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叔的馬一路朝着驛道的方向疾馳而去,只剩下那一路從冰河上蜿蜒過來的血跡,斑駁着,流淌在這馬鞍上,順着鐵蹬一路滴淌着。(шщш.щ網首發)
曲玲瓏還在這客棧裡面等着皇叔到來,兵馬已經提前出發了,皇叔的兵馬朝着胥都回去,君上則是朝着靖國的方向,南轅北轍。
在客棧裡面的時候,只聽到外面駿馬嘶鳴得十分痛苦的聲音,隨後,便是店小二失聲大叫的聲音,像是遇到了什麼極其可怕的事情一般,曲玲瓏詫異之餘,動身朝着客棧外面走去。
一出了客棧之後,曲玲瓏幾乎要被眼前的景象給嚇壞了,只見皇叔此刻斷了一隻手臂的傷口鮮血在淋漓着,另外一隻手卻是趕到這客棧的時候,抽出了武器,將這手上的兵器插在駿馬的咽喉上。
駿馬的嘶鳴聲將店小二也吸引了過來,但是一過來查看的時候,卻見皇叔跟瘋了似得,將這店小二嚇得不輕,雙腿跌軟在地。
“皇叔,這……這是怎麼了,你這麼受了這麼重的傷回來?”曲玲瓏也被眼前的場景給嚇了一跳,徑直到皇叔的身邊去,趕緊脫下自己身上的外袍捂在皇叔的傷口上,不讓鮮血過分的流乾,否則的話,只會更加危險。
“只怪將軍馬不良……”皇叔將這手上的刀鋒直插這駿馬的咽喉,在將這駿馬最後活生生的放血之死的時候,才鬆開了手,慘白的脣齒只說出了這麼一句話。
“皇叔……”曲玲瓏無法理解皇叔此刻的心思,只被嚇得臉色也是過分的慘白。
“如果不是這畜生跑得慢,我也不必丟失這一條手臂,要它一命已經算便宜它了……”皇叔依然忿忿,憤然的丟下手裡的長刀。
曲玲瓏扶住皇叔,一邊扶着皇叔朝着客棧裡面走去,一邊吩咐跌倒在地上的店小二,“去找個大夫過來。”
店小二嚇得腿軟,不敢不從。
看到曲玲瓏這麼擔心的模樣,皇叔雖然有遺憾,卻也是擺了擺手,“無妨,只是丟了一條手臂,總好過丟掉性命。”
“到底是誰這麼大膽,竟然……”曲玲瓏的心情卻未必能夠被皇叔這三言兩語說得就平靜下來。
皇叔是何等人物,扶持青冥君主至今的第一功臣,甚至可以說在青冥之中,他的地位比君上還要高,宛如神一般的存在,卻沒想到,今日竟然會負這麼重的傷回來。
“我那好侄女,手下的兩名戰將,真沒一個是省油的燈。”皇叔被曲玲瓏扶進了客棧之中,皇叔的心裡就跟紮了一根刺似得。
“是她身邊的人將你傷成這樣的?”曲玲瓏替皇叔將衣裳脫下,那斑駁的血跡已然滲透了衣裳,那鮮血讓曲玲瓏有些不敢直視。
“我還得感謝他……”皇叔卻是依舊一臉沉寂的模樣,只是閉着眼,忍着這衣裳脫下來摩擦到傷口的痛楚。
曲玲瓏這下卻是聽不懂皇叔的話了,“玲瓏不懂。”
皇叔側首看着自己身上的傷勢,冷冽的神情卻是複雜得讓曲玲瓏看不真實,“狼牙有毒,我也不確定那個薛韋霆到底是什麼意思,但是……”
但是……
皇叔接下來的話沒有說,但是心裡卻是留下了一個疑惑。
爲什麼這個薛韋霆偏偏要幫他砍斷手臂,如果手臂不被砍斷的話,那麼這一路策馬狂奔過來,可能損失的將不是一條手臂這麼簡單,狼牙咬在手臂上面,如果不及時的話,可能順着手腕連上心房……
那個時候的話,危及的可就是生命了,到底那個薛韋霆是無意之中砍斷他的手臂,還是……不想他死於狼毒之中?
這個疑惑,皇叔也一直沒能解開,到底是個什麼樣的意思,也只有薛韋霆自己一個人知道。
“這個楚雲霓,她真的以爲她肚子裡……”皇叔憤然的說着,可是,這話說到一半的時候,他的話語卻是戛然而止,看着此刻正在打水替他清洗傷口的曲玲瓏。
有些話,皇叔雖然寵愛這個女人,但是卻未必是百分百的信任的。
曲玲瓏卻是被皇叔這說到一半的話語給吸引了住,“邑公主她肚子?怎麼了?”
