芸涵,自然是芸韻和赤陽子的親生女兒,而且此女和芸韻長得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事後,吉飛向她詢問了此中的詳細隱秘。
原來,自從芸韻從黃炎大世界出來後,由於那天玄子和天機子、純陽子俱都消失,自己的丈夫赤陽子更是慘死在自己的師尊手中。
自此歸來後,芸韻一病嗚呼…可憐可嘆,紅顏薄命,追隨赤陽子而去了。
而整個黃炎宗的重擔便是落在了黃炎宗宗主赤陽子和芸韻的女兒,芸涵的肩上!
爲了避免權力更迭與之而來的爭奪和災難,芸涵又和其母芸韻長相相似,一般的人,自然是看不出來的…因此,芸涵便是用密法和密寶隱蔽了一切,代替其母芸韻,接管了整個黃炎宗。
但畢竟手段和謀反作亂者,難以媲美!
因此,才帶領着三百黃炎精英弟子前往黑木崖避難,隨後在歸來的時候,更是遭受到了黃泉絕滅劍陣的抹殺,若非吉飛出手,恐怕芸涵便也身死道消了!
其後的種種,吉飛也便知曉了……
所以,和吉飛春宵幾度的人,不是芸韻,而是眼前此女,芸涵!
“吉長老,你還要退隱山林,執劍天涯麼?”芸涵靠在吉飛的胸口,輕聲道。
吉飛的手,劃過她那三千繁華秀髮,輕笑道:“涵兒,你在開玩笑麼?”
一邊說着,吉飛的牙狠狠地切合在一起,他的手緊緊握着,“我絕對不會再讓你離開我的身邊!”
吉飛失去過太多,這一次,他不願意逃避,因爲他知曉自己,原來並不是那麼一無所有。
芸涵的纖纖玉手,輕拂在吉飛的手上,他的拳頭緩緩地舒展開來。
“我們,將來都會好起來的嗎?”芸涵輕聲道,對於將來,畢竟是有一絲畏懼。
吉飛點點頭,“這是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