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池墨大概是被這一聲嬌滴滴的公鴨嗓奴家噁心到了,眉頭皺緊了,“哇”一聲,就對着太白大人素淨的衣裳嘔吐。
我以前一直以爲靈體的身上,是不會被弄髒的。
可是不是的,太白大人的衣服被南宮池墨吐得嘔吐物,髒的一塌糊塗。
太白大人以前當八哥的時候,就極度愛潔,一身羽毛更是珍惜備至。他以前說過外貌和顏值纔是泡妞的最重要的法寶,所以頭可斷血可流,羽毛不可亂。
現在一身銀衣,更是纖塵不染。
看嘴角抽搐的表情,壓抑的心情好轉很多。
我不知道爲什麼想笑,卻掩住嘴故意沒笑出來。
南宮池墨吐完之後,還抓着太白大人銀色的衣袂胡亂擦了一下嘴角。
然後牽住我的手,將我往牀上拉,咬字不清晰的說道:“蘇芒,快和我一起睡,手拉着手。不要鬆開,不然……不然會失散的……”
“現在嗎?”我看了一下牆上的鐘,已經凌晨了。
這件事不用通知連君宸嗎?
萬一我進入沉睡,他不清楚緣由,擔心我和南宮池墨的生死怎麼辦?
想是這麼想的,身子已經被拉的傾斜到了牀上躺着。我想掙脫南宮池墨,卻聽見了他淺淺的呼吸聲。
他側臥的時候,睡的像個嬰兒。
臉上如白瓷般吹彈可破,精緻的五官依舊帶着鞋靴少年般稚氣。
我想掙扎着起來,卻被太白大人摁住了肩胛骨,“他已經去了鬼域,你要鬆開他的手,會跟他失散的。”
“可我還沒通知連君宸呢,萬一傭人進來怎麼辦?還有,鷙月他現在雖然不在,但是他肯定會回連家。這裡也算是他的家!”這都是我內心深處的所顧慮的事情,也是眼下不得不解決的事情。
但是我還沒及早到火燒眉毛階段,畢竟已經耽擱了這麼久,再耽擱幾個小時也無妨。我想把所有想交代清楚的事情,都交代清楚。
這所房子裡,我最不放心的就是宋晴和連君宸了。
有些事不交代清楚,我怎麼能放心離開呢?
太白的手指頭點了一下我的眉心,輕柔細語的說道,“想那麼多幹嘛,有我老人家在這裡守着你,就夠了。你進入鬼域,我會調整你夢境的方式,不會讓你立刻就遇到危險的。”
我有些糾結的和他對視了一眼,掌心不自覺的撫摸上了自己的小腹,“太白大人,我知道你會在這裡守護我們。可我腹中孩子我有些放心不下,我再是任性,可畢竟稚子無罪。我若死了,你能幫我保住這孩子的靈魂和肉身嗎?”
“蘇馬桶,我肯定會保護好你們母子倆的。”太白大人的時候溫柔的時候,也是一塌糊塗,眸光如同溫潤的玉石一般,那般的柔和。
我卻十分執着:“我是說,萬一我有不測。這孩子本來就特殊,靈體和肉身可以隨時分開來。危難關頭,你……你肯定有辦法先救他的,對不對?太白!”
“真是拿你沒辦法。我答應你,如果你有危險,我來不及救你,會設法先保住你的孩子。這樣可以了嗎?”他似乎被我的執着所打動了,語氣冰軟如同落入水中月影一般清澈柔和。
他說完,拇指還撫了撫我的鬢邊,“蘇馬桶,我雖然時常調戲你。可你就像我的小妹一樣的可愛,自小我就認定了你和晴丫頭了,我會一直護着你們的。”
聽着太白大人溫柔的話語,我的心一下就定下來了。
突然之間,就對這隻鳥產生了一種說不出來的信任。
想不到那隻特別能折騰的鳥,也有這樣溫柔感性的一面。要是他以這副模樣去酒吧泡妞,大概要比以前更吃的開呢。
眼睛緩緩的閉上,當黑暗降臨到周圍的時候。眼前反倒是出現了光亮的感覺,一縷月光照在臉上,耳邊是一個聲音極細極細的女聲唱着戲文裡的東西:“花有重開日,人無再少年。休道黃金貴,安樂最值錢。老身姓李,夫主姓張,早年間亡化已過。”
要是換了旁人不一定知道這些,可我小時候總跟着老爺子一塊聽戲。現在最清楚不過了,這是一段《倩女離魂》的開場。
那聲音韻味極好,聽過以後回味悠長,應該是大師級別的藝術了。
我心頭還在納悶在鬼域裡怎麼能聽到伶人唱戲的聲音,就被人捂住了嘴巴蹲在了灌木叢裡。捂住我嘴的那隻手略微有點滾燙,他雖然在我的身後,可我卻聞到了他身上淡淡的酒氣。
是南宮池墨!
