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春陽坐在房中,倚桌而坐。獨孤雲坐在她的正對面,旁邊兩側分別坐着杜梓和火鳳。
沐春陽本不喜歡太過生分,那是在東信國外人面前不得已而爲之。關上房門,幾人便如同同一條線的螞蚱,紛紛想着對敵之策。
“春陽,據我們在東信的探子來報,昨天看到的那個傻子王爺正是司徒月的親弟弟司徒亮。此人天生智障,雖二十歲年紀,卻只有五歲孩童的智商。司徒月對這個弟弟十分關愛,從不讓他受半分委屈!”火鳳向沐春陽稟明道。
沐春陽微微一笑,道:“這我倒不意外,只是好奇那傻王爺爲何一見到我便喊我媳婦?”
“哼!”沐春陽這樣一說,竟把獨孤雲又給氣着了,“依我看來,十有八%九又是那個司徒月搞鬼。她被你弄出琉璃,心有不甘,想叫她那傻弟弟戲弄戲弄你,好叫你在衆人面前顏面全失!”
杜梓微微皺眉,輕聲道:“我看此事未必如此簡單!那‘東信四虎將’皆非等閒之輩,可今天卻對司徒月的無禮取鬧不聞不問,可見這司徒月在東信還是有一些手段。”
“有什麼手段?不過仗着自己是東信的長公主,身份尊貴,仗勢欺人而已!”獨孤雲不服氣的說道。
杜梓眼眸輕轉,擡眼看了看沐春陽,繼續說道:“當年東信王身下四兒一女,其中一兒一女皆是姜皇后所生,就是這司徒亮和司徒月。當年五國之亂,東信王和其長子均戰死殺場。東信大權旁落,東魁大將軍手握兵權,掌控五國勢力。姜皇后的兒子因病成癡,便將已故王妃所生的兒子司徒明帶到身邊,收爲已用。
可是,聽聞這姜皇后也是個了不起的人物。雖不能掌控大軍,卻也在東信朝中制衡着東魁的勢力。傳聞當初先帝駕崩,將一道特殊的兵符交給了姜皇后,囑咐她若是東信有變,可用此兵符調兵遣將。
姜皇后死後,那兵符極有可能交到司徒月的手上。原本我也只以爲是傳聞,可今天見東魁手下的四虎將對司徒月也多有忌憚,我猜想傳聞可能非虛!”
這倒是一樁奇聞。沐春陽本以爲離間了司徒明和司徒月兩姐弟,便可以重創二人,沒想到司徒月回到東信反倒勢氣高漲。原來她手中握有秘密武器,想必以後要對付她更要處處小心纔是。
一旁聽着的獨孤雲倒是不以爲然。輕言道:“有兵符如何,沒有兵符又如何?這司徒月不過倚仗着自己的公主身份,她一不會用兵打仗,再則手下沒有實權,自己的親弟弟也不過是個五歲孩童。即便有那兵符在手,也未必掀得起什麼風浪!”
“話雖如此,但是如今是在她的地盤之上。我見她與小姐似有間隙,還是要小心爲妙!”火鳳言道。
沐春陽聽着衆人的話,點點頭。忽然想起了什麼,又向杜梓問道:“師叔,你剛剛說東信王生有四兒一女,怎麼才聽你講到他的三個兒子,還有一個呢?”
杜梓猶豫片刻,臉上似有難言之隱。答道:“東信王的最後一個兒子,乃是地位卑微的宮女所生。生下來之後便下落不明,不知行
蹤,不足爲懼!”
“話雖如此,東信乃是虎狼之地。春陽小姐還是小心爲妙!”火鳳好心提醒道。
“火鳳,我們如今住在這東信宮,只怕進進出出都有眼線。你將原來東信的那些探子小心安置,暫時不要與他們聯繫!”沐春陽叮囑火鳳道。
“是,春陽小姐!”火鳳領命下去。
沐春陽見杜梓面色凝重,問答問題又不爽快,覺得他好像有心事一般。便又問道:“師叔,有什麼事嗎?”
杜梓答道:“無事。只是想起了一位故人!”
沐春陽從未看過杜梓這樣,除了上回淑妃血崩而死,杜梓傷心的哭了一場。許久沒有看到他神情黯然,眼神憂傷的樣子,看着他欲言又止,沐春陽覺得她似乎藏了許多的秘密在心中。
“師叔,剛剛聽你之言,你似乎對東信國的前朝往事似乎十分了解!”沐春陽不解的說道。
杜梓低垂下眼眸,語氣有些吞吞吐吐。“我有些故人在東信國,所以對往事知道的多一些!”
故人?沐春陽知道杜梓年青時雖在外遊學,但學成之後一直呆在琉璃國。如何會有在故人在東信?
沐春陽眉間微蹙,眼神忽然變得有些犀利,目光掃視着杜梓,似乎想從他身上看出個究竟來。而杜梓擡頭望了沐春陽一眼,正對上她懷疑的目光,立刻低下眼眸,迴避沐春陽的眼神。
“春陽,時侯不早!我先回房,你好好休息!”說完,轉身離去。
沐春陽定定的望着杜梓的背影,竟覺得有一絲落寞和陌生。難道師叔是因爲淑妃之死難以介懷?
