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秋喬等人跟着白以澤七繞八繞,走到一處幽黑的地牢裡。
地牢是在地洞裡,入口是用千年寒鐵重重鎖緊的。
這裡離白雲峰居住的地方許遠,一片荒涼,此時又是夜晚,陰氣重重,晚風淒厲,楚陽嚇得緊緊抱着楚莫的大腿。
“爹,娘,我們可不可以回家,這裡好恐怖,我剛剛在來的路上看到好幾個枯骨了,陽陽好害怕。”
顧秋喬躊躇了一下道,“這樣吧,我讓齊軒帶你先回家,有他保護你,不會出什麼事的。”
“不要,陽陽要跟爹孃在一起。”楚陽說着,更加用力的抱住楚莫的大腿。
楚莫見狀直接把她背了起來,笑道,“有爹保護你,你怕什麼。”
白以澤道,“我爹就在裡面,我爹白天的時候,全身熾熱,身體比岩漿還熱,晚上……晚上渾身冰涼,他冷熱交替,生不如死,並且還會傷人。”
楚陽縮了縮腦袋,“還會傷人?怎麼傷人的?那些枯骨難道都是被你爹殺的嗎?”
“我爹自從得了這病以後,確實殺了不少人,不過外面那些枯骨不是,那些是上面掉下來的,你們看,我們的頂上,是一座懸崖,或許是有人輕生,從那裡跳崖,屍體被卡在半中間的另一座石壁上,久而久之,那些屍體又從石壁上掉下來的吧。”
“這麼恐怖啊,難道我老覺得這些陰氣很重,這裡會不會有鬼。”
顧秋喬敲了敲她的小腦袋,“你整天胡思亂想什麼呢,這世是怎麼會有鬼。”
“有的啊,肖紅姐姐就說了,這世上有鬼的,所以不用做壞事。”
本就心情沉重的白以澤聽到肖紅兩個字,眼裡又是化不開的憂愁。
不知道她現在怎麼樣了?是否回了醫宗門?是否一切安好,心情是否也好了許多。
一夜之間經歷那麼多事,她……怕也是很難受的吧,只恨自己還有很多任務沒有完成,沒有辦法陪在她的身邊。
齊軒盯着黑漆漆的山崖,蹙眉道,“白雲峰地處偏僻,就算是自盡,也很少人會走那麼遠來自盡的吧,怎麼可能經常會有屍體一具一具的落下呢,而且你們白雲峰不是有結界的嗎?普通人能進得了?”
“你有所不知,在很久以前,這裡是一處戰場,相傳,戰國把投降的衛國軍人全部都推到這座崖下,足足數十萬人,很多人 因爲這一場戰爭,家破人亡,所以不少婦女想不開,選擇在這裡跳崖,那些屍體都是很久以前的了。”
白以澤這麼一說,顧秋喬與楚陽臉色不大好看,特別是楚陽,緊緊圈着楚莫的脖子。
“數十萬人?那我們腳下的這片土地,豈不是有很多具屍體?”
“那是很久以前的了。”
楚陽差點哭了出來,“娘,陽陽害怕。”
一陣晚風吹來,如同厲鬼在哀嚎,不少人都起了一地的雞皮疙瘩。
顧秋喬硬着頭皮道,“不怕,別說他們不存在,哪怕真的有鬼,難道我們人還怕鬼嗎?”
她是大夫,見慣了死人,可從沒見過一個地方死了數十萬人。
“嗯。”楚陽輕輕嗯了一聲,緊緊抱着楚莫,不敢再動。
楚莫傻傻一笑,一手揹着楚陽,一手攬過顧秋喬,無聲的給她勇氣。
顧秋喬身體一暖,擡頭,看到楚莫一張人神共憤的臉上滿是寵溺之色,緊張之色也少了幾分。
“你爹以前不是老門主嗎?怎麼會把你爹關在這裡?”
“我爹會傷人,門裡很多人都被他給殺了,包括很多長老,他本來武功就高,發病的時候更高,谷主他們迫不得已纔會把我爹關在這暗無天日的地方。”白以澤一邊帶路,一邊道。
進了地牢,雖然一路都有燭火照光,依然陰森恐怖,繼續潮溼得讓人發冷。
走過幾個彎,依然沒有看到他爹,楚莫不由發奇道,“這洞裡怎麼那麼深?”
