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恩澤看着佑武,蹙眉道:“你不是六小姐的侍衛嗎?”
佑武道:“呂大人這個‘六小姐’喊的很順口啊!呂大人對於十年前東方侯府的災星事件似乎也很關注呢!呂大人暗中調查當年的事,究竟想做什麼呢?”
呂恩澤紅黑的臉上難掩錯愕,心中更是吃驚非小。
他所做的事,一向都非常隱秘,自認爲不會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怎麼就落到了這個口不能言的人的眼裡?
他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關注他的?
如果眼前這個護衛不是東方珞的,而是他鐘凌風的,那麼,他昨日遇到東方珞的事,自然也是被他知曉的了副。
就因爲那看似很平常的相遇,他就對他起了疑心,進而調查他嗎?
可問題是,昨日到現在,不過是一天一夜的時間,他這調查人的速度未免太快了點兒吧?這其中應該還有賞荷會上的事端牽扯他的精力吧!
他,一個傳言中不問世事的人,怎會有如此的手腕?
呂恩澤從馬上下來,定了定神,道:“受人之託,忠人之事而已。”
既然對方已經知曉,他也就不藏着掖着了。
佑武道:“呂大人方便告知是何人嗎?”
呂恩澤搖搖頭,“現在還不是時候!”
佑武看了眼鍾凌風,道:“我們爺的意思,呂大人儘可以將東方侯府攪得天翻地覆,但卻有一點兒,決不允許給珞姑娘帶來絲毫的傷害。”
呂恩澤道:“凌風公子放心!這一點兒,託我之人也是決不允許的。”
鍾凌風挑了挑眉,轉身去向不遠處的馬車。
原來是友非敵啊!
佑武衝着呂恩澤一抱拳,“呂大人,後會有期!”
呂恩澤同樣一抱拳,高聲道:“凌風公子請留步!”
鍾凌風站住腳,卻沒有回頭。
呂恩澤道:“本官也警告凌風公子一句,凌風公子可以任性,但請顧忌六小姐的名聲。本官也決不允許有人帶給她絲毫的傷害。”
鍾凌風面色微寒,眼眸更是深了深。
他的女人他來維護,什麼時候需要別人來出頭了?
呂恩澤目送着鍾凌風的身影消失在馬車內,不禁皺了眉頭。
昨日賞荷會,他雖然沒有去,卻也已經打聽清楚了。
事端百出,卻又都化險爲夷,似乎全都是因爲東方珞。
而鍾凌風爲東方珞出頭,卻也是到了不管不顧的地步。他對她可是動了情?
不管怎樣,且看他下一步要將此事如何收場了。
東方珞全然不知兩個男人的暗潮洶涌,卻也是兀自想着心事。
那個呂恩澤究竟是怎麼回事?
若說上一次的禮遇,是因爲梅墨痕?
那麼今日的關注呢?
那雙鷹一般銳利的眼睛,究竟在探究什麼呢?
“珞兒!”東方瓔推推東方珞的胳膊,“怎麼了,這是?剛纔可是看到了什麼不該看的?”
東方珞回神,故作輕鬆的笑笑,“沒什麼!姐姐可曾聽說過新科狀元的事?算了!姐姐整天被關着,應該對外面的事不怎麼知道纔對。”
東方瓔抿一下脣,“是呂狀元嗎?”
“嗯?”東方珞訝異,“姐姐居然聽說過?”
東方瓔嘆口氣,“有個東方琳在那兒,我不想聽說都難呢!”
東方珞蹙眉,“她?這又關她什麼事?”
東方瓔看着她,寵溺的笑,“你這丫頭,有時候看着挺聰明的,有時候卻又傻氣的很。真不知道哪個纔是你了。”
東方珞撇嘴,“我這是大智若愚!”
那邊祖母居然也笑出聲來。
東方珞更加有了依仗,“看見了吧!連祖母都贊成呢!”
東方瓔道:“祖母自從見了你,心早就偏了呢!”
東方珞就衝着東方侯夫人眨眨眼睛,那俏皮的樣子,更是惹得東方侯夫人笑聲不斷。
“好了,姐姐!咱們言歸正傳吧!那個東方琳經常在你面前提呂狀元的事嗎?”
東方瓔嘆口氣,“她平時是不怎麼到祖母這邊來的。但自從我與那張員外定親後,倒是來的勤了。尤其是新科狀元出爐後,動不動就在我面前提起那呂恩澤來。”
東方珞道:“原來姐姐連他的名諱都知道了啊!”
