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家有功德圓滿之說,道家亦然,救萬萬人便可立地成佛,但我之道,不飛昇,不妄現,只爲修行,這番守衛也是要賺取功德氣運,爲我弟子祈福!
同時也保佑大衍道氣數不盡,爲我那可憐的四名殘存弟子捐業福報,乞蒼天,佑不亡!往日誅心,往事傷神,往心休矣!”
老道這最後一句話,講真我並沒有聽懂,但是先前所謂的福報之類,勉強能夠入耳,道門之事,我雖習得葬天圖錄,又有大衍長拳爲底,但本身並不算入道出家,所以在感悟之上,着實少了很多。
然而就算如此,對闞圓子的話,我也仍將信將疑,福報之時太過浩渺,他說有,我也無法查證,心中更多的懷疑還是在他最後一段話上,門下弟子祈福,四名弟子乞生!
這就說明他本人是知道自己弟子情況的,既然如此,他若真有悔意,幹嘛要做這種莫須有的事,徑直去找到自己的弟子不就好了?以他大衍道道主的身份,我不相信他就沒有能夠解除毒素的能力!
至於找不到的那種可能就更是玩笑了,天下雖大,但對於他這樣修爲的人哪裡不能去得?十二哥他們可是從未停止尋找!所以這就是想不想的問題了!
口口聲聲說着懺悔,可手中做的卻是無關痛癢之時,誠然就算真有功德之說,捐不捐誰人知道?這份功德可以給自己弟子,當然也能給自己,他如今修爲意境,又怎麼能證明不是因爲受了功德?
然而這番想象之時,本心其實也同樣陷入僵局,蓄力的公道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此地又有爺爺父母在場,我當然不能真的去做什麼傷害,退一萬說,我甚至也打不過他!
找到了,又如何?十二哥在我臨行前並未交代很多,只說要找,可現在我似乎做了一件蠢事,我本不該暴露自己的,知道他是闞圓子後雲淡風輕的帶過,等到返回人間界跟十二哥商量,纔是最優解!
可是沒有後悔藥了,我要爲自己的衝動買單,怎樣行動也必須開始認真謀劃,雖然十二哥說過我是轉世而來的幺十三,但早已缺失前世記憶的我,沒有權利替他們做決定!
思緒盡力鑽回往事,一幕幕閃回的地底畫面裡,還真的被我找到了一些線索。
那是剛認下十二哥不久的日子,我習慣性的帶着滷肉和酒去找他,本來那一日也沒什要緊事,兩人長長短短的喝了不少,先前面對他的壓抑減淡,隨口問起了頭頂那盞昏黃搖曳的燈。
“哥,這燈也太暗了,你在此不覺得嗎?”我大着舌頭罵老方:“那個摳門的傢伙肯定是怕費電吧,哥,你等着,下次來,我給你換個大點的燈,要把這裡佈置的亮堂堂的,還有四周,都給裝飾起來,再買個大電視!”
“你是要給我裝修啊!”鄒明海笑的兩眼彎彎,其實面上沒有皮肉的他,笑的並不好看,唯一能夠看到情緒的就是眼睛了。
“對對對,就是裝修!”我肯定着:“哥,你這就是太灰暗了,人呆久了就變得壓抑,我現在剛撈了一票,有錢,你喜歡什麼風格的,我都給你找,咱找最好的設計!”
“哈哈!”鄒明海笑的更開心了,半天才開口:“幺弟,心領了,但這裝修之事,萬萬不可再提了!至於這燈嘛,它可不能換哦!一換我們可都要死了!”
聽到十二哥說死,我心頭一驚,酒醒了一半,眼中大寫的不解。
鄒明海輕輕一笑:“既然幺弟想聽,我就說一遍是了,我和其他三位師兄,大哥、五哥和九哥,在當日一戰中全都身中奇毒,原本去日無多,必死無疑的!
奈何看着慘死的其它師兄,心中太過不甘,我們不能這樣不明不白的死掉,我們想知道究竟,想明白本來慈愛的師父到底發生了什麼!危難時刻,便由大哥發動這秘法,變成着活死人一樣的狀態!
不爲別的,我們就想知道真相!當然也是爲了看守其他師兄弟的屍骸,然而歲月久遠,我們終究抵不過侵蝕,只好輪流蘇醒維持守護,喏,那頭頂的燈,可不是一般的燈,道名叫做心燈!”
“心燈?”我訝異的瞪大眼睛:“心裡的光還能呈現出來的嗎?”
十二哥笑了好一會,纔開口解釋:“什麼心裡的光,人心怎麼可能會發光?那是一種能量,或者說一種寄望吧!
我和你三個師哥已經本心之源維繫在了那盞燈上,只要燈亮着,我們就活着,一旦哪天燈滅了,那就再也醒不過來嘍!”
十二哥嘴上說的輕鬆,但在那一刻,我真的認真盯着那盞心燈看了很久很久,當時爺爺不在身邊,十二哥是唯一給我類似親情的人,我好不捨,好不捨!
鄒明海看出我的心思,半天笑着道:“好了,小東,別想那麼多了,沒事的!”
“怎麼會沒事!”我瞪圓眼睛:“你看它那般飄搖!”
“這燈六百年來都是那樣子!”鄒明海跟着解釋:“也是合該大衍道氣運未絕吧,所以這心燈便一直維繫光明!而今你已經重現出現,放心吧,大衍道的氣運只會越來越昌盛的!”
我當時雖然很想相信鄒明海的話,可氣運這種事情太過飄渺,再說我是江盡冬,並不是那個真的幺弟啊,我能夠代表大衍道的氣運嗎?
心念這般鬥轉之間,闞圓子的話似乎不全是撒謊,就算我能代表氣運的新生,在我之前那六百多年的日子裡,心燈一直維持光明,這對於一個已經早已消散在歷史中的門派來說,是有些反常!
該怎麼解釋呢?如果是闞圓子的功德維繫着大衍道的氣運,這似乎是更合理一些!
過往之事,我終究沒有親身經歷,仇怨也罷,懊悔也好,至少從如今局勢,闞圓子也算爲十二哥他們有所付出,想到這裡,心頭的恨也便消散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