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是不起眼的,卻是以香奪人。
一陣風來,便有星星點點的花朵隨風散落。
東方珞張開手,手心裡就輕輕落下了一枚金黃。
剛想攥起手,凌五的拳頭就移到了她手的上方一尺的位置。拳頭鬆開,滿滿一手的桂花散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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芬芳滑過。
東方珞的眼前頓時就有了落英繽紛的感覺髹。
“你哪來的?”驚喜爬滿小臉。
凌五盯着她看,比初見時多了豐潤,小臉竟是更生動了。“你來之前捉的!”
東方珞問:“捉了很久嗎?”
其實,她想問的是,來了很久了嗎?等了很久了嗎?來此,就是爲了等她的嗎?
凌五扭頭,看向樹幹,脣邊是輕輕淺淺的笑,“我聽說,你想見我。”
東方珞吐了口氣,“你的信息來源很準確!”
別人想見他,難於上青天。
而他想見一個人,竟是如此的簡單。
只需說動水仙出馬,利用水仙和翼王妃的舊識關係拖住翼王妃,那麼她的身邊便再也沒有了管制。
見她,就變得堂而皇之。
凌五低笑,渾厚而富於感染力,惹的桂花都跟着飄揚。“何事,那般急切?”
到處留言說要見他,雖然是個笨法子,卻又讓他無法忽視。
東方珞歪頭,忽閃着大眼睛,看向他,儘管什麼表情都看不到。“我只是想確定,五爺做現在的事情,可是安全的?”
輕輕的一句話,如同飄落的桂花,落在手心裡感覺不到重量,卻可以鑽進嗅覺,留下心曠神怡的芬芳。
“野貓兒,你放心!無論如何,我都會保證鍾凌風的安全的!”
“你------他------”東方珞喟嘆一聲,走到桂花樹的跟前,擡手摸向粗糙的樹皮,“他可是把玉佩還給五爺了?”
“玉佩放在你這裡,本是最安全的。卻沒想到,事情會棘手到我非用到它不可的地步。”
東方珞轉身,看向他的眼眸,“安全?還會被人順走嗎?”
如畫的眉目間,惱怒自現。
如編貝般的皓齒咬在殷紅的櫻脣上,彰顯着道不出的委屈。
“野貓兒,等我用完了,就還給你,可好?”
小心翼翼的試探,如同一個做錯了事情的孩子般在討好。
東方珞臉上繃不住,展露笑顏,“有什麼好還的?那本來就是你的東西!”
凌五鬆了口氣,“送出去了,哪有收回來的道理。”
東方珞探究的看向你那深邃如海的眼眸,“那本是用來代表五爺身份的東西,有什麼棘手的事情,五爺出面都不管用了,非得用到玉佩?”
凌五道:“需要證明的,正是五爺的身份啊!”
“呀?”東方珞如墜五里雲霧,一臉的茫然。
凌五擡手,很想拿掉沾在她烏黑秀髮上的桂花,手伸到一半,卻又撤了回來。“總有一天,你會明白的!”
“那一天,還遠嗎?”東方珞急急的問。
“不遠了!”凌五輕聲道。
東方珞抿一下脣,“我是說,五爺和鍾凌風站在一起的那一天!”
凌五一怔,旋即笑了,“我也是說那一天啊!”
東方珞就又懊惱的不行,這樣的打啞謎一點兒都不好玩。
凌五嘆道:“你若實在惱他不經你允許拿走了玉佩,再見他的時候,就狠狠的咬他一口。”
東方珞撇嘴,“他皮糙肉厚,傷牙齒,不做費力不討好之事。”
凌五啞然失笑。
東方珞也跟着笑,“我這一時半會兒怕是也見不到他了。這時間久了吧,記憶力就會減退。或許用不了幾個月,就可以完全把他忘到腦後去。母妃說了,我堂堂嘉珞郡主並非非他不嫁的。
大不了把我嫁到異域和親去,聽聞那種地方風氣是比較開放的。對於到手的女人,一般不會在乎她的過去,只要她的現在的。”
“翼王妃捨得?”凌五的脣角立馬結冰。
東方珞笑笑,“只要是爲我好的,母妃是什麼都願意做的!”
凌五嘆氣,“南紅珠串很漂亮!”