東方瓔道:“傻丫頭!大衍朝三年一科考,就出那麼一個狀元,那可是天下第一好文采啊!別說這京城無人不知了,就是偏遠的山野怕是也能聽到風聲呢!”
東方珞隱隱感到了什麼,“莫非那東方琳在你面前上躥下跳,是在暗示她有嫁狀元郎的可能嗎?”
東方瓔點點頭,“就是啊!她去我那兒,從來都是報告她的好事,以及你的壞事。”
東方珞寒了小臉,“可惡至極
tang!姐姐也是脾氣太好了。若是換做我,看她這般討厭的蹦躂,早上去抽爛她的嘴了。”
東方瓔道:“珞兒,別這樣!大家都是姐妹!”
“切!”東方珞不悅的撇嘴,“你拿她當妹妹,她何曾拿你當過姐姐?不過,你既然佔着姐姐的身份,教訓她,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東方瓔苦笑,“我教訓了她,你認爲大伯母會饒過我嗎?”
東方珞面露譏嘲,“李氏對這個庶女還真是上心啊!不過話又說回來了,那狀元郎既然是拔尖的人,應該不止她一個人想嫁吧?她一個小小的庶女,如何與京城芸芸衆嫡女相爭?”
東方瓔道:“有一件事你可能沒有聽說。大考後的慶功宴上,呂狀元對大伯那可是殷勤有加啊!最後喝多了,臨分手的時候,還拉着大伯說對東方侯府的小姐仰慕的很呢!”
“啊?不是吧?”東方珞直覺的不相信,“這都是東方琳說的?她說一句話,豈不能擠出一盆水來?姐姐別信她!她這是癡人說夢呢!”
東方瓔搖搖頭,“我倒是覺得此事極有可能是真的!東方琳雖說在長房當嫡女養着,但說到底還是庶女的身份。這一點兒,她可能比任何人都在乎。所以纔會拼命的鑽營去討大伯母的歡心,也拼命的想要壓我一頭。那也只是在府中,出了府,面對外面的人,尤其是對拔得頭籌的狀元郎,應該是自卑的纔對。也就是你剛剛說的,她拿什麼去跟那些個嫡女相爭?”
東方珞聽着東方瓔的分析,眼中就有笑意溢出。
這個姐姐看上去木訥軟弱,卻原來也是個心思通透的啊!
有時候,爭強好勝不一定是什麼明智之舉,適當示弱也是一種保護自己的方式。
她也不得不承認,那個呂恩澤對東方侯府或許真的懷有某種情愫。
至於是不是對東方侯府的某個小姐仰慕,就很難說了。但確實是關注的。
不然,剛纔也不至於躲在那裡行注目禮了。
對呂恩澤雖然只有兩面之緣,感覺上除了神秘,倒不像是個壞人。
東方珞轉動眼珠,“既然京城那麼多人家的女兒都想嫁狀元郎,姐姐呢?想不想嫁?”
“怎麼又轉到我身上了?”東方瓔嬌嗔道,“我有什麼跟人家爭?還是安分守己的好!”
東方珞撅了嘴巴,“姐姐不去爭,怎麼知道自己爭不過?那呂恩澤說是傾慕東方侯府的某個小姐,又沒說傾慕誰,指不定就是姐姐你呢!”
東方瓔臉一紅,“珞兒,不許胡說!”
東方珞一派天真的看向東方侯夫人,“祖母,我有胡說嗎?”
東方侯夫人見她俏皮的樣子,心早就軟化成一灘水了,連忙搖搖頭。
東方珞就得意的看着東方瓔笑,“你看!祖母也支持你嫁給狀元郎呢!姐姐,你要知道,你這不是在爲自己謀前途,而是爲了我。”
東方瓔愣愣的張大了嘴巴,“珞兒,你這越說是不是越扯遠了?”
東方珞擺擺手,“祖母病着,就算我醫術再高,也得慢慢的抽絲剝繭。所以,沒有個半年一年的,是康復不了的。姐姐的婚事可還等得了那麼久?別忘了,除了姐姐,東方侯府還有四小姐五小姐等着出嫁呢!”
東方瓔黯然了神色,“所以,大伯母才急於將我許配給張員外啊!”
李氏還在主持中饋,祖母現在口不能言,那麼她的婚事能有什麼好?
爹孃不在身邊,誰又能爲她主持公道?
說起爹孃,若說心中無怨,那肯定是在撒謊。
她這一輩子真的被李氏毀了,也就罷了。那麼珞兒呢?又當如何?
