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沐春陽如從前一樣,拿着腰牌去了琉璃書庫,繼續用特殊的筆和絹帛謄抄關於雲巫族的書冊。之後,像那一次一樣,靜靜的守侯在書庫門口,等着駝背老翁出來。
果然,駝背老翁也和那天一樣,走在人多的地方便步履緩慢,等走到無人的山腳下,一下子便箭步如飛。
還好沐春陽學習了魅教自己的輕功,才讓自己沒有把他跟丟!
駝背老翁身形飛快的踏上臺階,又動作神速的走完臺階,來到山頂的木屋旁。一轉身,竟然消失不見。
沐春陽覺得奇怪,沒看到他進哪一間木屋呀,怎麼一轉眼人就不見了。
她走進這些木屋,發現這裡面全是空房,竟然沒有一個人居住。空蕩蕩的房子陰氣逼人,讓人覺得詭異莫測、不寒而慄。
沐春陽把這些木屋都搜索了一個遍,也沒有看到駝背老翁的蹤影。失望之餘,便四處觀望,正瞧見幾座木屋之後是一片翠綠的竹林。
一大片的竹子纖細挺直,青青脆脆、娉娉婷婷,風一吹過,竹葉沙沙作響,像是人在低聲嗚咽。
“沐春陽,你終於找到這裡了!”身後突然響起一個洪亮的聲音,正是那駝背老翁,“幾天不見,輕功進步了許多!”
沐春陽仔細看他,那老人不再佝僂着背,腿也不瘸了,白天所見的果真不是他的真實樣子。
“你……”
“呵呵,不錯!我腿不瘸,背也不駝,這些不過都是我的小秘密而已!就如同你悄悄跟蹤我,又偷偷謄抄琉璃書庫裡的書冊一樣!”老人負手而立,坦然的笑着。
“你知道?”
“我當然知道。我還知道你跟蹤我是想知道你父母的消息,想從我口中得知他們的死因,對不對?”老人的眼睛聚精會神的盯着沐春陽。
沐春陽點點頭。又跪下身來行了個大禮,“老伯,求您告訴春陽真相!”
老人扶起沐春陽。語氣深沉的說道:“孩子,不是我不想告訴你,是有些事情看似小事,常常關係到許多人的性命。保守一些秘密不僅是爲了保護自己,更是爲了保護別人!”
“老伯,你是如何認識我父母的?”
“你父母都是前朝重臣,人中龍鳳。我和你父親有着很深的淵源,算起來我還是你的半個親戚呢!”
親戚,怎麼從來沒有聽師傅說起過?
“我知道你師傅不肯告訴你真相,是怕你知道之後會更傷心。一些事情,知道也許比不知道更傷人!不過,任何事情總會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放心吧,等時機成熟,我自然會把一切告訴你!有些事情,遲早該了結!”老人說起最後一句話時似乎有一些傷心。
說完那番話後,老人又走上前,仔細看了看沐春陽的臉。
“你和你娘長得真像,不過那雙眼睛長得像你爹。當你看東西時的神情,真是和你爹一模一樣!我聽說你醫術學得不錯,可是身逢亂世,靠醫術不代表能平安度日,靠你那點兒剛入門的輕功更是不行!你得學習一點用於防身的獨門技能,才能在這亂世中求得自保!”
“可是,琉璃國明令禁止習武,在琉璃書院也只是教些健身的功夫。”沐春陽有些沮喪。
老人憤憤道:“去他個狗屁禁令!那是東信國的那些惡鬼想要滅我琉璃,搜腸刮肚想出來的鬼點子。我既然要你學,必定是既適合你,又能不太引人注意的好東西!你且隨我來!”
說完,他便帶着沐春陽來到了其中一間小木屋。沐春陽覺得奇怪,這房裡空蕩蕩的,裡面會有什麼好東西。
哪料老人在木屋的牆上摸索一下,找着一塊木製的突起,用力摁了一下。只聽“嘩啦”一聲,一個地道的門在兩人的腳下打開。
老人牽着沐春陽的手走了下去,才發現這下面原來別有洞天。乾淨整潔的房間,清新雅緻的傢俱,絲綢錦緞的牀鋪,雕花鏤木的桌椅,還有擺滿書冊的書架。沒想到這地下的房間竟比上面的木屋還講究。
老人在書架的暗格中取出兩樣東西。一個放着金針的小包,還有一本寫着《捻花十二針》的舊書。
“這兩樣東西,算起來都是你祖上之物。學好了之後,定會讓你受益菲淺。”老人把這兩樣東西交到沐春陽手上。
祖上?難道這位老伯真的是自己的親戚?沐春陽心中有一絲激動。
“今天的事你不要告訴任何人,也不要向你師傅提起我。這《捻花十二針》你拿回去好好研究,時間長了,你會發現其中的妙處!還有,若是你以後有什麼事情想來找我,不需要到琉璃書庫去,只需到這片竹林來尋我,我自然會出現!”
沐春陽點點頭,忽然想起那天野草坡上的三座孤墳。便問道:“老伯,上回你到野草坡拜祭的可是我的父母?”