東方珞低頭,看着項上的南紅佛珠。
帶着某人送的東西,偏要嘴硬的說要忘記某人,這個男人是在取笑她睜着眼睛說瞎話嗎?
東方珞也顧不得眼前的人是凌五而非鍾凌風了,登時一個白眼就飛了過去。
“阿彌陀佛!”清朗的聲音響起。
東方珞轉身,桂花樹的後面,站着一個有過一面之緣的身影。
“野貓兒,無論如何,你都要好好的!不要相信你看到的,要相信你用心感受到的。”
東方珞猛的回身,只看到了白影一閃而逝的衣角。
徒勞伸着手,試圖抓住什麼,卻只有桂花從指縫溜走。
“難得見一面,施主又何必非要任性的在他心中打個結。”
東方珞聳聳肩,“就是要在他心中打結,最好是死結。免得他自信滿滿不顧危險的去爲所欲爲,忘了自己的身後還有拖累。”
可惜,她是註定絆不住他的腳步的!
“阿彌陀佛!既是危險重重,就更不能分心了。”
東方珞這才轉身,繞到桂花樹後,衝着那僧人雙手合十,道:“若谷大師!”
若谷眉眼含笑,“你倒是還記得貧僧!”
東方珞道:“我來惠通寺統共不過兩次,上次之後,唯一的記憶就是若谷大師了。聽聞若谷大師常年雲遊在外,卻不想,兩次來惠通寺,居然都碰到了。這算是佛家講求的緣分嗎?”
若谷哈哈大笑,“你這個丫頭,果然有意思!”
稱呼由施主頓時變成了丫頭。
東方珞對於這種突然的親近有些無所適從,只得盯着桂花樹看。
若穀道:“我最近在鑽研經書。”
竟是連自稱都變了。
東方珞看一眼巍峨的藏經閣,心下了然。擡腳圍着桂花樹轉了一圈,喃喃自語道:“沒看到啊!”
若谷手裡捻動着紫檀佛珠,不解的問:“你在找什麼?”
東方珞道:“有人告訴我,二十年前曾在這棵樹上刻過字。在哪裡?在哪裡?”
“可是翼王妃告訴你的?”聲音裡竟然有一絲輕顫。
東方珞索性不找了,“大師認識我母妃?莫非大師二十年前就在此出的家嗎?”
這棵桂花樹還藏了不少的故事呢!
若谷的嘴角微抽,“翼王妃在京城之中,無人不識吧!”
這個理由倒也無可反駁。
佛家地邪,剛提到翼王妃,就聽到了翼王妃的呼喊聲,遠遠的傳來,“珞兒!”
“若是翼王妃問起,你就說樹上的字,已經被歲月磨平了。”若谷說完,轉身往藏經閣而去。
步伐匆匆,仔細看,還有些凌亂。
東方珞心下疑惑,朗聲道:“大師與我母妃既是舊識,何妨見上一面?”
若谷腳下一頓,“出家人四大皆空,舊時的人,舊時的事,都已經成了過眼的雲煙,又何必重提?阿彌陀佛!”
“那是誰?”翼王妃已經來到了東方珞的身後,循着東方珞的視線看去,只是一個灰衣僧袍的背影。
東方珞往翼王妃的身後看,“水仙姨娘呢?沒有跟母妃一起過來賞桂嗎?”
翼王妃道:“她走了!”
東方珞就有些淡淡的失落,“既是母妃從前的姐妹,就該邀請她到府上小住的。”
翼王妃依然看向藏經閣的方向,“你倒是對她印象不錯!”
東方珞笑,“誰讓她救過我的命呢!剛剛那個是若谷大師,母妃可認識他?”
“若谷大師?”翼王妃收回視線,“好像聽說過,但沒什麼印象。”
“嗯?”東方珞眨巴眼睛,“可他好像認識母妃的樣子,而且似乎還知道二十年前桂花樹上刻字的事情呢!”
“是嗎?”翼王妃一臉的茫然,“母妃腦子裡沒有這號人啊!或許是二十年前,正好看到我們在樹下刻字的小沙彌吧!”
翼王妃仰臉往樹上看去,哪還有什麼字跡。
東方珞上去抱住她的胳膊,“母妃別難過!時間過去了那麼久,字跡早就長平了。好在,曾經見證你們感情的字跡雖然沒有了,但人卻還在。”
翼王妃伸出手撫上樹幹,“是啊!人還活着,就比什麼都好!這棵樹下,母妃上次來的時候,已經是十年前了。那個時候,就已經沒有字跡了。”
東方珞道:“許是當初刻字的時候,不夠用力吧!”
