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貴瞪了一眼:“問什麼問!國公爺吩咐過,這庫房的東西都是讓半黎小姐挑的,剛剛半黎小姐可是親自說了要送給大夫人的,這還有什麼二話可說,快擡走,快擡走。”
馮婆子也是眼前發急,她可是最清楚趙雅文那脾氣,也是一連聲的催着:“你們都是木頭呀,還不快擡起來,送到大夫人那裡去,福全,你也跟着一起去,別讓他們碰壞了。”
“是——”趙福全應了一聲,先擡起一角,催着幾個壯漢,擡着屏風就向前走。
冬梅一個女流,眼睜睜的看着,心裡着急了,揚起了嗓子,就對着裡屋裡高喊:“夫人!大夫!馮婆子搶咱們的屏風了!你快出來呀!”
“啪——!”馮婆子氣得臉色漲紅,一個巴掌甩飛到冬梅臉上,倒勾着二隻王八綠豆眼,叉着兩隻腰怒嚇着說:“你喊什麼喊!這裡是鎮國公府的庫房,所有的東西本來就是鎮國公府的,我家大夫人是鎮國公府名正言順的大夫人,你們夫人算是什麼?嫁出門子多少年的姑娘了!還敢在這府裡跟我們夫人搶東西,呸!我撥你這張多嘴多舌的嘴!”
冬梅平白無故給甩了一個巴掌,心頭也是怒極了,她可是大學士府夫人的丫環,仗着得趙雅文的寵愛,平日裡那也是嬌小姐作派,吃喝住行哪一樣也不比千金小姐差。
這回在鎮國公府裡到是好,昨天讓如意甩了個耳刮子,弄了個沒臉,正一心羞惱着,今天連馮婆子這個老不死的也敢打她了。
冬梅一個扭身叉着腰,頂着臉上的紅巴掌印,就跟馮婆子對上了:“這是我們夫人的屏風,剛剛半黎小姐,也是開口要讓給我們夫人了,你個要死不喘氣的老婆子,居然也敢打我!我呸!今天姑奶奶就跟你沒玩!”
冬梅叉着腰就衝了上來,揪着馮婆子就扭打開了,口中大喊大叫着:“夫人!夫人快出來呀!老不死的在搶咱們家裡的東西,你快點出來收拾這個老東西!”
“你再喊,你再喊!”馮婆子也急紅了眼,心裡也是犯着忌諱,趙雅文那貪心的作風,她可知道,別看過些年來,她一直是追在後大夫人身後賠笑臉,處處奉承着,那也是因爲溫閣老的份上。
大學士鄭先秦雖是一品大學士,也是拜在溫閣老的門下,得溫閣老提撥才登到了一品人臣的位置,趙雅文無論是自己,還是爲了鄭先秦的宮位,都是要站在溫雪心一邊幫着她的。
可這不包括着她的貪心,趙雅文對這鎮國公府的庫房早就是虎目眈眈,眼紅極了,溫雪心也是一直小心着,這麼多年不讓她邁到這庫房一步,現在怎麼就讓趙雅文這個貪婦進了這銀子堆呢!她要是真撒破了臉皮,這事還真是不好辦了。
“夫人!夫人!”冬梅尖着嗓子大聲的叫着,氣急敗壞的幾乎要把庫頂都給叫穿了:“夫人!你快出來呀!搶東西了,搶東西了——”
冬梅聲嘶力盡的叫着,一心只盼着趙雅文快點出來,到時用她的身份一壓,這老婆子還不就是乖乖的跪下,任由她甩二巴掌的份嘛。
冬梅是一聲又一聲的叫着,可是也奇了怪了,就她那叫聲,直把這方圓一里都叫得聽清楚了,怎麼就在咫尺的趙雅文卻是一直不見出來。
馮婆子到底也是個經驗老道的婆子,粗臂圓腰,不比冬梅這千金小姐的嬌身子,幾下就扭打中佔了上風,心裡一着急,出手更是狠厲,一把揪住她的頭髮,一隻手就牢牢的捂上了她的嘴,不讓她再喊出聲,罵罵咧咧地說:“你個小蹄子,還有膽子跟我動手,看我怎麼收拾你。”
冬梅扎脫不開,瞪紅了眼睛,瞪着馮婆子,張開口,一張利牙咬上她的手,疼得馮婆子忙脫開了手,直叫喚。
冬梅趁機跑到了一邊,這時,她也是學乖了,也不跟馮婆子動手了,直接鑽着個縫,就向着屋裡跑,大聲叫着:“夫人!夫人!快出來!”