東方珞趁機道:“所以,姐姐現在就要積極的去爭取嫁個狀元郎了。只要姐姐嫁得好,那麼我以後嫁人,姐姐若說做主,就算有心人反對,也得掂量掂量吧!”
東方瓔如夢初醒,“珞兒,你------”
東方珞道:“姐姐!我有說錯嗎?既然爹孃不要咱倆,那咱倆就只能相依爲命啊!我也就只能依靠姐姐了啊!”
東方瓔鼻子一酸,“珞兒,不是姐姐不去爭取!姐姐也是想過的,倘使能嫁給好人家,定然要將你帶了去。哪怕吃糠咽菜,也不要再把你扔到庵裡。可是,姐姐憑什麼呀?姐姐有自知之明的。”
東方珞搖搖頭,“姐姐錯了!舉凡狀元之才,看人識人斷人,都是要透過表面看靈魂的。更是深諳娶妻當娶賢的道理。試想,誰能十年如一日的照看自己的祖母?就是這份孝心,姐姐在大衍朝也是獨一份了。所以,姐姐就不要再妄自菲薄了。”
東方瓔嘆口氣,“沒那麼簡單的!珞兒,咱不說了!不說這些個不切實際的事了。”
“好吧!那就以後再說!”東方珞很順從的應聲。
心裡卻是犯了倔強。此事一旦在心裡生根發芽,哪能那麼容易壓下去?
只等梅墨痕將呂恩澤的老底給掀了,若真是個家
世清白的,人品不錯的,那倒是可以考慮將他塞給姐姐。
她當然也知道此事沒有那麼簡單。
男人娶妻,除了娶賢,還想着要尋求妻族的勢力。
東方瓔身後的確是有東方侯府的,只是這東方侯府能否爲其撐腰就很難說了。
但除了這妻族的勢力,是否也可以依賴媒人的勢力呢?
她要是給姐姐找上兩個非常得力的媒人去提親,南方應該會感到無尚的榮寵吧!
東方珞想着,暗暗下定了決心。
馬車雖然做了減振處理,道路也還算平整,卻依然避免不了顛簸。
好在東方侯夫人一路無恙,而且聽着兩姐妹的鬥嘴,還一臉的興致。
馬車停住,車門從外面打開。
東方珞第一個探出頭來,不期然的,看到了等在大門外的王氏和汪氏。
汪氏笑着開口道:“珞兒,路上一切可安好?”
東方珞扯扯嘴角,不冷不熱的道:“祖母是有福之人,福大命大,自然是好的很!”
白鷺從後面的馬車上跳下來,疾步過來,攙扶着東方珞下了馬車。
王氏皮笑肉不笑的道:“這莊子還是姓東方吧!我和四弟妹身爲東方侯府的太太,怎麼就不能進了?”
東方珞就笑了,卻是發自內心的笑。
敢情這不是等在這兒迎接,而是被擋在了這兒啊!
她就說嘛,這麼毒辣的太陽,這妯娌倆,在沒有外人圍觀的情況下,怎麼就自發的做起秀來了呢?
原來是被逼的啊!
說句心裡話,對於王氏這樣的冷美人來說,不笑的時候要比笑的時候,好看多了。
笑也是需要練習的,熟練了,也就笑得自然了。
常青跑過來,拱手道:“姑娘!”
他就是不待見東方侯府的人,怎麼了?
擋的就是東方侯府的太太們!
將珞姑娘扔在惠濟庵十年不管不問,如今跑到這裡來趾高氣昂,是自我感覺太良好還是臉皮太厚?
反正他是領的五爺的工錢,幹嗎要看她們的臉色?
東方珞笑笑,道:“常總管做的很好!莊子上這麼簡陋,實在是不適合招待東方侯府的老爺太太們!白薇,將祖母抱到福榮院去!”
白薇就從馬車上抱了東方侯夫人。
“慢着!”東方博陰着個臉大喊,“東方珞,你什麼意思?”
“大伯又是幾個意思?”東方珞絲毫不畏懼的瞪了回去,“大伯若是突然想通了,覺得自己的力氣見長,能夠抱動祖母了。想親自抱祖母進去,我也絕不攔着。”
東方博那個氣啊!明知道不該跟這個丫頭講話,因爲幾次交鋒都沒有討到便宜。可這不講話,礙於老孃在人家手裡,卻又是不可能的。
東方博那邊一口氣還沒緩過來,白薇懷裡的東方侯夫人卻有了動作,揮舞着左手,嘶啞着喊道:“不——”
東方珞聳聳肩,“大伯也看到了,不是我不給你機會,是祖母壓根兒就不待見你!請回吧!如今莊子實在簡陋,等着收拾好了,再進去也不遲。”
東方博用手指着她,“臭丫頭!你居然敢!”