“是啊!那個時候不敢用力,怕樹會疼呢!”翼王妃的臉上現出溫和的笑。
回憶從前的時光,總是美好的吧!
“那你們當初,在上面刻了什麼字?”東方珞難掩好奇的問。
翼王妃道:“五個字:但願人長久!”
刻在樹上的字,的確經不起歲月的推敲。
但若烙印在心裡,就算過去了千年,卻依然鮮亮如初吧。
東方珞迷濛了雙眼,“母妃與水仙姨從前肯定很親厚!”
翼王妃扭頭看着她,溫溫婉婉的笑了,“珞兒,可想學琴?”
東方珞打了個激靈,警覺道:“母妃不是想着給我請教習嬤嬤吧?”
翼王妃捏她的腮,“你不是喜歡水仙嗎?讓她教你可好?”
“呀?”東方珞有些意外。
這個提議,之前的時候,鍾凌風好像提過。
爲何他們一個兩個都想把水仙塞給她學琴?
翼王妃嘆氣,“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你這是什麼表情?”
東方珞合上嘴巴,“珞兒不會彈琴,是一件很丟臉的事情嗎?”
翼王妃忙道:“母妃不是這個意思!只是覺得,凌風琴彈得好,你若是學了琴,再聽他彈琴的時候,不至於什麼都不懂啊!”
“那就算我什麼都不懂,是不是就不匹配他了?”東方珞嚥了口唾沫,一臉的楚楚可憐。
翼王妃立馬心疼的不行,“不是這個意思!我的女兒自然是最好的!自然也要匹配最好的!”
東方珞的眼中就閃過狡黠,“既然已經有一個彈琴最好的在那兒了,爲何還要讓我學?”
翼王妃道:“好吧!母妃也就不跟你繞彎彎了。你剛纔不是說想讓水仙到咱家住嗎?”
東方珞點點頭,“她一個女子住在客棧裡,總是不方便的。”
翼王妃道:“她也是個心高氣傲的主兒,若是讓她住到府裡吃白食,她肯定是不樂意的。想來想去,只有請她給你當琴師了。你學不學的會,都無所謂的。”
“真的可以這樣子嗎?”東方珞隱隱的覺得哪裡不對勁,一時間卻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翼王妃道:“難得她也喜歡你,不是嗎?”
東方珞道:“那母妃能不能先告訴我,她究竟是誰?”
“一個可憐人!”翼王妃說着,眼眶就溼潤了。
東方珞很聰明的閉了嘴巴,不再追問。
如果水仙的過去是光彩的,又何必用幕離遮面?她要隔離的或許正是過去的自己吧!
不管她是誰,既是凌五和翼王妃信任的人,那她還有什麼好懷疑的呢?
東方珞下定了決心,“那母妃就請水仙姨來教我彈琴吧!”
翼王妃面上一喜,“你確定?”
東方珞揉揉小耳朵,“母妃的意思是讓我再考慮考慮?那我要是學不會,可以半途而廢嗎?”
翼王妃同情的看着她,道:“那就要看她對你是嚴厲還是寬鬆了。”
東方珞撅了嘴巴,“我怎麼覺得,此事只要我一點頭,就是上了賊船了呢?”
翼王妃失笑,“走吧!此事不光是你點頭就行了,還是得問過她的意見才行。就你這個頑皮樣,人家指不定還不稀罕收你這個徒弟呢!”
東方珞道:“得!那我還琢磨什麼呀!咱們這就回府嗎?”
姚嬤嬤上前道:“方丈剛剛指派小沙彌過來說,齋菜已經準備好了。”
翼王妃道:“惠通寺的粥菜做的很好吃的!”
“好!”東方珞答得爽快。
來到京城後,已經很少接觸到素菜了,偶爾迴歸一次,也是不錯的。
母女倆聯手往回走,未到客房,就聽到了嘈雜聲。
東方珞看看她們帶來的人,皺了眉頭道:“怎麼沒見綠絲?”
