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開了朱由崧怔愣的目光,翻了身,背對着,姚氏心下嘆了氣:本宮不能再這般下去了,放縱終歸末途,也會帶壞了福八,自個兒在洛陽這番日子心氣兒有些過了!
雖說爲了那事兒,福八辦了章氏、範氏兩家,當初自個兒也害怕着,卻同樣心緒躁動,心氣兒也跟着往上提了,不知不覺變了味。
姚氏想了想,好像自個就是那時轉變了心態,記得當初,福八整頓了王莊,自個心裡就頗爲欣悅,再側,置辦在王莊那兒的自鳴鐘也時不時送往王府。
雖然福八從來沒去搭理後續的買賣,但自個一手經略,販賣各地,心裡非常清楚其中的利潤。
六七個月來,增利已達三四十萬兩,據李香兒傳言,廣?州那邊有個叫媽?祖(澳?門)的地兒,還過來了些金髮藍眼的蠻夷試圖看貨,這可難得很呢。
想當初京城皇上放置鐘鳴閣的那個,還要那些西洋夷人來修持。
福八啊!
姚氏輕輕嘆息,要不是當時福八定要堅持,自個還不預理會呢,福八總歸沒讓本宮失望。
猶是這般,再則對理府學生員,當初福八說得那般起勁兒,自個打心底爽利,那可是自個親生的孩兒,這才七歲咧,當世誰家孩兒可比擬?
之後還懲誡了開?封那邊來的右使參議,好像就是那個叫馮子玉的人,當初聽說被福八一頓好打,還是扒了衣褲狠打的那種,每每想起,內心兒說不出什麼滋味。
國朝自有法度呢,哪怕是王府也無權涉事吧?福八還真敢下手咧,他怎麼就敢呢?
這也就罷了,反正自家也不是普通王府,倒也頂得住,可之後發生的就讓人驚悚了。
福八一手執辦了章氏、範氏兩家,那可是滅族咧,每每想起那事兒,自個好似整個人兒都失了魂似的,很是躁動,好像心底有什麼打破了似的。
現在回想起來,當初自個怕是已經不能自制了。那種事兒哪怕是皇上也不能一言而決吧?可自家王府就這般給做成了。
這些事的起因就是福八在主導着,誰又能想到只是一個七歲的小屁孩呢?那可是本宮的孩兒。
之後也就不用說了,佔了伏牛山,接手了城裡各大產業,那晉商主動奔着過來使銀錢,當時自個兒那是激盪無表呢,有了府衙和一鎮衛所幫襯,一府之地盡掌控在手。
每每感受這些,整個人飄兒似的,特滿足。
可事與願違,國朝終將考問,自個兒也是彷徨,此次進京,想來王府將要承受很大壓力咧,最終結局如何卻也不知曉,怕是要被招進宮問詢。
唉,也不知當初做的決定是否正確,如若今後事有不順,定是本宮陪着福八一起化作塵土。
內心思緒千萬,弓着身子,竟有些瑟瑟發抖。
懼怕了?
姚氏蒙心自問,驀然又搖了搖頭,自個當初既然下了那般決定,豈不知所有後果?
自個心裡到底想要的是什麼?
現在王府的生活比之平常百姓,那可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已經好的不得了呢。
那,終究是爲了什麼呢?
爲了福八麼?
好像也不全是,隱隱地,姚氏發現竟然有些認不清自個了。
恍惚間內心浮現出平日裡放縱的情態,姚氏感覺開始身子躁動,熟悉的感覺,那是一種頗爲古怪的感受,羞恥難耐,“難道這一切便是尋求那種刺激的……”
想到這兒,姚氏心底發顫,面紅耳熱,暗啐了一口:原來本宮是sao婦啊。
可身子的事兒怎麼與那些事態勾連呢,好怪異啊!
隱隱地,姚氏心裡明瞭些許,卻也不敢往深裡想,那總歸是羞恥的,心道:“這事兒可不能讓福八知曉,不然本宮無法面對了,雖說福八也察覺了些許,但那也只是本宮的表樣,他心裡定然也不是很明瞭。”
“不管如何,本宮是他母妃,定要有個母妃的樣子,一定要管控好福八,今後可不能這般了。”
想到這些,好似一切都解開了,心緒迴轉,姚氏輕輕舒了口氣,朦朦朧朧一股睡意襲來……
……
第二天,一大清早的,聽見了響動,朱由崧醒來了,牀上早已不見了姚氏的身影。
擡眼望去,見竹蘭正拿着自個得一身衣裳推門進來。
“竹蘭姐,食過早點了麼?”朱由崧眨巴了一眼,待她走到近前,一隻手伸了過去。
“世子殿下,王妃已經在客堂等待。”竹蘭眼也沒擡,接了他的手順着就抱下了牀。
一件件衣物套上,洗漱一番,待幫理好一切,便開始整理寢間綿被,以及提桶傾倒昨晚洗浴的水。
朱由崧也不等待,自個就出了屋,經過那片曠地兒,再過觀海客的圓頂拱門也就到了外園,再前走了幾步,前方一道門院。
等入了這門院,內裡倒是昨晚享用膳食之地。
走到大門口,內裡姚氏與鄒氏已然在坐,邊上站了鄒氏的兩位侍女。
母妃姚氏仍舊昨日那般打扮,但鄒氏卻是換了一身,那是身垂鞋襦裙,記得當日早前下船前的衣着,也就是貴婦出行裝。
“給母妃請安!”朱由崧也沒多想,對着桌子行了禮,也算是拜過了兩位母妃。
鄒氏淡淡地瞥了一眼,也不見動靜,以往怎麼地也會說兩句或是示意一下,可今兒卻是陌生了一般,這讓朱由崧有點摸不着頭腦,但眼下吃飯重要,也不再亂想,自個坐到了位上。
“靜了手沒?”姚氏到是和往常一樣,明眸顧盼地掃了他一眼,淡淡地問詢了一句。
“母妃,剛在寢間竹蘭幫洗過了。”朱由崧看了她一眼,拿起筷子立馬低頭扒飯。
食飯間,朱由崧時不時地瞥向了鄒氏,坐着對面,只見她淡雅地顧自輕嚼慢嚥,好似自個不存在似的,也不再給自個夾菜了。
朱由崧扒着碗裡的稀飯,自個伸手夾了肉沫,順着看了眼姚氏,發現她的眼眸也時常微不可察地瞥向正坐的鄒氏,眼底也閃過一絲思索之意。
鄒氏慢條斯文樣子,食得卻也不慢,不一會兒便放下了筷子,接過侍女遞過來的巾帕抹了脣,接着便起身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