“白薇,還等什麼?”東方珞衝着白薇喊,“天這麼熱,祖母哪能在外面曬?”
白薇就趕緊抱了東方侯夫人進到院裡。
東方瓔上來扯東方珞的胳膊,“珞兒,別這樣!都是一家人!”
東方珞甩開她的衣袖,“姐姐也請先進去服侍祖母吧!常總管,還不請梅大人和二少爺進去喝茶!”
常青哪敢怠慢,連忙奔到梅墨痕和北郭銳之間相請。
北郭銳重重的看了東方珞一眼,這纔跟在梅墨痕後面進了院子。
東方博身爲東方侯府的世子爺,何曾受過這種待遇?
最憋屈的是,這莊子還是他自己家的,卻將他攔在大門外。他哪能咽得下這口氣?
當即便想着硬闖。
他出門,也是帶着兩名護衛和一個小廝的,何況他自己本身就是練武之人。
他就不相信,就算這丫頭身邊的兩個丫鬟是會武功的,能擋住他們這幾個大男人。
白鷺和黃鸝往東方珞面前一站,就想着要上去阻攔。
東方珞喝止道:“你們倆只負責我的人身安全就可以了。讓他闖!”
藉此,也可以看看這宅子的守衛究竟如何。
若是東方博知道自己又被東方珞這樣子利用了,不知道會不會氣的當場吐血。
“大哥,不可!”東方識大叫,卻還是沒能阻止的了。
東方博帶着護衛眼看衝到了大門邊,就見從裡面,兩兩的衝出來四個人來。
個個顯得兇猛彪悍。
往那兒一站,顯示出來的氣勢就足以迫人退避三舍了。
白鷺驚詫道:“呀!昨日來,沒見到他們幾個呀?從哪裡冒出來的?”
東方珞就扯動嘴角,兀自笑了。
凌五既然親自到過這個莊子,又怎會不在這裡有所佈置呢?
從他給她的丫鬟都是會武功的,就能知道,他肯定養了很多這樣的人。
她有時候甚至懷疑,那個培養了無數功夫人才的尚武堂,是不是跟他也有點兒關係呢?
“大哥!”東方識再次大喊。
東方博也是帶兵打過仗的人,焉能不知好漢不吃眼前虧的道理?
硬闖行不通了,就只好把矛頭對準了東方珞,“你好啊!長本事了啊,是吧?有能爲了,是吧?不把長輩放在眼裡了,是吧?”
東方聳聳肩,道:“希望大伯能把祖母放在眼裡就好!祖母已經住到莊子裡來了。至於要不要晨昏定省,那就是你們這些孝子賢媳的事了!各位老爺太太就請便吧!”
王氏冷冷的開口道:“今日不讓進門,難不成明日來了,就讓進門了嗎?”
心中憋着一口氣,這絕絕對對是一種恥辱。
而這種恥辱居然還是他們最不願意待見的人給予的,要如何才能忍得下?
東方珞冷笑,“來不來是你們的事,讓不讓進來則是我的事!你們只管做好你們自己的事就好了,管別人做什麼?”
王氏直接跳了起來,“臭丫頭,看我不撕爛你這張嘴!四弟妹,你放開我!”
“三嫂!”汪氏拼命拉着她道,“別衝動啊!”
這可是在人家的地盤啊!
大伯哥都沒有討到便宜,她們女人出什麼頭啊?
王氏哪裡還聽得進去,在外面幹曬着,早已經將她的忍耐力蒸發沒了。雖然因爲天熱有些口乾舌燥,卻還是忍不住刻薄道:“她一個災星,憑什麼呀?跟野男人不清不白的,算是什麼東西啊?”
東方珞往楊樹蔭裡挪了挪,好脾氣的道:“三太太慎言啊!大伯還沒有把我從族譜裡除名呢!那我現在依然是東方侯府的六小姐!我的名聲若是壞了,府裡的小姐們還要不要嫁人了?”---題外話---感謝zhangshuyu、pengpeng0818(3)、劉郭寧(3)、lulu_1976(5)、gzysnancy、胖胖媽咪的月票!感謝宜江的鮮花!麼麼噠!明天加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