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中,排列成行的書櫃在這燭火的照耀之中,輝映着楚雲霓搜尋着的慌亂的身影。“這怎麼可能?”一邊搜尋着,楚雲霓的口中一邊喃喃不斷的說着。
這裡是紫霄殿,是陳列最重要的東西之所,向來軍機要務等事都在這裡,而這裡的內殿也是當年父皇所住的地方,在自己跟前,由自己親自看守着的東西,纔是最爲安全的。
可是,楚雲霓卻在這些東西里面倒騰着,除卻一些奏摺東西,還有一些從靖京過來的書卷,但是……唯獨不見楚雲霓想要找的那個布兵圖。
“難道,樑子驍沒有把布兵圖藏在這裡?”楚雲霓在這周圍找了許久,最後徒勞無功,自己想要取得這些東西,才能知道邑城的布兵詳細,可是……如果找不到的話,自己又該上哪去找?
這倒是楚雲霓現在頭疼的東西。
這宮殿的外面,幽長的宮道上,之前一片的漆黑,現在隱約之間,卻是已經有宮女在掌燈,一盞一盞的宮燈從遠處慢慢的伸延了過來,朝着這邊的方向而來。
直到……
紫霄殿的外面有宮女的聲音響起,楚雲霓驟然將自己身旁的燭火給吹滅,仔細的聽着那窸窸窣窣的說話聲音,像是在小聲的議論着今天上官循和樑子驍之間的事。
“城主真是大膽,連宰相的人也敢動……”
“這可不,不過那個美人的身段真是讓人羨慕,我要是城主的話,我也會爲之傾倒!”
“你就得了吧,現在這單事情鬧起來,也不知道城主敢不敢真的和上官家對抗到底,聽說現在靖京那邊,新帝的一切事情都得聽宰相大人的呢!”
“可是,在這裡,上官大人好像怕城主,現在都不知道躲到哪裡去了,宮裡亂成一團了。”
“……”、
聽着這些掌燈的宮女聲音越來越遠,楚雲霓的心裡也對現在外面的情形有了一個大概,看樣子,上官循真的空有權力在手上,卻是一個好色蠢鈍的酒囊飯袋。
本來有上官儀這麼好的靠山,想要奪取邑城的話,絕對不是一件難事,可是,他卻只顧在這邑城之內享樂,到現在還在這邑宮裡面,像是過街老鼠一般,被樑子驍追着趕,也算是一個天大的笑話了。
今天的事情鬧得這麼大,可是現在楚雲霓在這紫霄殿裡面也沒有找到那布兵圖,看這形勢下去,自己得重新想一下,樑子驍會把布兵圖放在哪裡了。
可是,現在在紫霄殿裡找不到布兵圖,她也得儘快的離開了,否則,外面已經開始有人了,如果在這裡遇到樑子驍的話,可就不好了。
她將這裡面之前被自己翻亂的東西給重新整理好,隨後悄無聲息的朝着紫霄殿外走去。
幽長的宮道,帶着現在不屬於她的熟悉,她朝着前方走去,卻沒想到,越不想在現在見到樑子驍,卻偏偏越在這宮道前遇到他。
顯然,此刻的樑子驍也是一臉的狼狽。
“你……”樑子驍遠遠的在看到楚雲霓的時候,忽然臉色怔凝了起來。
楚雲霓在見到了樑子驍的時候,心裡也是忽然的一落,腳步也是不自然的停了下來,就此,在這一條宮道之上,楚雲霓和他遙遙相對。
“真是,冤家偏偏路窄!”楚雲霓心裡嘀咕着,心裡卻在盤算着該怎麼樣逃離此刻的危機。
眼見着,樑子驍帶着身後的侍衛腳步一步步的朝楚雲霓的面前走了過來,雙手緊握成拳,只等待着樑子驍的下一步動作。
可是,出乎楚雲霓意料之外的事情卻發生了。
樑子驍走到她的面前,但只停了一下腳步,“現在宮裡這麼亂,上官循下午又殺了那麼多的侍女,你最好小心一些。”
聽着,楚雲霓幾乎難以置信自己所聽到的話,樑子驍是她舅舅的兒子,也是她的表哥。
雖說,兩人已經有很長的時間沒有見過面了,可是,樑子驍也沒達到認不出自己的地步來啊!
