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開那個黃銅掛件,裡面的東西顯現在眼前:一張薄如紙的細絹折成指甲蓋那麼小,平平整整的疊放在裡面。
沐春陽用指尖取出,打開一看,裡面是用深色墨碳描繪的一張圖。裡面有彎彎曲曲的形狀,似山又似河;還有方方塊塊的形狀,像是房屋的棱角;最古怪的就是上面還畫着一隻古怪的鳥,目若銅鈴,尖嘴豎鼻,貌似兇狠,看似古怪。
沐春陽把這張圖翻翻轉轉,來來回回看了一個遍,也不知道圖上標明的是什麼地方。倒是把旁邊站着的獨孤雲急了個半死。
“這圖上畫的是什麼?像河又像鬼,春春,你爹這跟你打的是什麼啞謎呀?”獨孤雲插嘴道。
風月接過沐春陽手中的圖,也仔細研究了一番,卻也得不出結論。
半晌,她才用低沉的聲音說:“春陽,我觀摩了許久,也猜不透這圖上畫的是什麼地方。不如讓我把這圖拓下,再找其他人研究研究,或許能夠找出答案。”
沐春陽欣然點頭。轉身想要離開,卻看到獨孤雲那張俊俏的臉上臉色變得煞白,沒有一丁點的血色。剛剛還生龍活虎、神氣活現的模樣,此刻卻面如死灰,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個樣子。
“你……怎麼了?”沐春陽不禁低聲問道。剛剛明明檢查過獨孤雲的傷勢,好像並沒有什麼大礙。怎麼一下子就變成了這個樣子。
獨孤雲氣息微弱,似無力的靠在牆上。沐春陽快步走上前,扶住獨孤雲。
獨孤雲帶着戲謔的語調調笑道:“還是我家春春關心我!這麼快就捨不得我了!”
沐春陽此時的臉色也開始變得不好,竟也顧不上獨孤雲對自己的戲弄。半帶責怪語調道:“還是好好休息吧,這麼多話,也不怕咬着舌頭!”
隱在外面的隱衛四海此時也現身屋內,關切的站在獨孤雲和沐春陽身邊。
沐春陽擡起獨孤雲的手腕,替他把脈。半晌,緊蹙眉頭。心中暗道:中毒?他怎麼會中“霧青毒”?
這“霧青毒”是一種無色無味的毒藥,平常撒在人身上,會讓人筋疲力盡,體虛乏力,影響人的功力,但還不至於會要人的性命。可是若中毒之人逆行枉動,耗費體力過多,則會將毒引至血液當中。那時就不僅僅是影響人的活動那樣簡單,會損耗人的功力,毀損人的臟器,有嚴重者還會直接要人命。
“四海,你家主子中了毒!你怎麼當初還不快快帶他去醫治?還任由他亂跑?”沐春陽厲聲問道。
四海結結巴巴的說:“主……主子……說,要……要來……看看你!不……不讓來……偏……偏來!”
沐春陽的心跳驟停,半晌說不出一句話來。一直以爲他是個登徒浪子,喜歡戲耍他人爲樂。他對自己的甜言蜜語,對自己的如膠似漆,都被認爲是逢場作戲的玩笑。卻原來自己真的在他的心中佔有一席之地,竟然能讓他自己不顧中毒的身體,還是要跑到這裡來看他!
一時間,沐春陽心裡五味雜陳,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纔好。
“春陽,他中的也不是什麼致命之毒。我這裡有不少的治毒之藥,讓他服下好好休息,應該沒有大礙!”精於製毒
的風月一見便看出來獨孤雲所中之毒,開口安慰道。
幾天之後,野草坡。
沐春陽穿着一身素服,拎着一隻裝滿紙帛的小籃,來到野草坡的孤墳前。
初秋的風帶着幾許涼意,午後的空中夾雜着點點的雨絲。空曠的草地上,綠草油油。微風帶着雨點兒砸在人臉上,清冷,冰涼。
沐春陽在母親的墳頭焚香,燒上幾許紙錢,許久,矗立在墳前。
若不是重生,現在躺在墳內的也許正是自己。生與死的距離原來這麼近,一個在墳包裡,一個在墳包外。死的人也許未必安眠,活着的人卻必定不能安生。
自己對司徒姐弟的仇恨未減,又多了母親的大仇。過去的恩恩怨怨,盤根錯結,豈是輕描淡寫一筆就能掩蓋。
母親,你泉下有知,是否也和當年的春陽一樣,滿懷着仇恨,誓要將仇人手刃!
母親,春陽很幸運,能夠死而復生,在人世間重活一回。雖然大仇還未報,卻不會將仇恨當作負累。世間除了仇恨,還有更美好的事物需要自己守侯!冬雪還很小,春陽會好好將她帶大,不會和上一世一樣,讓妹妹也中了那畜生的蠱惑。義父對我也很好,有他們春陽會活得很幸福,很快樂!