“再走一會就到了,一會看到我爹,你們也別害怕,那鐵門是由千年寒鐵煉成,他掙扎不開的,而且我爹最近很虛弱,他已經快沒有生命力了。”白以澤提醒。
每來到這裡一次,他就心痛一次,如果可以,他多希望自己的爹跟正常人一樣。
有時候他甚至想一刀殺了自己的親爹,省得他再受罪,可他總感覺爹爹還有什麼心願,所以不管再怎麼疼痛,他都強行忍了下去,求生的意志也很強。
爹疼得生不如死尚且求生,他又有什麼權力剝奪他的性命呢。
又繞過一個彎,微弱的火光照射下,衆人隱隱看到鐵門內,一個渾身結冰的老人痛苦的抱成一團,不知是不是因爲太疼,全身都在打着哆嗦,發出痛苦的嗚嗚聲。
顧秋喬等人還沒有靠近白以澤父親時,便感覺寒氣逼人,凍得他們瑟瑟發抖。
如今站在他面前,更加感覺入墜冰窟。
“孃親,陽陽好冷啊。”
楚莫放下楚陽,一手握住她的手,一手拉住顧秋喬。
顧秋喬與冷得瑟瑟發抖,連話都哆嗦了,直到楚莫握住她的手以後,顧秋喬才感覺一股暖意從楚莫的身上源源不斷的傳到她身上,瞬間溫暖她的身子。
顧秋喬不再冷得瑟瑟發抖了,掙扎了幾下,“楚莫,你快放手,用內力催動熱氣,很損傷的。”
“原來是爹爹在運功幫我們驅散寒氣,我還以爲,怎麼突然暖和了呢,爹,你快鬆開我吧,你幫孃親驅寒就好了,陽陽還能忍得住的。”
“你們一個是我的娘子,一個是我的女兒,我做爲男人,應該保護你們的,耗費不了多少內力的,放心吧。”
耗費不了多少內力?
真的假的?
顧秋喬擡頭看向齊軒。
卻見齊軒冷得直打搓手。
他不是有武功嗎?怎麼不運氣驅寒?
看到顧秋喬投來的疑惑眼神,齊軒打了一個噴嚏,他不僅全身冷,連骨頭甚至血液都在冷。
這根本不是一般的冰霜,他感覺連呼吸都快室息了。
楚莫這個變態,內力到底是有多強啊,自己毫無影響就算了,居然還能讓顧秋喬跟楚陽完好如初,不受影響。
並且……並且他還散發熱氣,幫他抵抗。
齊軒簡直不敢想像,如今沒有他的幫忙,自己能在這裡撐多久,只怕會凍成冰塊了吧。
難怪剛剛進來的時候,外面不少地方都結霜了,分明就他這裡傳出去的。
白以澤也冷得不斷髮抖,不過他身上的悲傷籠蓋了一切,連同整個地牢裡,都蔓延着一縷淡淡的悲傷。
不知是太冷,又或者身體太難受,白振天開始掙扎起來,不斷的用頭撞着石壁。
隨着他的用力,石壁上被撞出重重冰屑。
他的身上實在太冷了,冷得連石壁都結了一層又一層的冰。
“爹……”白以澤撲通一聲跪了下去,心疼的看着白振天,卻是不敢靠近。
楚莫與齊軒等人臉色都不大好看。
他疼得連面容都扭曲了,意識也消散了,只知道不斷的撞着石壁,彷彿只有撞着石壁,才能讓他好受一些。
因爲用頭撞擊石壁,白振天額頭的冰箱很快撞破,眨眼間又結了一層,只不過,依然額頭依然血流如柱,可他渾然未覺。
“爹,你忍一下,別再撞了。”白以澤大喊,眼眶發紅,忽然看向顧秋喬,“你有沒有辦法救救我爹,讓我爹緩緩痛苦。”
顧秋喬眼裡有一絲震驚。
這中的到底是什麼毒,未免也太霸道了吧,她生平未見,如何止疼?而且越是靠近他,冷氣越重,她根本支撐不了的,楚莫也沒有辦法揮霍那麼多內力。
“給他服過止疼藥了嗎?”顧秋喬問道。
“沒有效果,我給他用過千千萬萬種止疼藥,一點兒效果也沒有,甚至還更嚴重。”
“這可如何是好?孃親,你快救救他吧,他很痛苦,你看,他在地上打滾。”楚陽哭道。
“先把他打暈。”
“沒用,我之前看到我爹疼得厲害,又沒有止疼的辦法,試過把他打暈,可一下子,他又疼醒了。”但凡有一點兒辦法,他也不會把顧秋喬騙到這裡來。
齊軒驚道,“快看,他的身子起變化了,全身血液好像逆流了。”
不需要齊軒喊,衆人也看到了。
他的全身血液以肉體可見的速度上竄下跳,好像要爆出來一般。
而白振天臉上的痛苦越來越明顯,最後變成淒厲大喊,在地上打滾不停。
白以澤別過臉。
這一幕,他看過無數次了,每次看,心裡都止不住的難受。
他恨不得去替他承受。
楚莫拳緊攥,看到白振天痛苦的表情,冷意一重接着一重,似要爆發而出。
“顧小姐,你先幫他止疼。”齊軒也看不下去了。
這種痛苦,怕是生不如死吧,全身血液倒衝,這可比千刀萬剮還要痛苦千萬分的,到底是誰那麼心狠手辣,對他下了這麼殘忍的毒。
顧秋喬絞盡腦汁,想着緩解之法。
白以澤趕緊補衝一句,“我爹這一兩年來,氣息越來越虛弱了,現在是發作了,可以感覺得到他的生命力,若是寒毒過了,他出氣多,進氣少。”
“他一般什麼時候寒毒纔會過去?”
“日月交替的時候,不過他也僅能好轉一刻鐘,一刻鐘以後全身熾熱,哪怕是在洞外,也能感覺到重重烈火在燃燒,讓人不敢靠近。”
“白叔叔,你不會告訴我們,他每天都這樣循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