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和駙馬是合法夫妻,人家倆恩愛可以說是天經地義的,但事實上卻並不是如此。
根據冉興讓的說法,是這樣的。
今天一大早朱軒媁很想念他,一接到公主的宣召,冉興讓就立馬趕到了公主府。
端得也是巧,冉興讓躡手躡腳地進門,發現旁邊一廂房裡傳來熱鬧的猜拳聲,還有碎銀子在桌上滾動的聲音,偷偷一瞧,好嘛,這樑嬤嬤和宦官趙進朝等人正在酣飲賭錢呢。
冉興讓覺得這機會大好,於人方便亦是於己方便不是,那就不打擾他們的好興致了,也沒有跟樑嬤嬤請示,直接到公主房裡。
本來這般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可誰知正和公主在牀上恩愛纏綿呢,樑嬤嬤卻是突然闖起來了,這還不算,竟是直接叫人將冉興讓提拎了起來。
老天,這算什麼事兒?人家正那個着呢,對吧,嗯,大家懂的,興致頭上卻被強制着拔了出來……
嘶,這事誰能受得了啊?冉興讓脾氣再好也火冒三丈,老嬤子簡直太不人道了,發生在誰身上也忍不住不是,真當哥是吃軟飯的?
事實上也就這般動手了,老嬤子人多勢衆,自個一人鬥不過,最終冉興讓遭了慘敗,也就有了眼前這一幕。
朱由崧想想這事都感覺好笑,不過也反應出皇室宗親一些制度的不合理之處。
如若這事不解決,經後公主駙馬還不知道會成什麼樣子。
朱由崧就這麼躺在公主府的大門前,一動也不動,不過這天到是有點冷,還好自個出門前也穿得厚實,不然感冒就完蛋了。
一躺就是小半個時辰,福王世子被公主府的下人打了,躺在大門前動不了,這事兒就像長了翅膀一樣瞬間傳遍全城。
“聽說了麼,福王世子被人打得起不來了。”
“嘶,不會吧,福王被打了?”
“哎呀,不好!誰敢打福王啊?這還正竄對着準備讓福王搬去洛陽呢,咋得又出這種事了,省不得當今聖上又反悔不讓走了呢,真是麻煩啊。”
事實上,傳言是很可怕的,特別是有關大名人的緋聞。一傳二,二傳三,傳了百,傳過了千,什麼事兒都會變了樣,連帶着一些東林黨的人員也跟着躁動了。
整個內城也是亂哄哄地,不管是聽清楚的還是沒明白的,一堆堆往公主府這邊趕。湊熱鬧嘛,有那份閒心大家都去看,以至於一些閒散的官員也摞了事兒跑出了府衙。
福王府邸。
西廂房,五六位侍女靜靜的站立着,姚氏正處在查看帳簿,突然一侍女直接快走了進來,連稟告一聲都不曾有過。
“竹蘭,急急匆匆得,何事?”
姚氏眉間一擰,現在她正煩着呢,帳上的銀兩好似少了許多,鐵類商鋪居然無故出現虧損了,眼見着竹蘭招呼不打一聲就進來,臉上有些掛不住。
“王妃,府上下人剛傳報,少爺在壽寧公主府大門前被人打了!”
竹蘭一本正經的說道,臉上沒有露出絲毫表情。
“什麼?”
姚氏不敢置信,驚恐道:“你確定,是福八被人打了,誰這麼大膽子敢打我兒?”
“快,帶上家丁,擺駕壽寧公主府!”
姚氏再也坐不住,順手扔了手中的帳簿連梳妝打扮都免了,急步向外行去,緊接着又道:“叫人通知她。”
於此同時,青竹小築,正妃鄒氏也接到了傳報。
“什麼?”
鄒氏花容失色,清冷的臉立馬寒了下來,驚怒不安。
“大膽,無法無天,叫人通知我父南城都僉事指揮鄒鴻,馬上擺駕壽寧府邸!”
人是越來越多了,朱由崧閉着眼睛雙耳卻是豎起,只聽得周遭如夏天青蛙叫般,哇哇的雜亂聲,啥也聽不清,也不知道莊木頭去皇宮內怎麼樣了。
宮廷御花園內,萬曆正跟鄭貴妃下棋,黑棋白子對弈,你來我往正殺得不解,一位太監臉色沉凝的小跑了進來。
“皇上,皇貴妃,城外一人手指玉佩想要闖進宮裡。”
此太監說着將手中一塊龍玉玉佩呈了上去。
“嗯?這玉佩……”
鄭貴妃輕咦了聲,扭頭看去不由道:“皇上,這玉佩咋看着眼熟呢?”
“哦?看看!”
萬曆放下了手中的棋子,擡眼一瞧頓時驚異道:“這,莫不是朕給福八那小子的?咋讓人持着送進宮裡來了?”
“嘶,不對啊,送玉佩的人呢,快傳!”
宮廷外,承天門,莊木頭急得團團轉,可是守門禁軍死得不讓自己進去,哪怕有少爺那塊玉佩也不行,好歹自己曾經也是大內侍衛啊,哥們講點情面行不行?
