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從小妾下手!

半黎不着痕跡的冷着眼看着,早在幫着許府下人,打點擺放盤果時,她就做下了手腳,做局要不留縫隙,四角俱全,因此上在選目標是,她定下的目標就不是在最前面正中主座上,即是許府最重要的客人,連着許府老爺都要尊着的人,那自然不能動。

否則一出了事,府裡官職最高的是許大人,他自是不會把人留在這裡等着查問,先就怕擔干係的急送回府中救治了,哪裡還有她出場呢,必先要有個官職比他高的人,身份上能壓制得了他,卻也不能不給他幾份情面。

而且若單只是一個人出事,更是太過明顯,把目標分散開了,都有同樣的症狀,這才能把事情當場鬧得大了,就此二相對恃,必須在當場解決,這纔會有她出場的機會。

半黎又是看了國公爺父子一眼,顯見得是父子情深,趙東泰己是急的變了臉色,捏緊了手中的針,默默的盤算着,現在,還不是時侯……,蹬蹬蹬的腳步聲,從樓上跑下來一個濃妝豔抹的婦人,人影未到眼前,先是一陣夾着香粉的嬌哭聲,

“老爺,老爺,你這是怎麼了,可不能有事呀,我們母女倆下半輩子就指望着老爺您了,這可怎麼是好……”

嗚嗚咽咽的哭聲在這安靜的大廳中,分外的刺耳,國公爺怒極,中氣十足的吼過去:

“哭什麼哭!元雋還好端端的,你這是說得什麼話!一個婦道人家,不知道恭斂德讓,舉行賢良,在這裡哭鬧什麼,還不快去侍侯你老爺!”

婦人未出口的哭聲立刻噎在了喉嚨裡,再也不敢發出一聲,捏着手中的香帕拭着淚,小心翼翼的走到趙元雋躺倒的一側,下意識的先捏緊了鼻子,一臉嫌惡的退開一步,遠遠避着,招呼着身後的隨從說,

“還不快把大爺扶起來,先找個乾淨的地方,讓大爺休息一下。”

剛剛的一陣忙亂中,衆人倒是都忘了先把趙元雋安頓好了,聽到美婦人的吩咐,身後的長隨小廝忙上前,忍着惡臭,七手八腳先把趙元雋扶起了身,向着戲樓外走去,美婦人用手帕掩着鼻,遠遠的避開着,離了一小段距離,跟在了身後,不時的嬌聲呵斥前面幾個扶着趙元雋的人,

“小心着些,這麼不上心,等大爺好了,我定讓大爺好好罰責教訓你們。”

半黎看着那美豔的婦人,滿頭珠翠,搖曳生姿,趾高氣揚指揮幾個撲幾個小撲把趙元雋擡起向樓外走,濃密的睫毛遮住眼瞳中的寒光,有句話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真是千里有緣一線牽,她夏半黎與這鎮國公府真真是命中註定的血緣至親,親生的爹,非親的姨娘,一個個自己撞到她眼前來,想躲也是躲不躲,可不是天算人做嗎?

昨兒裡,原主兒的夏半黎隨隨便便在大街上一撞,居然就是親爹的姨娘,呵呵,撞都能撞出這樣的緣份,真不愧是一家人,這姨娘還是記憶中的趾高氣揚的貴婦氣勢,果真是“好大的排場”呀……

俗話裡都說這後院的事,不是東北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壓倒了東風,她這股子龍捲風,卻是從今兒起,從這個姨娘開始吹了。

國公爺皺着眉頭,想要說這婦人幾句,到底還是嚥了下去,家醜不外揚,她也只不過是兒子身邊一個上不了檯面的小妾而己,犯不着在外人面前丟這個醜。

轉過頭,趙東泰看向許世友,態度上到底是緩和了一些,這是許府,這婦人的行徑太過隨意,把二員官員的宅砥當成自己的後院了,指使起許家的家僕就跟自家的丫頭小廝一樣,真真是個沒腦子的蠢貨,只配當玩物兒的東西,趙東泰雙手抱拳,客氣的說道,

“世友,讓你見笑了,內宅婦人沒有見識,還望你多加包涵。”

世友忙拱起手,回了個禮,雖說看不上這婦人的行徑,還是要給國公爺面子的,很是客氣了二句。

還待要再說二句,騰騰騰,一陣急亂的腳步走,卻是剛陪着美婦人扶着趙元雋的小廝,他一頭的汗如雨而下,臉色嚇得不輕,

“太爺,七姨奶奶請您快去看看,咱們大爺,怕是不行了。”

砰,趙東泰坐着的座椅倒翻在地,虎着一張臉,沉聲說,

“剛不是還好好的嗎?