但是,樑子驍卻是信步朝着前面走去,只是,在走過去的時候,心裡卻也是始終有些狐疑,但是卻又是說不出有哪裡不一樣的地方,故而,漸行漸遠。
楚雲霓站直在這當處,心裡有種莫名其妙的感覺。
可是,隨後她伸出手來,擦了一下自己冒出來的這一聲冷汗,手上印有那些從爐鼎裡面抹上的灰,這一下,楚雲霓才赫然的明白了。
瓔珞和隨姑能認出自己,是因爲白天的時候能夠很清楚的看出她是故意將臉抹成這樣的,但是現在,周圍宮燈雖然已經掌上了,但是還是一片昏暗的模樣。
再加上樑子驍和自己也已經多年沒有見過面,他一下子,見到這樣的自己,也未必能夠認得出來,即便,樑子驍在經過楚雲霓的身邊的時候,也確實懷有狐疑。
不過,無論怎麼樣,自己沒有被樑子驍認出來,就是好事,隨後,楚雲霓從這周邊的漆黑宮道之中竄了進去,就是爲了防止再一次遇到熟人。
朝着紫霄殿的方向回去,樑子驍自從在宮道上遇到那個臉上帶着黑斑的女子之後,他的心裡也不知道爲何,始終帶着不安的感覺。
再回首看去的時候,那條宮道上哪裡還有楚雲霓的身影,早不知道到哪裡去了,空空如也。
“興許,是我多疑了,那個侍女長得那麼醜……”樑子驍喃喃的說着,只是,剛纔在見到楚雲霓的那一剎那,那一抹打從心裡躥升起來的熟悉感,卻是始終繚繞心頭。
整個邑宮之中,亂了一天之後,在夜幕的降臨之下,又逐漸的恢復了寧靜的錯覺,幽長的宮道,晃眼的宮燈,照耀得那些匆匆從宮道上過處的宮女。
一行行的宮女,高高梳起的髮髻,在宮燈的輝映之下,羅裙宮賞隨風飄揚,在走動的時候,有着別樣的風姿,整齊的朝着前方行走而去。
只是,因爲這白天的時候,上官循命人在這宮裡肆意的殺宮女的事情,讓這些原本尋常得再不過的宮女,此刻不禁全部放快了腳步,匆匆朝着前方行走。
上官循也不知道躲藏在這邑宮裡的哪處地方,這表面上看上去的平靜,實則裡面暗流涌動,在這夜幕之中,一切迴歸平靜,哪怕只是假象。
在一處偏僻的宮道之中,幽幽暗暗中,時不時的傳來了女子嘆息的聲音,仔細一聽,卻像是在忍着劇痛的喘息聲。
宮道的青磚上,在遠處的盡頭,一處無人前來的地方,瓔珞蜷身在這角落處,身子不斷的瑟瑟發抖,身上因爲中毒的原因,全身無力。
“楚雲霓,這個仇,我一定會報的,你想要我死還沒那麼容易。”瓔珞咬牙切齒的說着,自己的手臂上,原本被楚雲霓的銀針所傷,此刻竟然紅腫了一片。
棲身在這黑暗之中,瓔珞就像是一頭受了傷的野狼,正在一點一點的等待自己的恢復。
將身子靠在身後的宮牆之上,趁着這周邊的黑暗,還沒有人能夠到達這裡來,她有足夠的空間。
緩緩的,她朝着自己的頭上,將一根銀色的簪子給拔下來,仔細看去,那簪子的尾部尖銳無比,猶如一把隨身攜帶的鋒利小刀一般。
她緊緊的咬着牙,將這簪子的尖銳在自己的手臂上刻畫着。
那紅腫了的地方,被這簪子一剌開的時候,有黑色的血流了出來,瓔珞痛得全身顫抖,但是,饒是如此,她的手卻沒有任何手軟的跡象,繼續將這傷口給劃開。
隨後,她將自己的手臂擡起來,自己用嘴,將手臂上的這些毒液給吸吮了出來,一口一口的朝着旁邊吐出。
沒有任何的麻醉,也沒有其他的藥物輔助,瓔珞就此生生的爲自己將這些毒一點一點的吸出來。
這種痛楚,就算是男人也未必能夠忍受得了,可她做起來,卻是顯得這樣的理所當然。她是狼族的聖女,秉承着狼的堅韌,狼的野性,還有……狼的陰謀。
“楚雲霓,你等着!”她的聲音顫抖着,卻帶着無邊的凜冽,如同是一把寒刀一般,就此想要刺入楚雲霓的心口處。
得罪她的人,絕無好下場。
同樣的宮道上,同樣的漆黑,從宮道上不斷吹涌過來的風聲,嗚嗚咽咽,在這深宮之中就宛如夜鬼在哭,吹透着這片幽冷的冷宮道。
楚雲霓在紫霄殿之中找不到那布兵圖,現在唯一的辦法,也只有先在這宮裡找一處安全的地方,然後再仔細的想想,樑子驍究竟會把布兵圖放在哪裡。
還是那個冷宮,還是那風嗚嗚咽咽的悽泣着。
周邊沒有燈,沒有火,只有她這一身鵝黃色的宮裝在這黑夜之中,一步步的朝着這冷宮走來,宛如夜色之中的精靈,裙襬搖動,卻是帶着沉重的心。
“難道,他會把布兵圖放在自己的身上?”楚雲霓還將心思放在布兵圖的身上。
隨手,她推開了冷宮的門,心思因爲放在布兵圖的上面,她也沒想到,這冷宮裡面,居然還會有人在。
就在她踏步進了冷宮的時候,忽然,有一把佩劍橫在自己的脖子上,黑暗之中,這個拿着佩劍的人,語氣也帶着戒備和憤怒,“你是誰,竟然敢追到這裡來!”
這聲音,楚雲霓的心裡忽然亮堂了起來。
原來,是上官循……被追得躲藏到這裡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