“你看見了?”老人一臉的驚訝。
沐春陽“嗯”的點點頭。看着老人的臉,皮膚鬆弛毫無彈性,只有一雙眼睛深遂而明亮,與那佈滿老年斑的臉形成強烈反差。沐春陽盯着那雙眼睛,覺得太過明亮,裡面藏滿了不爲人知的秘密,讓人反倒覺得那張臉不夠真實。
“你回去吧!等時機成熟之時,我會告訴你一切……”老人有氣無力的說着,像是受到了什麼打擊。
沐春陽也不好多言,謝過老人之後便離開。
回到家中,沐春陽打開了那本《捻花十二針》,仔細研究起來。
這本書果真是奧妙無窮。裡面雖然講是的行鍼的指法,卻不只限於治病救人。它講述了人身上的上百個穴道,哪些穴位能一招讓人斃命,哪些穴位能讓人呈假死狀態,又有哪些穴道讓人癱瘓卻又不傷及性命。針法與指法相互配合,相得益彰,堪稱精妙。果真適合力氣不夠大,卻手指靈活的女人學來防身。書上還說,如果在針上淬毒,效果會更好。
毒沐春陽倒是瞭解,只是師傅常常告誡自己,學醫者應妙手仁心,不應以毒害人。她猶豫了一下,又開始研究起那些金針來。
這些針粗看起來和普通的用於鍼灸的細針沒有太大區別。只是材質用的是不會腐蝕的金針,針頭更細,宛若牛毛,中間帶着細微的勾刺,若是防身時打到人的體內不易被發現,更不容易取出。針的中間是空心的
,方便在裡面淬毒。
果然是好針!沐春陽心中讚歎,這樣的一幅針不僅攜帶方便,而且帶到身上不會使人懷疑。若是學會之後,難道還怕別人明裡暗裡欺侮自己?
沐春陽頓時覺得興奮起來。熬夜研究起這本奇書,並將針不斷的以書上的方式在手指間比劃……
天亮時分,沐春陽揉揉朦朧的睡眼,伸了一個長長的懶腰。昨天研究了一晚上的捻花十二針,把這套針法都背熟於心,以後只要勤加練習就能靈活施展。
“阿姐,昨晚貪睡睡過頭了吧?這麼晚纔起來,夫子要責怪的!”沐冬雪大清早便像個小大人似的叉着腰站在沐春陽的面前。
沐春陽笑着掐了掐沐冬雪水靈靈的小臉。“阿姐纔不像你這隻小懶貓呢!今天休息日,學堂不上課,夫子不會責怪的!”
沐冬雪“呵呵呵”地笑起來,還不忘用手護着自己的小臉。“阿姐欺侮我,我告訴義父去!”
師傅?沐冬雪提起杜桑,心中又覺得困惑起來。雖然琉璃書庫的老伯再三叮囑自己不要向師傅提到他,但是自己總覺得這裡面有什麼不妥。聽那老翁的語氣,和師傅似乎有什麼過節?但是他們都不願告訴自己有關父母的真相,是想隱藏什麼秘密呢?
“阿雪,我們有一段時間沒有見到師傅了。不如今天我們一起去看看他!”
“好!阿姐等我梳洗完就去!”沐冬雪點頭答應。
沐春陽和沐冬雪兩姐妹自從被杜桑收養,就被送到琉璃書院的偏院生活。他們一向低調,原本杜桑想多請幾個丫環、老嬤嬤,可沐春陽不肯,說和妹妹能夠自己照顧自己。杜桑也不強求,只給他們請了一個老嬤嬤,平常幫他們做做飯、洗洗衣裳。
沐春陽不喜歡別人認爲她倚仗杜桑,所以在外人面前很少提起他和杜桑之間的關係。只在單獨相處的時候喚他爲“義父”,平常都以師傅稱呼。
杜桑自己也是生活樸素簡單。雖貴爲琉璃書院院長,也只住在一處不大的宅院之中,離沐家姐妹的偏院只隔了兩個院子。家中沒有傭人管家,只有一個照顧他起居的書童。有時事物較多時,杜梓和杜仲秋也常來幫忙。
“阿雪,過了年你就去上私塾吧,整天沒事在那鄉下的小學堂裡啥混,能學些什麼?”沐春陽又開始籌劃着送沐冬雪上學的事情了。
“不要呀,阿姐!”沐冬雪的臉色瞬時變黑了不少,“你知道我最不喜歡私塾裡的老夫子了,更不喜歡那難聞的草藥味!要我天天對着他們,比殺了我還難受!其實小學堂也很好呀,有人和我一塊兒玩,年長的孩子還教我不少字呢。阿姐,我現在已經會寫自己還有阿姐的名字了,改天我親手寫給你看啊!”
沐冬雪笑着朝沐春陽打着馬虎眼。要沐冬雪上私塾,是想早點讓她進琉璃學院,將來好學會一技之長也好保護自己,可是這丫頭卻不喜歡讀書,更不願學醫。兩姐妹興趣喜好完全不同,讓人都有些懷疑究竟是不是同一個媽生的。
沐春陽嘆息的搖了搖頭,也沒再強逼。前面獨門獨院的宅院中,大門敞開,正是杜桑的家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