還好,這些傢伙也是夠意思,能幫着通傳一聲,不然真要遭罪了。就在這時一位太監急急從內廷而來。
“莊木頭是吧,快,隨咱家進宮,聖上等着吶。”
“謝謝,謝謝了!”
此時的莊木頭一點兒也沒往常的那般木訥,訕笑着摸了一顆碎銀子遞了過去。
這一副模樣就像混了好多年的老油條,很是熟練,如若是朱由崧看到這一幕不知會怎麼想。不過眼下最重要的還是進去見萬曆。
“莊木頭,玉佩從何而來,又是何事?”
一見莊木頭進來,萬曆不等其見禮就立即問詢了起來,臉上的表情也是少有的嚴肅。
“皇上啊,我家少爺被人打了……”
“什麼?福八被人打了,怎麼回事?”
鄭貴妃臉色大驚,瞬間又陰沉了下去,寒聲道:“快說,是誰打了皇孫,簡直無法無天。”
“皇上,皇貴妃,是在壽寧公主府邸大門前被人打的,躺在地上都起不來了。”
“嘶!找死!”
萬曆聞言驚怒交加,立馬站起朗聲道:“傳朕旨意,擺駕出宮——壽寧府!”
大街上人越來越多,朱由崧躺在地上正待耳朵被吵得煩躁,大老遠的傳來了嚎叫。
“兒啊,我的兒啊,哪個渾蛋打了我兒?挨千刀的,本王勢不兩立,彼其娘之的,本王要滅他九族,抄家,我的兒啊……”
“讓開,大家快讓開,福王的車駕來了。”
“死開,都給本王死遠點,沒聽到嗎?嗚呼,我的兒啊……”
福王朱常洵催促着馬伕,死命的拍打馬車的門扛,雙眼煞氣彌現,惡狠狠的對周邊的人羣咆哮,焦慮的肥臉上早已哭得‘梨花帶雨’。原本自個還在‘英國公’家拜訪呢,就得了傳報,自家的孩兒居然被人給打得爬不起來了。
這些挨千刀的,若福八真是出了啥事,本王定是不罷休!死也不罷體啊!
眼看着人羣讓開一條道兒,路道旁躺着的小身體呈現,朱常洵更是大聲的嚎啕了起來,“福八,我的兒啊……”
“王爺,小心!”
馬車剛停下還沒穩當,朱常洵就想跳下來,周身跟隨的王府太監立馬上前攙扶。
“兒啊,我的兒啊……”
朱常洵大聲嚎啕着,一把揪過了太監的領子喝斥道:“還不快給本王墊腳,趴下,彼其娘之的,嗚呼,我的兒啊……”
啪!
王府太監剛一趴下,朱常洵邊哭着一腳踏在了他的背上,兩百多斤的體重一下壓趴了太監,只聽得太監悶哼了聲,死死咬着牙硬挺着。
太監無故遭了罪,朱常洵根本不會理會,顫動着肥碩的身軀大步奔向朱由崧。
“我的兒啊,哪個挨千刀的下如此毒手兒啊……兒啊,快醒醒,父王來了,咦?”
一看到福八像條死魚般直挺在那兒,朱常洵瞬間崩潰了,感覺天無日月,人生無意,死命的奔將過來,剛要將他拎起來,突然間朱由崧動了,睜開了一雙烏溜溜的眼睛,眨呀眨呀。
朱常洵怔住了,嘶,福八幹啥呢?又看了看邊上的葉勝,感覺事情似乎並不像自己想象的那般,不過眼下既然哭了那也得哭個“夠本”不是?
“嗚呼,我的兒啊,你死……呃,兒啊,父王來晚了啊,我可憐的兒啊,父王一定幫你抄家,嗯,抄家滅族……”
葉勝呆在一旁瞅得眼角抽痛,駙馬爺冉興讓更是連禮都忘記行了,這一驚一乍的連周遭的人羣也深感奇怪,原本清醒過來的樑嬤嬤見大事不妙也躺在地上裝死。
“兒啊,嗚呼……”
“聖上駕臨,閒雜人等讓開!”
一聲尖細且高昂的叫聲響起,緊接着大地震隆,吭鏘吭鏘,一對對整齊的御林軍奔赴而來,這條街各大灑樓商鋪全部勒令緊閉門窗,人羣驟然被驅散,呈現出一條寬敞的大道,其後一輛六馬並拉的豪華大轎驅使而來。
“皇上、皇貴妃駕到!”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貴妃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街的盡頭,人羣頓時黑壓壓的跪了一大片,山呼萬歲以及千歲,皇權的威儀展示得淋漓盡致,乃至於一些西洋人也跟着下跪,原本噪雜的聲音死一般的寂靜。
朱由崧眯着眼一瞧又立馬閉上,嘶,萬曆居然出宮了。歷史上他從登基到死去,一輩子都沒出過哪怕一次紫禁城,這次居然破例了。原本他還打算着萬曆派人來呢,這事兒出乎了意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