不會吧……
進入了睡夢中以後,這小子還是喝醉酒的狀態。
正自想來,就聽耳邊傳來一個極爲諂媚的細聲細氣的聲音,“鬼母娘娘,您要吃的眼珠子都給您備好了。都是從新鮮的嬰兒臉上扣下來的,您快嚐嚐味道。”
透過灌木叢的縫隙,的確是可以看到前方的情形。
可我卻是在沒有勇氣看過去,光用腦子腦補,就能想象一個不人不鬼的東西。端着一盤眼珠子,給那個什麼鬼母娘娘敬獻的樣子。
那頭好像是在聽戲吧,耳邊一直都有伶人細膩的桑穎在唱戲。
我心想着這鬼域裡的東西也太會過日子了,我去幽都的時候,裡頭的陰魂都是沒頭沒腦的四處亂逛。
這裡可倒好,儼然是一個古代王朝一樣的世界。
那鬼母娘娘在我的記憶力就是張紙紮的女人,明明被凌翊一腳踩爆了腦袋,現在是貪婪的喜悅的說道:“快,快拿來給我嚐嚐,好久沒有吃到活人眼珠子的味道了。真是……嘎嘎,快饞死我了。”
旁邊又有一個清亮的聲音說道:“都是孩兒的不是,才讓孃親這麼久都吃不上新鮮的人眼。孩兒以後一定會想盡辦法,讓母親時時都有美食相伴。”
這聲音我再熟悉不過了,是鬼域裡那個詭異的白衣少年的聲音。
和他初次見面的時候,他坐在一副狗的棺材上面,騙我是這附近村莊的村民,強迫的要揹我回玄燈村。
“這怎麼能怪你呢?都是那個羋凌翊阻撓在先,這日子都過的不安生了。早知道這麼麻煩,當初也既不招惹他了。”那個鬼母娘娘說話頗有幾分的懊悔和抱怨,它似乎停下來不說話,嘴裡在吃着眼珠子。
耳邊盡是吧唧嘴的聲音,弄的我真的很想吐。
這咬破人眼珠子的過程雖然不是親眼看見,可這個變態鬼母吃的也太大聲了,甚至還聽到它吸口水的聲音。
那叫一個饞啊!
聽到他們提到羋凌翊,我的心頭一動,鑽出了一腦袋去看灌木叢後面的情況。就見不遠處搭了個戲臺子,戲臺子上沒什麼伶人。
只有一張巨大無比的白色的隔亮布漂浮在空中,上頭有幾張灰色精美的皮影在上面相互走動,排演着戲文上的內容。
卻不見後面有人在操縱,看着像是這些紙人自己在動。
就連唱戲的聲音,都好像是這幾張皮影發出來的。
原來這個什麼鬼母娘娘在看皮影戲啊,鬼域的皮影戲和正常人看到的那種果然不通。全程都是隔亮布後頭的皮影在動,在唱。
目光一掃,就見到戲臺下有張槐木打的太師椅,太師椅上躺着個紙人。之所以知道是槐木做的椅子,就是通過北斗玄魚掌握到的那木頭上的陰氣。
紅木傢俱陽氣雖然不比桃木的,可這種鬼怪喜歡的木質品,基本上都是槐木和柳木一類的。柳木不易成材,所以纔多用槐木來完成。
那紙人兩頰一抹紅彤彤的腮紅,身姿妖嬈的躺着。
兩張紙貼的眼睛,正目不轉睛的看着戲臺子上的皮影戲,那樣子聚精會神的。它那紙紮的嘴明明就是畫上去的,可偏偏旁邊的那個矮小的鬼物遞過去的時候。
它那嘴就變得虛化的存在一樣,詭異的開始咀嚼起來。
由於是實在太饞了,它在吃的過程中不斷地吧唧嘴,就跟個幾百年沒有吃東西的老蛤蟆似的。嘴巴上下咬合着,涎水混着眼球裡頭的物質,從嘴角流下來。
在它白紙做的臉上,直接就留下了一道黑印子。
那白衣少年侍候在一旁,一臉溫煦的微笑。他看起來十分的孝順,從口袋裡掏出來一張帕子,在那隻紙人的嘴角處擦了擦,“孃親,兒給您擦嘴,您看您嘴都髒了。那羋凌翊的事情,您不用操心,他不過是在鬼域召集了他以前的舊部,可您兒子纔是鬼域的主宰。”
“就是宰死那些反骨,孃親最討厭吃裡扒外的了。”那紙人從一開始妖嬈風韻的側臥着,突然就變成了極爲粗魯。
嘴裡沒有吃完的死人眼睛,直接就用厚厚的嘴脣噴出來了。
那咬的稀爛的眼球落在地上,形成了一灘噁心的存在,看着就叫人看着渾身汗毛倒豎。它自己的手隨意的抹了一把嘴角的穢物,嘴有恢復成了畫上去的那種感覺。
我突然有種,自己被太白大人給騙了的感覺。
或者說太白大人的情報有誤,凌翊在鬼域可什麼危險都沒有。還成了那白衣少年的心頭大患,凌翊大概想着有太白大人保護我,所一時半刻沒有從鬼域回來,這都是情有可原的事情。
我蹲在草叢裡腿都麻了,心頭十分想立刻醒過來。
這才突然想到,遭了,我在入夢以前居然忘了問問太白大人,在鬼域的夢境中甦醒過來的方法。現在到了夢境中,也不知道要怎麼樣才能出去!
我只恐在裡面呆久了,遇到危險,還要連累凌翊,給他添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