皇叔搖了搖頭,“她一肚子的壞水,這一次沒能要了我的命,我保證……總有一天她也會栽在我的手上。”
聽着皇叔的話,曲玲瓏的心裡卻也沉吟了起來,她知道君上對邑國長公主的重視程度,也知道皇叔和楚雲霓之間的關係。
她吊起了膽子,“皇叔是想……趁着君上繞道去攻打靖國,回頭打邑國嗎?”
皇叔有些詫異,他沒想到曲玲瓏會想到這一點,看了一下之後,搖了搖頭,“君上下令撤兵,我也不想犯了他的忌諱,只是,楚雲昭在我的手上,楚雲霓遲早得回來找我。”
曲玲瓏聞言,“哦”了一聲,沒有再問什麼。
只是,她的這個問題卻是提起了皇叔的戒心,看着這個女人爲自己忙裡忙外,皇叔卻是連看她的目光,都變得有些不一樣。
“最好,你好好的留在我身邊,我不會虧待你。”皇叔在心裡暗道。
店小二請來了大夫替皇叔包紮好了傷口,卻是連休息都沒有就啓程出發,曲玲瓏勸了也無效,只能夠一路跟隨着皇叔,一起回到胥都裡去。
這一離去,再回來的時候,皇叔卻是已經瞭然於胸,“楚雲霓,你絕對想不到我會在什麼時候回來……”
…………
邑宮裡面,一切歸於平靜,在那麼久的搜尋頭狼的情況,都依舊還是下落不明。
楚雲霓所幸的是,父皇和裡面的財寶都已經命人搬到地宮裡去,暫時追不回來,也沒有多大的影響,只是,如果長久了的話,楚雲霓深怕那山河佩會出什麼意外。
到最後,薛韋霆連搜索的範圍都擴大到狼族那邊去。
只是,楚雲霓卻終究是有一件事,耿耿於懷。
在黃昏後,校場上的士兵全部操練結束之後,楚雲霓卻是兀自一人走到這城樓邊上,戰亂一旦結束,顧蕭就開始着手回邊城那邊了,邑城這邊的一切,盡數開始交到薛韋霆的手中。
故而,現在是薛韋霆看守城樓。
“公主殿下……”薛韋霆也沒想到楚雲霓竟然會來到這城樓處,親自下來迎接,楚雲霓繞過薛韋霆,親自登上這城樓,站在這落日黃昏下,俯瞰整座邑城。
“我命顧蕭將地宮裡的東西分批運回邊城,接下來守護邑城的重任,就只能交到薛將軍的肩上了。”楚雲霓看着這落日餘暉,始終沒有鬆一口氣的感覺。
“邊城歸附了邑國,也是邑國的疆土,顧將軍勞苦功高,末將不敢懈怠,一定不會辜負公主的厚望。”薛韋霆依舊是那副冷冰冰的模樣,對楚雲霓的說話畢恭畢敬,但是終究少了幾分推心置腹的感覺。
楚雲霓暗中將地宮裡的財寶運回邊城,也自有自己的道理。
她看着薛韋霆,心裡更多的是想打量清楚薛韋霆的心中在想什麼,“邑城已經堅固了,可是終究來來去去,還是少了什麼,薛將軍,你知道我在說什麼?”
說着,楚雲霓瞥着薛韋霆,薛韋霆卻是依舊垂首跟在楚雲霓的身後。
“雲昭太子一日沒回來,邑城一日無君,我的心……就一日不敢懈怠下來。”楚雲霓淡淡的說着,“我只希望,在雲昭回來之前,邑城不要再出事。”
“末將一定誓死效忠,等待太子殿下歸來,公主無需擔憂。”薛韋霆跪在地上,鏗鏘說道。
在他的心中,始終最期盼的也是楚雲昭的歸來,誠如楚雲霓所說的那樣,國不可以日無君,一個邑國由公主掌控着,始終不是什麼好事。
楚雲霓轉身過來,看着此刻跪在自己面前的將軍,臉上卻是一直冷漠着,並沒有因爲他的話而顯出過多的興奮,反而,卻是更加的冷冽了起來。
“既然,薛將軍這麼忠心耿耿,那本宮一直到現在也有一事不明,我希望將軍能給一個明確的答案,好解開雲霓心底的疑惑。”楚雲霓踱步在薛韋霆的面前。
薛韋霆也狐疑了起來,看着這個女子的裙裾在自己面前走動,他的臉色也沉凝了起來,“公主請講。”
“我只想知道,薛將軍在冰河上面的時候,明明有機會殺了皇叔的,可是……爲什麼要手下留情?”楚雲霓冷冽的問,就連看着薛韋霆的神情,也一併冷漠。
薛韋霆也沉着了下來,眼神之中的沉寂也逐漸的沉澱,他擡首,看着眼前這個絕色女子,她高高在上,背對着此刻的夕陽西斜,像極了一個女皇。
終究,自己的小動作,還是瞞不過楚雲霓,什麼都逃不過她的雙眼,然而,薛韋霆卻是沉靜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