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瓔心道,綠絲好容易擺脫了西門柳的嫌疑,她若再去跟她親近,豈不又讓人往西門柳身上懷疑?
靈芝附和,“瓔兒擔憂的不無道理。還是我去看吧!”
東方珞抿嘴笑,“有什麼比耿守禮認了她,更讓人懷疑的嗎?”
東方瓔和綠絲面面相覷逆。
靈芝道:“你做的這些個安排,都是故意的?”
東方珞道:“兵法有云,兵不厭詐。所謂的虛則實之,實則虛之。就是要這樣子混淆敵人的視聽,讓對方整日不得安寧。”
東方瓔若有所思,“既是這樣,那我明日就去看她。她到了耿府之後的事,我倒也打聽了一些。聽說,她不打算改名字,說綠絲這個名字是你給取的,她要用一輩子。”
“哦!”東方珞淡淡的應鼷。
那丫頭,還真是夠死心眼的!
黃鸝端了點心上來,沒等三人伸手,蟬兒就已經回來了,不用說也知道梅墨痕來了。
同來的,還有呂恩澤。
靈芝和東方瓔全都紅了臉。
東方珞則笑不可遏。
對二人也不多留,一直送到了前院,就見到了梅墨痕和呂恩澤。
呂恩澤還是從前的樣子,一副黑麪。
梅墨痕卻是一張白麪,可以說毫無血色,見她們出來,顧不得禮數,一把抓住靈芝的手,“怎麼回事?究竟哪裡不舒服?”
東方珞大喊,“梅姐夫小心點兒!可別嚇着了我的小外甥?”
梅墨痕倏然鬆了手,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的看着靈芝。
靈芝淺笑着,輕輕的點了點頭。
梅墨痕就在瞬間上演了變臉,紅光滿面,喜笑顏開。
若不是當着衆人的面,靈芝肯定會嬌嗔着奉送他“傻樣”二字。
在呂恩澤衝着東方珞行禮後,梅墨痕也趕緊拱手,“多謝郡主!”
“謝我什麼呀?”東方珞調皮的眨着眼睛。
梅墨痕道:“謝郡主爲內子診脈啊!”
東方珞撇嘴,“沒誠心!”
梅墨痕笑,“有一個好消息,郡主要不要聽?”
東方珞雙目閃光,“快說!什麼好消息?”聲音裡滿是急切。
梅墨痕道:“漠西王子已經啓程回漠西去了!騰親王親自相送的!”
“嗯?”東方珞消化着這話裡的暗示,然後試探着問:“姐夫的意思是,騰親王有事情託付給了漠西王子?”
梅墨痕笑着點頭。
東方珞長長的舒了口氣。
鍾凌風最終還是走了她的路子,讓騰親王開口跟烏恩其提西門侯的事情。
因是騰親王的相托,烏恩其肯定會當大事來辦的!
梅墨痕小心翼翼的護着靈芝離開了。
呂恩澤扶着東方瓔上馬車,眼神裡也是暖暖的。
由此看來,呂恩澤對於這門親事,也並非僅僅是爲了報師恩的。
呂恩澤扭頭,沒有走向小廝牽的馬,而是轉向了東方珞。
東方珞笑笑,“姐夫不要着急!姐姐是好生養的,你們成婚還不到一個月,再過些時候,應該就會有好消息傳出的。”
呂恩澤一怔,隨即,黑麪上也泛起了紅色。
小丫頭的直言不諱,還真是讓人窘迫啊!
“你可還記得你的奶孃?”
“嗯?”東方珞蹙眉,莫名其妙,“什麼奶孃?”
呂恩澤恢復了常色,“在你出生時就照顧你,你去了惠濟庵後,本來應該貼身照顧你的,卻失蹤了的那個奶孃。”
東方珞一怔,“姐夫找到她了?”
呂恩澤點點頭,“的確有些眉目了。”
東方珞咬脣,“姐夫着手調查十年前的老人,是想要把十年前的舊案掀翻吧?”
呂恩澤道:“這是我當初進京趕考之前,承諾恩師的!既是跟了恩師十年的心病,我必定會想辦法給除了。你說呢?”
東方珞揉揉小耳朵,道:“我倒是覺得,姐夫與其打外圍,還不如直取中心。事情既然是在東方侯府出的,那麼歸根結底,還是得從東方侯府內部查。”
“這是自然!”呂恩澤一抱拳,“告辭!”
