堅固的秘室之中,窗外的微風許許吹來,吹得牆上的火把像人在眨眼一樣,一閃一閃的。秘室之內,兩個女人正在敘話。
“姑姑,此次草原一行,大概如此!”沐春陽剛剛把被阿狼擄去草原,又在雲巫一族的所見所聞對風月訴說了一遍。
風月點了點頭,道:“你這次被擄走雖是你的不幸,但你能借此次機會借交雲巫一族之人,將來留作己用,也是一大幸事!”
沐春陽嘴角輕輕一彎,也覺得甚是欣慰的笑起來。“是呀!原本以爲雲巫一族性格古怪,脾氣暴躁,詭異多端,卻沒有想到也是好相處的。他日若是起事,有他們的幫助定然事半功倍!”
想起雲巫族那草原上發生的一切,沐春陽覺得還是備感親切。那眼神清明,似看穿世間萬物的槐族長;那脾氣暴躁,卻癡戀着魅的大祭司;還有那笑起來靦腆羞澀的狼人少年——阿狼,現在回想起來還歷歷在目,令人懷念。
“只是……春陽”,風月的表情似有猶豫,“你讓那司徒明和杜豔冰成親,豈不是讓他們兩個狼狽爲奸,那以後……”
沐春陽心領神會,自然明白風月的用意。“姑姑,那兩人成不了氣侯。即便是真的在一起,也不足爲懼。杜氏一族已倒,杜思魯已經被髮配寧遠塔,樹倒猢猻散,那杜豔冰孤掌難鳴。況且司徒明對她也並非真心!”
想起杜豔冰那個倒黴鬼,沐春陽暗自冷笑。那夜司徒明想派人來擄走自己,反被自己的金針所制住。自己急中生智,將杜豔冰擄來,頂替了自己。回想起司徒明臉上的表情,自己情不自禁都要笑起來。
杜豔冰一直傾心於司徒明,這樣倒是遂了她的心意。只不過以司徒明那如狼似虎的性子,會對她如何還真是難說!
“春陽,你爲他人苦心作嫁衣,何時爲你自己打算?”風月嘴角淺淺一彎,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浮現在嘴邊。
沐春陽一滯,臉即刻羞得通紅。“姑姑胡說什麼呢?又拿人家取笑!”
“你也早就過了及笈之年,早就該談婚論嫁了!我看獨孤他……”風月欲言又止,眼睛直直的攥住沐春陽的眼神,生怕錯過對方一絲情緒。
沐春陽波光瀲瀲,眼中像溢着一譚湖水。“姑姑,春陽此生若不能完成宏願,絕不談兒女私情。”
“你呀……莫因復國大業而耽誤了自己的青春年華!人生苦短,切勿苦了自己!”風月苦苦相勸。
“姑姑勿再提!春陽意已決!”沐春陽眼底盡是決然之情。
風月無奈,只能深深嘆一口氣,勿自搖一搖頭,道:“春陽,我只希望你不要一個人過得太苦!”說完,略有所思的離去。
沐春陽望着風月遠去的背影,她何曾不想找個人依靠?可是天大地大,哪裡是淨土?自己是重生歸來的鬼魂,身上還揹負着琉璃一族、揹負着自己的血海深仇,如何能輕易放下?或許復琉璃、滅東信是自己今生必需要完成的使命,如果不能完成,哪裡談得上什麼兒女私情,辜負什麼青春?這或
許就是自己這一輩子的命。沐春陽黯然的閉上了雙眼……
這幾天司徒明都煩躁不安,那杜豔冰自那夜起,一直住在自己的居所。琉璃王已下旨讓兩人成婚,雖自己百般不樂意,司徒月卻已經替自己攬下這門婚事。雖然和司徒月大吵一架,卻還是逃不掉要與杜豔冰成親的結局,自己心中自然憤恨難當。原本以爲自己可以摟着每天思念的美人入懷,卻沒有想到竟然不是自己所想之人。
一壺接着一壺的佳釀灌入口中,竟也索然無味。口中反倒有股淡淡的苦味,越喝越讓自己上火。
“王弟!”司徒月不知何時起悄悄走到跟前,“我知道你這幾天心煩,可是你和杜豔冰已經夫妻之實,這若傳到東信,只會與你不利!”
司徒明眼皮一擡,微微瞥了一眼司徒月,又兀自倒了一杯酒。冷冷道:“真勞王姐費心!爲了一個琉璃女子,還費盡心機幫我應襯了下來。他日若是王姐有心宜之人,王弟也定然不替王姐放過!”
話中語帶譏誚,司徒明暗指司徒月喜歡寵幸美男,卻因爲自己睡了一個杜豔冰,而讓自己娶親。前一陣子因爲兵權之事,兩姐弟已有間隙,這一回又因爲迎娶杜豔冰的事情,兩人更是形同水火。
“王弟,你……”司徒月的臉漲得通紅,竟一時氣得說不出話來。
自來到琉璃,司徒明總是對自己言聽計從,可不知道從何時起,一向對自己順從的王弟竟然處處提防自己,甚至還與自己爲敵。算起來,這都是發生在認識沐春陽之後。這個心如蛇蠍卻貌美異常的女子不知道給司徒明下了什麼藥,竟讓他變化如此之大。
司徒月憤怒的說:“我知道你惱我答應這樁婚事,可你和那杜豔冰的事情已是滿朝皆知。你若不和他成親,在琉璃王口中落下口實,改天傳到東信國去,豈不讓那人又抓着了你的短處,找到藉口再對付你嗎?王弟,你我皆是一根繩上的螞蚱,你若有事,我豈能逃脫?”