怎麼就這幾步路,就說人不行了?”

正說着話,戲樓門口那裡,卻看着幾個隨從架着趙東泰又擡了回來,七姨娘哭得不像樣子,眼圈兒通紅,淚珠兒似春雨滑落,這一會顯是真真給嚇着了,

“老太爺,大爺是不成了,這可怎麼辦呀。”

半黎看着哭得幾乎欲暈過去的七姨娘,哭相原來也分出這許多種,能哭成她這樣,粉不掉,妝不花,還是淚珠不斷的,惹人憐惜,真是高段水準。

即哭得這麼美感,這會就先好好表現吧,等會子還有得是哭的時侯呢。

許世友跟着變了臉色,果然正看到趙元雋己是臉色發青,口中吐着白沫,眼看就要過去了,他心頭一陣大跳,叫苦不迭,這一會的光景,大夫怎麼請得過來,若是人在他這府裡沒了,只怕他也脫不得干係,一府人的性命都是賠進去了。

不容他再多想,戲園門口,揚州知府魏思忠,連同淮安營參將李德路己經接到通傳,急急趕了過來,剛一進戲樓就看到這個場面,心頭都是一凜,互相看了一眼,趙家大爺在許府出的事,這裡是揚州城,他們二個人也多少也擔着層歷害關係,走一步算一步,萬萬不能脫累了自家前程。

趙東泰寒着一張臉,正在心急,看了他們,也沒二句,直接丟了一句,

“你們好生查一查,看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二人忙應了一聲,吆喝着官兵搜查了起來,半黎低着頭側過身,挑着門簾,一隊官兵直直就衝到戲園後臺裡去,她放下門簾,耳聽得後臺驚嚇的哭聲,伴隨着翻箱倒地的動靜。

半黎不着痕跡的把注意力轉回到趙元雋身上,眼睛中閃過一道算計的光,這還不危急,趙元雋現在只是樣子嚇人,還未到最危險的時侯,壓軸戲這纔開場。

她低垂的目光微微擡起,對着躲在人羣中的七姨娘多看了二眼,二十多歲的年紀,長相極爲豔麗,豐滿的身段,應是趙元雋頗爲寵愛的一個,剛剛一連串的行爲,看似是個沒腦子的無知婦人,卻是步步都踩在了點子上,即不至於徹底惹火了趙東泰,又把自己個的干係解脫了個乾乾淨淨,戲演了個十足十。

不看其他,單看她剛纔的舉動就是個有心計的,先是賣模作樣,不着人眼色的就把趙元雋弄到她掌控的範圍內,若等得大夫進了府,治好了,身邊就她一人伺侯着。

趙元雋能記得的第一個功勞就是她的,待看得趙元雋不好,見機更是快,先是打發人,先來通個信,然後又把人送了回來,暗着就是打好了譜,萬一這趙元雋真是不行了,臨了是她安排着父子見最後一面,老太爺總會記得這個,就算不記住這個情,至少不會怪她照顧不周。

沒看到,她一直遠遠的避在後面嗎?呵呵,人也是在老太爺眼前沒的,扯不到她的身上,真是步步爲營的角色,絕不能輕視,可是這樣的人,爲何就突然去跟一個十五歲的小戲子爲難呢?

半黎審視着她半遮着面哭泣的臉,能在那麼多人中脫穎而出,得趙元雋寵愛帶出府的姨娘,就是有幾分手段的,真要說沒心眼的,就是象她孃親那樣,連後院都進不去,默默無聞死在外面,一輩子的淚水也不會在男人心裡留下一道溼痕。

半黎再次收回目光,垂着頭,脣角挑起一道嘲諷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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