“春春,在想什麼呢?”一見火鳳和杜梓離開,獨孤雲又換上了自己一幅嬉皮笑臉的樣子。
“你覺不覺得杜梓師叔自從來到了東信國,似乎像是變了一個人?”沐春陽說出心中的疑惑。
“據我所知,師叔一直孑然一生,如何會有相熟之人在東信?此事確有可疑!”
“杜梓對琉璃書院盡心盡力,對你也是悉心照顧,應該不會做出什麼危及琉璃的事情。春春,會不會是你想多了?”獨孤雲一臉的雲淡風輕,轉眼又是一臉燦爛微笑,“春春,既然來到了東信,不如我們乘夜出去遊玩一番,如何?”
獨孤雲調皮的衝沐春陽眨眨眼,沐春陽微瞥一眼。冷冷道:“獨孤內衛,此時天色已晚。內衛大人不如回房休息,養精蓄銳纔好明天更好的履行職責!”
獨孤雲帶着不悅道:“春春,你也是和那野人在雪地裡說着悄悄話,又是和那傻子王爺拉拉扯扯,什麼時候有空和我單獨相處一會?”
沐春陽聽着這話,怎麼反倒聽出了一番醋意。又羞又惱,帶着幾分責備把獨孤雲轟出了房外。回到房中便躺在牀上休息起來。
不知道是因爲連日趕路太過疲勞,沐春陽躺在牀上便睡着了。
入夜,夢中,前世的一幕幕彷彿又發生在眼前。
大雪紛飛,數百人的送親隊伍盤旋在山路上。突然,一隊東信騎兵殺入腹地,連砍帶殺,
將手無寸鐵的送親人馬一個個送入鬼門關。
血四下飛濺,痛哭聲、哀嚎聲、呼救聲響徹在冰冷的山谷裡。轉眼間,敵人的短刀彎弓上全部沾滿了同胞們的鮮血。那鋒利的刀刃上閃現着亡魂們死前猙獰的面孔。
心在跳,血在燒。沐春陽感到後背發涼,額頭上卻冷汗淋淋。
師傅掀開車簾,帶着自己離開。卻被後面一把明晃晃的長劍刺了個對穿。師傅甚至來不及回頭看一眼,便悶聲倒地。只剩下眼神猥瑣的二師兄匆忙的擦拭着手中的長劍……
“哦,不!!!”沐春陽從惡夢中醒來。卻發現自己後背的衣衫已經全部溼透。
剛剛的一幕幕乃是前世親生經歷,午夜夢迴,時常會在夢中被驚醒。卻沒有像今晚做得這樣真實。或許是因爲到了東信國,讓自己又切實的感到了當初的壓迫感和緊張感吧。
“春春,你怎麼了?可是做惡夢了?”隔着木窗,傳來屋外的聲音。
他……怎麼還沒睡?難道……竟在屋外守了自己一夜?
“沒事!可能是剛剛住進東信宮中,還不太習慣,有些認牀!”沐春陽淡淡說道。
“春春,好好休息!我在外面……守着你!”獨孤雲在外面輕輕說道。
一時間,一股暖流竟匯至心口,讓人莫名的溫暖。遙想這一路走來,他對自己都是不離不棄。爲了自己,不惜身犯險境。爲了自己,不惜自降身份,一路前來。自己從未要求他爲自己做什麼,他卻是對自己不離不棄,無怨無悔。
“你先回去休息吧!我這裡沒事!”沐春陽輕聲安慰道。
“無妨!春春,讓我留在這裡陪着你吧!這樣,我才安心……”
沐春陽心中一顫,全身彷彿被一股暖流所包圍,驅散了剛剛因爲惡夢而帶來的陣陣寒意。有他在的日子真好,沐春陽心中暗道。
窗外,月明清亮,月光灑遍一地銀輝,如同一幅絕美的畫卷……
翌日清晨,沐春陽早早的收到了東信國護國大將軍東魁送來的請柬,邀她今晚去將軍府設宴款待。
好快呀!沐春陽心中暗道。
上一世自己也是被請到東信替東魁治病,卻也沒有見他如今天這般着急。東魁本不是生的什麼大病,只是因爲常年征戰,身上患有頑疾,一年到頭的老寒腿總也治不好,而且遇到颳風下雪,天冷極寒的天氣就會復發。這本不是什麼不治之症,上一世卻被司徒明利用,叫沐春陽在他治病的藥中下毒,讓他不出一個月便惡寒而死。或許真是因爲這個秘密,讓司徒明對自己才懷有敵意,最後竟痛下殺手。
這一世自己總算繞過了司徒明這個狼心狗肺的敗類,卻依舊是逃不脫來到東信,替東魁治病的結局。只是這一世和上一世有大大的不同,不知道這一回那東魁得的還是不是以前的老病。
既來之,則安之。有些事情不是自己想躲就能躲得掉的。
沐春陽如此想着,便笑着對送請柬之人答道:“既然是將軍邀請,春陽自然一定會去赴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