司徒明冷哼一聲,“說來說去王姐還是怕因爲王弟而害了自己。既然如此,王姐何不自己回東信國,王弟的事情就不勞王姐費心,反正王姐手上的人馬也足夠保護王姐的安危!”
這一番話又將兩人的矛盾激化,居然又牽扯出司徒月不肯交出的兵權之事。
“你……”司徒月臉色早已變得鐵青。以前兩個人也曾經發生過口角,也沒想到會發展到這一步。司徒明已經如此厭惡自己,居然還對自己下了逐客令。
正當自己要發作之時,身旁飛快的閃過一個人影。司徒月驀然回頭,那人在她的耳邊耳語幾句。司徒月的臉色一驚,然後沒有再理會那獨自坐着喝悶酒的司徒明,揚長而去。
司徒月眼角一斜,投去冷冷的目光。那些暗衛都是司徒月千挑萬選的,雖然將兵權轉交一部分給自己,可司徒明還是知道有不少的精兵暗衛依舊在司徒月的手上。這時這暗衛找她會有什麼事?
司徒明手上酒杯一揚,一口悶酒又囫圇嚥下……
琉璃書院裡,一場不大
不小的審判正在進行。這是院長杜桑的府內,屋外漆黑一片,屋裡卻燭光乍亮,燈火通明。只見杜桑坐在中央,杜梓站在側旁,兩人的眼睛都直視着跪在地上的一名男子。
那男子身體削瘦,面容憔悴,頭微微低下,偶爾露出個側臉,竟然有幾分病西施的嬌容,讓人不忍直視。
許久,坐在房間中央的杜桑終於開了口。“仲秋,這麼多年,我一直視你爲已出,從未曾虧待過你。爲何你要做出如此事來?”
杜桑神情憂傷,黯然的望着曾經的高徒。自從上次司徒明故意挑釁,杜桑就不再想插手琉璃書院的事物。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幾個徒弟。如今沐春陽已經成爲琉璃聖女,得琉璃王信任。大徒弟杜春芳家道中落,卻靜心任教,卻也讓自己放心。可沒有想到自己曾經最看好的二徒弟杜仲秋居然賣*國求榮,投靠了司徒月。當杜梓向自己說起時,自己還有幾分不相信,可重重的證據面前,又由不得杜仲秋抵賴。
杜仲秋神情黯然,帶着幾分哭腔跪在杜桑面前,討饒道:“師傅饒命!徒兒一時糊塗,受了別人的唆擺,望師傅看在多年師徒的份上,饒弟子一命!”
這杜仲秋上回爲司徒氏賣命,被杜桑發配到藥山採藥,可他非但沒有洗心革面,痛改前非,還變本加利,徹底淪爲司徒月的走狗。上次琉璃內亂,有不少人供出向叛軍提供情報之人正是這杜仲秋。杜仲秋見參加琉璃書院不成,索性爲對方賣命,暗中提供情報,才讓獨孤雲帶領的琉璃大軍平叛時險些失利。好在獨孤雲反敗爲勝,在審問戰俘時有人將杜仲秋供出。獨孤雲不想沐春陽的師兄受到朝中處置,便私自告訴了杜梓,這便有了現在的這一幕。
杜桑望了一眼地上狼狽不堪的杜仲秋,心中雖有一絲不忍,但是卻不好替他求情。於是,黯然的閉上了雙眼,不願看他。只悽然的說了一聲:“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師傅!”杜仲秋兩眼通紅,哭着抓住杜桑的衣角。
“杜仲秋,你私自勾結叛軍,這已是死罪。若非看你是琉璃書院弟子,又是院長愛徒,消息被獨孤將軍攔下,只怕你現在早就上了刑臺,和那些叛軍一樣被凌遲處死!”杜梓淡淡的說道,“如今院長大人只是要你看守北山,比凌遲處死已是好上萬倍。你亦有何不知足?”
誰不知道琉璃國的北山是極寒之地,去了那裡終日不見陽光,與死人又有何異?杜桑幾人要他去北山,不過是想讓他自生自滅,免得髒了自己的手。杜仲秋也是個聰明人,如何看不出來。
其實提出讓杜仲秋看守北山的主意是沐春陽提出來的。她自然知道杜仲秋貪生怕死,不肯輕易就犯。要是把他派往北山那樣的苦寒之地,他幕後的主子一定會顯身,到時候來個螳螂捕蟬,黃雀在後,豈不是兩全其美?
沐春陽在賭,賭這杜仲秋在對方眼中的份量。她的計策一開始杜桑並不同意,可經不起沐春陽和杜梓的軟磨硬泡,他終於也同意這麼做。杜桑也想看看,對方會不會爲了杜仲秋而出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