“姐夫!”東方珞喊住甫要轉身的呂恩澤,“有的時候,耳目閉塞反而更容易生事端。”
東方珞衝着馬車努了努嘴。
呂恩澤蹙眉。
東方珞小聲道:“你可以不跟姐姐說過程,但至少告訴她結果。東方侯府畢竟是她從小到大成長的家!該怎樣權衡,她也好心中有數。”
呂恩澤頷首,“我知道了!”
呂恩澤翻身上馬,護送着馬車離去。
東方珞轉身往回走,一路低頭沉思。
成就一件事,少不得天時地利與人和。
如今,東方學夫婦已經回到了東方侯府中,斷案如神的呂恩澤也已經成了東方侯府的女婿,地利和人和已經有了。
接下來就是天時了!
相信,東方侯府在死士上栽的這個跟頭,應該就是最好的切入的時機了。
東方珞深吸一口氣,覺得說不出的輕鬆和舒暢。
白鷺卻在這個時候,開口:“姑娘的小日子已經拖了大半個月了。”
“噓——”東方珞四處張望,“這種事怎麼能到處嚷嚷!”
白鷺抿脣,“奴婢又沒說錯!”
東方珞湊近她,小聲道:“別到處說啊!我這又不是什麼大事,你放心,我早已經爲自己把過脈了。肚子裡壓根兒就沒有小娃娃。只是小日子亂套了而已。”
白鷺道:“奴婢只是提醒郡主一下!”
東方珞咧嘴,“好!此事到處爲止。你只需要提醒我就好了,至於其他人,都忙的很,就別添亂了。”
白鷺連忙低眉順目。
東方珞看着,覺得很滿意。
裝在好看的白瓷茶罐裡的槐米茶,是常青親自送進翼王府的。
東方珞捧着白瓷茶罐,有些愛不釋手。
形狀上並不特殊,矮圓柱形。
讓東方珞嘴角上翹的是上面的圖案,槐樹!
乍看以爲是槐米樹。
仔細看來,卻是槐花樹。
月,纖細如眉。
樹下的少女,正仰臉端看。
這樣的畫面,讓人有些眼熱,恐怕也只有她才能明白畫裡的意境吧!
他們倆的初相見,在他的心裡,卻原來是這般的美好啊!
“帶娣,屬下也一併帶來了!”常青出聲道。
東方珞回神,將茶罐置於桌上。看了一眼身旁的桃紅,“將人帶去明珠小閣,讓尚嬤嬤找套合適的衣服給她換上,一會兒我帶她去見母妃!”
桃紅退了下去。
東方珞看向常青,“怎麼肖掌櫃這次沒有一起來?”
常青搓着手,“主子還不知道吧!肖掌櫃他被五爺責罰了!”
東方珞倏然坐直了身子,“什麼意思?”
常青道:“因爲茶罐的事情,五爺嫌肖掌櫃辦事不利,罰了他三個月的工錢。”
東方珞蹙眉,“裕豐茶行是我的產業,他卻可以責罰我的人。”
常青道:“五爺就是嫌他顧念着舊主,對主子不太盡心。”
東方珞哪還有不明白的,這茶罐的事情,肖普是有能力解決的,建議她去找凌五不過是變相的爲難。
這一點兒,她當然也是隱約感覺到了的。
“肖掌櫃可有怨言?”
常青搖頭,“他哪還敢啊!”
東方珞道:“你跟杏黃的事情,等到過了這個月再說吧!”
也就是說,要等到大婚以後再考慮丫鬟的事情了。
“理該如此!”常青恭敬的道。
送走常青,東方珞從前院回到了明珠小閣。
帶娣已經換好了衣服,畏畏縮縮的立在院子裡的廊下。
東方珞瞅了她一眼,“進屋說話吧!”
帶娣就被尚嬤嬤推着進了屋子。
白鷺上前,爲東方珞摘掉披風。
東方珞看看穿在帶娣身上寬寬大大的衣服,看向尚嬤嬤,“就沒有小一點兒的嗎?”
尚嬤嬤道:“這件還是找總管那邊討要的呢!府裡買進丫鬟,都是八歲以上的。這丫頭,老奴剛纔問過了。已經十一了,卻根本沒有八歲的孩子身量大。”
東方珞對着帶娣道:“把臉擡起來!”
帶娣怯怯的擡頭。
東方珞忍不住的嘆氣,印象中,雖然也是瘦小,卻是小圓臉的。現在卻已經瘦削的能看到顴骨了。
所以,兩隻大眼睛就顯得尤爲突出了。
東方珞道:“帶娣這個名字,我不喜歡!”