姚嬤嬤道:“她說懶得動,剛剛出來的時候,就留下她在客房看守東西了。”
東方珞就衝着桃紅丟了個眼色。
桃紅立馬加快腳步往客房那邊奔去。
翼王妃道:“你也太緊張她了。她現在已經進了翼王府的門,誰若想動她,也得先掂量掂量。”
話音剛落,就聽到前方傳來了打鬥的聲音。
“你們放開我!你們有什麼資格抓我------”
“綠絲?”東方珞一驚,“果然還是出事了!”擡腳就要往前跑。
“珞兒!”翼王妃的聲音威嚴的響起,“笤帚疙瘩打的還不夠疼,是不是?”
東方珞的腳步就又收了回來,卻還是一臉的焦急。
翼王妃道:“桃紅不是已經趕過去了嗎?”
東方珞深吸一口氣,壓下心慌。
翼王妃說的沒錯,綠絲現在既然在翼王府的庇護下生活,誰若敢動她,那就得冒着跟翼王府爲敵的風險。
轉過彎,客房前的情景的確還不是太壞。
桃紅將綠絲護在身後,面前是四個小廝,輪番上去跟她對打。
“欺人太甚!”東方珞咬牙切齒的道。
這一刻,真是恨不得手裡有一堆的毒藥,拋灑出去,將這些以多欺少的人全部毒暈。
“這是誰指使的?”翼王妃掃視四周,尋找着重點。
東方珞對杏黃道:“還不上去幫忙!”
杏黃遲疑,“姑娘身邊離不得人!”
東方珞瞪她一眼,“笨!那些人明明是衝着綠絲來的,又怎麼會對我動手?”
“對!”翼王妃附和,“這幾個小廝,也就是有幾分蠻力,並不會多少功夫。上去給我打!狠狠的打!讓他們不是斷胳膊就是斷腿。”
“母妃威武!”東方珞拍手叫好,“你倆上去狠狠的教訓他們!佛門清靜之地,居然還男人打女人,關鍵是多數男人打少數女人,還要不要臉了?”
母女倆一唱一和,身後,月季悄悄的跑走。
桃紅和杏黃得了示下,也就不再心軟,頓時慘叫聲連連。
東方珞衝着傻在那兒的綠絲招手,“還不快過來!”
綠絲扭頭過來,面如死灰,竟是癱坐到地上一動不動。
翼王妃道:“可別是嚇傻了吧!”
牡丹連忙跑過去攙扶綠絲,綠絲竟像是練了千斤墜,牡丹嘗試了幾次都沒有拉動。
東方珞眯了眼睛,“如果我沒猜錯,這幾個人,應該是西門侯府的!”
“何以見得?”翼王妃詫異的看着她。
東方珞道:“綠絲一直跟我在一起六年,這六年中,她安守本分,根本就不曾與人結仇。若說真的有什麼仇怨,那也是六年前的。所以,她現在的被追殺,就極有可能是六年前的繼續了。”
“阿彌陀佛!”主持方丈急匆匆趕來。
與此同時,月季也引着翼王府的護衛從寺外跑了進來。
桃紅和杏黃的戰局也已經結束。
再看那四個人,滾在地上,哼唧哼唧的慘叫連連。
“阿彌陀佛!罪過罪過!”主持方丈一臉的悲天憫人。
翼王妃道:“方丈大師來的正好,這幾個歹人意圖對我翼王府的丫鬟行不軌之事,被我等逮了個正着。看來,這惠通寺的安全,方丈大師還是得多上上心啊!”
“老衲慚愧!”主持方丈捻着佛珠道。
正想着該怎樣勸眼前的貴人不可多造殺戮,沒想到話沒出口,就已經被堵了回去。
翼王妃道:“方丈大師自去忙吧!這幾個歹人我們翼王府的護衛會幫着送去京兆府的,倒是要好好審審他們還有沒有其他的同夥。”
姚嬤嬤就趕緊吩咐護衛將人先拖出惠通寺。
“不能送官!”綠絲突然大叫。
東方珞小臉一沉,“閉嘴!把她拖到屋裡去!”
桃紅和杏黃拍了拍手,一邊一個架着綠絲的胳膊,進到了屋內。
東方珞扶着翼王妃的胳膊,隨後也走了進去。
門關上,然後翼王府的護衛四散開,將客房圍攏。
主持方丈高喊着阿彌陀佛,轉身離去。
在翼王府的強勢面前,他一個出家之人,是沒有置喙權的。
屋內,綠絲跪在地上,面色還是慘白慘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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