雨點漫天飛舞,翩翩灑落。落在人臉上,細細滑滑,潤物無聲。卻悄悄落在人的心坎上,無語而冰涼。
一人一席黑色長袍,站在沐春陽的不遠處,正是魅。
“這是你的家人?”魅低聲細問。
沐春陽點點頭。眼神寂寥而帶着幾許憂傷。
或許是因爲同是天涯淪落人,又或許沐春陽的際遇牽起了自己的心事。
魅淡淡道:“其實,有家人可以拜祭也是一種幸福,好過天涯漫漫,無人牽掛,相思都不知託付給誰!”
沐春陽漆黑如墨的眼眸掠過一絲雲霧。心中似有話要說,卻不知從何說起。
“我來是向你辭行的!”魅輕輕的說。
“你要走?”沐春陽問道。
魅輕輕點頭。“我在這裡沒有找到我要找的人,打算換過一個地方!”
“你要去哪兒?”雖然自己和魅認識時間不長,但心中已經把這個清冷孤單的女子當成了知已好友。她的身上,或多或少有着自己過去的影子,所以心心相惺,心生憐意。
“不知道。我打算一直往東走,希望能有那人的蹤跡。反正,有生之年能夠找到他是我今生最大的願望。春陽,臨走之前,我有東西要送你。”說話間魅從腰間掏出一樣東西。
一個黑金絲線勾成的腰袋,裡面沉甸甸的放着一塊光滑的黑石。放在腰間,卻有幾分分量,卻不知道有什麼作用。
“這是……”沐春陽眼中帶着疑惑,輕聲問道。
“這是我送給你的一樣禮物,你把我當朋友,在琉璃對我多番照顧。臨別之前,就將我從家鄉帶來的這塊黑石送給你。你要記得天天帶在身上,寸步不離,過了一段時間你就會發現它的功效!”
沐春陽接過黑石,系在腰間。
“謝謝!此去一行路途遙遠,需不需要我爲你準備一些盤纏,行行方便?
”沐春陽心中滑過一絲憂傷,想爲這位剛認識不久的朋友再做一些事情。
“不必了!雲巫族的人行走於天地間,從來不需要那些俗物。春陽,珍重!”
一席黑袍裙角一轉,迎着絲絲細雨,踏向那未知的遠處。
沐春陽看着那漸行漸遠的黑衣女子,心中泛起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思緒。上一世她是自己的死敵,雖不知因何而和她結怨,卻被她宣判至死。這一生捲土重來,她卻成了自己的知交好友。看樣子,人生充滿了變數,沒有什麼不可能逆轉。
……
司徒姐弟僱兇追殺自己的事情被杜桑知道後,杜桑本想去找司徒明理論,卻被沐春陽攔住。先不要說此事有無證據,就算證據確鑿,手無縛雞之力的琉璃書院院長去與兇險狡詐的東信皇族理論,無異於以卵擊石。
這幾日杜桑都沒有讓沐春陽去上學,而是讓她帶在家中休息靜養。風月的事情,沐春陽並未向他透露,因爲風月千叮嚀萬叮囑,不許將自己的事情向任何人透露。
沐春陽呆在家中,有事沒事的練習捻花十二針,一枚金色的小針如今在她的手裡,猶如使筷子一般靈活便利。
沐春陽時不時地還會偷偷來到綠竹林,向風月瞭解一些用毒和施針的事情。獨孤雲毒傷好後,卻喜歡賴在這裡,竟然讓四海將家裡的牀鋪送了過來,天天住在這裡。有事沒事的與沐春陽來個巧遇。
“春春,人家傷好了這麼久!你也不來看看人家,真是好傷心呀!”那個英俊帥氣的少年依舊是一臉純真俏皮的笑容。
“你這傢伙,傷好了之後還沒皮沒臉的賴在人家家裡!果真是臉皮好似銅牆鐵皮,無可救藥!”沐春陽怒罵道。
四海在旁邊看着,這小兩口天天這樣打情罵俏,看着煩不煩呀!
風月自表明身份之後,對沐春陽的關心更甚。除了督促她學習沐家的獨門秘技,捻花十二針,還指導她醫藥、用毒之術。捻花十二針最佳的功效,需要配合着毒物一起使用。將帶着毒液的針刺向敵人,纔會讓對手一擊致命,發揮其功效。
沐春陽本身就對醫術頗有天賦,在風月的調教之下,醫術更加精進了許多。特別是她的用毒之術,已經和她無雙的醫術旗鼓相當。相信在琉璃國,除了風月,沒有人能在用毒之術上在更勝於她。
風月卻對沐春陽要求更多,似是想把一身所學,自己的衣鉢全部傳授給她。她將自己畢生研習,創作的《天下奇毒》送給沐春陽,還常常和她在秘室裡研究毒物。最近,她還要沐春陽學習自己的易容之術。
沐春陽對風月嚴厲的教學,填鴨式的學習方法卻是很贊同。不需要風烈強逼,自己學起東西來是自覺自願。前一世自己對感情太過於投入,纔對醫術有些荒廢。這一生有幸得以重來,如何不倍加珍惜。更何況自己早就明白,對待強大的敵人,只有比對方更加強大,才能不被對方打敗。
所以,她不斷的努力學習着。從琉璃醫術,到捻花十二針,再到《天下毒術》,甚至風月剛剛教自己的易容術,都學得樣樣認真。短短數月時間,沐春陽的醫術、毒術、易容術都突飛猛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