“我也不喜歡呢!”帶娣聲音細弱蚊蠅的道。
尚嬤嬤道:“不能自稱我,要自稱奴婢!”
帶娣咬脣,“奴婢記住了!奴婢以後一定會好好伺候主子的!請主子賜名!”
尚嬤嬤本來嚴着的臉上,就現出了笑容,“嘿!沒想到,這丫頭倒也不笨!”
東方珞笑,“她只是養在深山裡,沒怎麼見過世面。嬤嬤調教她幾日,應該就能上套了。”
尚嬤嬤道:“那老奴就親自調教她!”
東方珞沉吟了一下,“本來綠絲走了,因爲喊慣了綠絲這個名字,想讓你也叫綠絲的。只是綠絲雖然走了,卻舍不下這個名字。罷了,你就叫綠絛吧!”
“奴婢謝主子賜名!”綠絛跪地,衝着東方珞磕了個頭。
東方珞道:“起來吧!嬤嬤先教她基本的禮儀吧!過午,我帶她去給母妃磕個頭!”
綠絛從地上爬起來。
東方珞又囑咐道:“綠絛,你能不能跟我嫁去忠王府,就看你這十幾天禮數學習的怎麼樣了。”
“十幾天的時間啊!”綠絛一臉茫然的跟着尚嬤嬤下去了。
綠絛的重複,讓東方珞恍然對時間有了緊迫感。
嫁人,已經近在眼前了。
翼王府的大門,空前火熱了起來。
前來爲嘉珞郡主添妝的,可謂絡繹不絕。
東方珞時不時的被拉出去見客,笑容都僵了。
也終於明白,所有的人爲何都一直催着她繡嫁衣了。因爲就這樣的應酬法,後期是根本沒時間再做針線活的。
翼王妃也有意趁機將京中貴婦介紹給她認識。
在這古代,男主外,女主內,都說男人掙錢養家不容易,這內宅之事又何嘗輕鬆了?
迎來送往的,絕對是耗費精力體力的活兒。
東方珞暗自慶幸,嫁進忠王府後不是當家主母,否則,整天的你來我往的,還不煩死啊!
這其中,也不乏東方珞想認識的人,比如說戶部尚書的夫人以及兩位禮部侍郎的夫人。
也有東方珞懶得應酬的人,比如說長公主府的人。
至於添妝的東西,多半是首飾,綾羅綢緞,玉器,瓷器,當然了,也有風雅的送字畫的。
零零散散,都是要登記在冊的。
如此以來,那嫁妝就不止一百二十八擡了。
東方珞卻堅持就一百二十八擡。
畢竟,人情往來,總是要還的。
東方珞真的不想,翼王府爲了她,把家底都給搬空了。
但就算東方珞磨破了嘴皮子,翼王妃也不爲之所動。
東方珞才知道,自己的軟硬兼施,在翼王妃的堅持面前,是多麼的渺小。
等到北郭侯府來添妝的時候,東方珞更是大大的驚訝了一把。
北郭侯夫人親自來的,而且是擡了二十擡嫁妝前來。
這麼大手筆,翼王妃也有些爲難,看了眼東方珞道:“侯夫人,如此的大手筆,太貴重了點兒吧?”
東方珞從旁用力的點頭。
北郭侯夫人笑,“不多!不多!不說別的,單就郡主對老身的救命之恩,出二十擡嫁妝,已經是夠寒磣了。”
一條人命,和二十擡嫁妝,孰輕孰重,豈能放在一起比量?
東方珞道:“身爲一個大夫,救死扶傷本就是身上的責任,侯夫人又何必總把那件事放在心上呢?何況,珞兒從侯夫人那裡得到的回報已經夠多了。”
從最初開始,不惜冒着得罪東方侯府,休了東方珠,北郭侯夫人就一直在她身邊支持着她。
這一份情義,她一直都銘感在心的。
北郭侯夫人笑的見牙不見眼,“若不是王妃搶得了先機,老身就收了你這個孫女呢!”
翼王妃也笑,“萬幸啊!”
北郭侯夫人道:“所以了,你們娘倆也就別推辭了。雖然沒能相認,就讓老身爲了心中的孫女儘儘心吧!”
“好!”翼王妃爽快的道,“這添妝哪有退回去的道理?本妃就替珞兒收下了。珞兒,還不趕緊謝謝侯夫人!”