馮婆子疼直直甩手,滿眼着急,一招手示意着劉貴快動手:“快攔住那丫頭!這是什麼地方!不要讓她亂闖!”
劉貴眼見事己至此,他本不想正面得罪了趙雅文,可現在得罪也是得罪了,索性就扯了臉面,倒向溫夫人一方。他身形雖瘦小,但極爲靈活,一伸手就把冬梅給拉住了,手上一用勁,把她甩向了人羣的方向,口中還克板一張臉,拿出管事的架式,說:
“這是庫房,你一個小丫頭怎麼敢在這裡胡鬧!來人呀,把這丫頭趕出去。”
“是。”庫房裡的幾個人,眼見到了這一步了,樂得上頭有人頂着,快點把事情處理完了,埋怨自然也落不到他們身上,幾個壯漢收拾下小丫頭那是擒手就來,粗手粗腳,幾下就把冬梅擒住了,拖着就向門口外一把。
冬梅想掙扎也掙扎不了,立時就給甩了個頭暈腦漲,口中還在不死心的大喊着:“搶東西了——!搶東西了——!”
馮婆子顧不得自己被咬得鮮血淋淋的手,一揮手說:“還愣着幹什麼?快把這屏風送到大夫人那裡去。”
夏半黎在外室門邊,兩手抱臂,一臉悠閒地己是看了半天了,眼瞧着冬梅給丟出去了,嘴角一挑,邁着方步不着不急的走出來,掃了一眼大家,眨了眨眼說:
“這是怎麼鬧的?冬梅那是怎麼了?你們怎麼把她趕出去了?”
劉貴心頭一凜,這一位小姐可不是冬梅那沒底根的丫頭奴才,他可不敢不打起精神小心應付:“小姐,冬梅在這庫房裡大吵大鬧,沒有規矩,所以我就把她趕出去了。”
“是這樣呀,噢,這也是府中的規矩,這府房重地,哪能又鬧又吵,真是她作的不對了。不過,她在吵什麼?我怎麼聽着她喊,搶東西?”
馮婆子腰身一扭,搶到前面來,賠着笑臉,心中帶着畏懼,又是笑着說:“哪有說什麼搶東西。她是胡鬧呢,半黎小姐不必跟那一個丫頭計較,您快挑擺件吧,大夫人那裡還等着你的藥呢。”
“是這樣嗎?”夏半黎臉上帶着詫異,邁着步子向前走了幾步,狀似是要走出看一看:“可我分明是聽到了呀。”
冬梅攤倒在地上,聽到裡面傳來夏半黎的聲音,立時就是精神一振,大聲喊着:“半黎小姐——小姐——那屏風是我們夫人的!你也說要讓給我們夫人了,馮老婆子那個老不死的,她居然帶人來搶屏風——”
劉貴心裡着急,一下搶站到夏半黎的身前,賠着笑臉說:
“你不要聽她瞎說,這丫頭就是個嘴上沒把門的,一嘴的臭,我們這是剛剛用毛氈子把屏風打好了底,正準備要給姑奶奶那邊送過去。大夫人那邊也傳過話來,說大夫人正病着,老爺說要給她送幾件鮮亮的物件解個悶,讓她放寬了心思,這病也好的快,這件屏風就先給了大夫人送去,等她病好了,再由老爺定這屏風的去處。”
“原來是這樣,我就說呢,一件屏風,怎麼還會搶起來了,這物件都是死的,還是一家人情義爲重。再說了,還有老夫人在呢,即然老夫人說這件屏風,是賞給了姑奶奶的,那自然由老夫人開口說了算——”半黎揚高了聲音,笑吟吟的看了一眼門外的冬梅,她這聲音夠大了,這丫頭片子,該懂了吧。
冬梅果然就是一怔,立時收住了臉上的眼淚,眼珠子黑遛遛的一轉,扎着爬起身來,一句話也不鬧了,向着後院就跑了去。
馮婆子一看,立時就急了眼,老爺是大,可也大不過老夫人去,再說老爺也還沒說過這件屏風的去處,那不過是早上說了幾件閒話罷了,這個時侯,要是驚動了老夫人,那這庫房的東西,還不是落到了趙雅文的手中,那今天的一切佈置可就要全廢了!不行!絕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