東方珞起身,衝着北郭侯夫人行禮,“珞兒謝過侯夫人!”
“好孩子!”北郭侯夫人眼眶微微溼潤。
溫萱敏恰在這時走了進來,先與北郭侯夫人見了禮,再到翼王妃身邊坐了。
翼王妃關切的道:“怎麼就出來了?”
溫萱敏笑笑,“已經好多了!多虧這幾日珞兒給我施針。在屋子裡也是坐不住,還不如到母妃這邊看看,有沒有什麼能幫上忙的。”
北郭侯夫人道:“小王妃這胎反應倒是厲害呢!”
“嗯?”翼王妃詫異,“姜果然是老的辣啊!萱敏有孕一事,我們一直都還沒聲張呢!侯夫人居然一眼就看出來了。”
北郭侯夫人搖搖頭,“你們不聲張,不代表別人不知道啊!現在整個京城都傳遍了呢!”
翼王府的諸人全都一臉的錯愕。
東方珞更是訝異道:“我嫂子懷個孕,竟是這麼出名嗎?”
北郭侯夫人道:“出名的不是小王妃,而是你!”
東方珞撫額,“這是又將嫂子懷孕的功勞,算在了我頭上嗎?”
翼王妃道:“你嫂子多年未孕,這是衆所周知的事情。現在突然有了孕,難免就讓人多想了。只是,此事究竟是誰傳出去的呢?”
溫萱敏道:“怕是最近府中來客比較多,我有一次在院子中嘔吐,被人瞧了去。”
翼王妃蹙眉,“那也不能就此宣揚吧?”
北郭侯夫人笑道:“皆因上次梅夫人從貴府離開後,就傳出了有孕。梅夫人更是對外宣稱,是沾了神醫郡主的光。小王妃嘔吐之事傳揚出去後,就有人去梅夫人那邊求證。梅夫人雖然不承認,卻也沒否認。越是這樣,大傢伙的心中反而越有了認定。現在都在傳,珞兒是福星呢!”
東方珞哭笑不得,就知道靈芝那性子,不會讓事情沉寂,非得把光環加在她頭上不可。“只要不是送子娘娘就好!否則,一窩蜂的來參拜,我還要不要過正常人的生活了?”
衆人鬨堂大笑。
溫萱敏道:“這東方侯府的災星,搖身一變成了咱翼王府的福星,讓東方侯府情何以堪啊?”
翼王妃清冷了目光,“他們欠珞兒的,是遲早要還的!”
北郭侯夫人頷首,“現在與珞兒有關的人,幾乎全都有了福報,珞兒災星的身份也就不攻自破了。”
翼王妃道:“只是,不知道是誰把萱敏懷孕的是傳出去的。萱敏,你可還記得那日府裡來了什麼人?”
語氣中,難掩責怪之意。
溫萱敏搖搖頭,“不記得了!這幾日,來往的客人實在是太多了。其實,母妃不用太擔心兒媳!珞兒說的對,孩子的到來,全都看緣分。是咱家的孩子,是不會跑掉的。”
東方珞道:“嗯!這個孩子,跟着嫂子,在避暑山莊爲哥哥擔驚受怕,回到京城沒幾天,又去莊子上折騰了一圈。甚至,還經歷了生死劫。一直都安然無恙,就知道是個命硬的。母妃就把心放到肚子裡去吧!”
“容老身說句話!”北郭侯夫人道,“老身覺得,珞兒災星的名號在此時被換掉,於她嫁去忠王府多有助益呢!”
“母妃,是這個理!”溫萱敏連忙附和,“忠王府家大業大,人口衆多,珞兒嫁過去後,還不知道是怎樣一番光景呢!有些事,還是防着點兒比較好。珞兒十年前災星的帽子是怎麼戴上的?”
北郭侯夫人道:“東方侯府十年前的舊賬,首要的一點兒,就是說珞兒克母不能生養。如今卻能助身邊的人生養,這足可以扇東方侯府一個重重的耳光了。
再有,東方侯夫人的病,在珞兒的診治之下,也已經大有起色。這些,都可以讓謠言不攻自破。如此,珞兒嫁去忠王府後,再有什麼事,若是想往珞兒頭上栽贓,怕就不能讓人信服了吧!”
翼王妃吐了口氣,“侯夫人提醒的是啊!本妃最近忙着珞兒大婚的事,倒是沒有思慮到這一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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