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傾盆,許久都沒這麼一場痛快淋漓了,澆打在被押出逐鹿臺的孟贏臉上,除了疼痛之外,更多的還有羞辱,“放開我!”
他朝着這些士兵怒吼着,再不濟,他也還是靖國的君王,即便靖京現在已經失守,虎落平陽,但是,心中的驕傲卻是還在。
可是,這些士兵卻是隻聽令於楚雲霓,這裡也不是靖京,孟贏這個靖國的皇帝,如何能命令得動邑國的人馬?
在孟贏的那一聲大吼聲出之後,士兵則是依舊冰冷的一聲“走”大喝了出來,押着孟贏繼續朝着前方走去。
“楚雲霓,枉我對你一番信任,你居然這樣對我!”孟贏的心越發的起伏着,在被這些士兵的壓制下,不斷的朝着宮外的方向走了出去。
可是,卻是在走向這偏遠的宮道上的時候,孟贏見到這另外所伸延過去的宮道方向,卻是不像逐鹿臺那邊那樣燈火通明,在那一片漆黑之中,孟贏卻是心生一計。
在被士兵押着的時候,他忽然身子一個朝前傾倒過去,在押着他的士兵措手不及的那一刻,欺身前去的時候,雙手分別將這兩邊的士兵腰間的長刀給抽了出來。
轉身迴旋過去的那一刻,長刀卻是利落的刺入了這士兵的腹中,血水順着這雨水落下去,鮮紅的顏色逐漸滲染得有些淡薄了,流淌在這宮道的地磚上面。
身後其他的士兵見狀,紛紛拔刀出來,朝着孟贏刺殺過去,孟贏也絕對不是束手待斃的人,手中的長刀和着這些廝殺過來的士兵來回,倒下的士兵屍體一個個,最後只剩下那蜿蜒一道的痕跡,血水和雨水順流朝外。
只是,這邊剛纔廝殺的動靜驚動了不遠處巡邏的侍衛,在聽到侍衛朝着這邊過來的時候,孟贏丟下了手中的長刀,轉身朝着另外的宮道邊上跑去,身影沒入了那無邊的漆黑之中。
一路朝着那偏僻的方向而去,希望能夠躲避過這些士兵的追查。
只是,最後孟贏所停住腳步的地方,卻是在一座高閣的前面。
高閣裡面點着燈盞,昏黃的燈光從那高閣的窗臺裡折射出來,照應在這雨夜茫茫之中,大有綽約濛濛的模樣,散發着無比靜逸的安詳。
看這樣子,這座高閣平時是無人敢來的地方,而在這高閣的上面,掛着一塊匾額,那匾額大大的書寫着“璽閣”二字。
璽閣,正是放着那一方碎裂玉璽之所。
…………
冷雨夾雜着風,吹進了這逐鹿臺之中,揚起了這裡面的輕紗,將這冷風吹灌進來,將這裡面的燭火給滅了幾盞,原本就顯得幽暗的逐鹿臺,此刻更是夾雜着冰冷悽惶。
襯映着皇叔站在正殿之中的身影,高大得的就像是能夠擎起邑國這一片天似得,只是,唯一不協調的是那一隻被狼咬過的左臂,後來又被薛韋霆砍下,如今空洞洞的袖子正凌空飛舞,就這麼站着,正對着此刻坐在寶座上的楚雲霓。
楚雲霓一臉的蒼白,可是,脣角邊上卻還是洋溢着不可磨滅的笑,“皇叔,你想殺我未必有那麼容易,外人面前我不敢揚言,但是皇叔你應該明白,現在在邑國,我是無冕之皇,別看這逐鹿臺裡空無一人,指不定,誰要了誰的命!”
說着,這話帶着前所未有的凌厲,這樣的話,楚雲霓從來不敢在別人的面前說,可是,在皇叔的面前,她不需要忌憚什麼,因爲……雲昭在他的手上。
聽着楚雲霓說的這些話之後,楚皇叔的眼光朝着這周圍的房樑上巡視了幾遍,“我知道,當年太后給你留了殺手閣,這麼久以來,想必都被你磨得鋒利無比了吧!”
楚雲霓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那胎動的感覺支撐着她,必須撐下去,她知道自己是糊弄不過皇叔的,殺手閣的人再厲害,可是,青冥那邊也有修羅殺手,幾乎可以說是和殺手閣裡的殺手勢均力敵,她只能夠暫時先撐一段時間。
她強撐着自己的身子站起來,肚子沉墜得猶如千金重石一般。
皇叔看着楚雲霓此刻高高隆起的肚子,這裡面的孩子是他最爲忌憚的,這一次來邑宮,無論是否能夠殺了楚雲霓,但是……這個孩子卻是不能夠留在世上的。
“你這個孩子,想瞞着君上多久?”皇叔看着楚雲霓此刻從容的模樣,也不敢輕舉妄動,她身邊殺手閣的殺手,也是不容小覷的。
再看楚雲霓此兒孤身一人還這麼無所畏懼的模樣,反而是皇叔多疑,不敢貿然動手。
“與你何干?”楚雲霓卻是帶着跋扈的模樣,口氣帶着輕狂,彷彿皇叔此刻對於她來說,並構不成任何的威脅。
楚雲霓自己知道,自己此刻越是肆無忌憚,皇叔就越發的不敢動手,她孤身一人,皇叔如果真的想殺她的話,她就必須沉穩下來。
“雲霓,將孩子生下來,交給我,皇叔放過你。”楚皇叔忽然,口氣也變得軟了下來,彷彿真的是在關心楚雲霓和獨孤翊宸似得,“他是君上的血脈,我總不能任由他淪落在外,無論是男是女,皇叔都好好撫養。”
“然後,如果是男兒的話,皇叔就會扶持他繼承大統,繼承獨孤翊宸所打下的一片江山,對吧?”楚雲霓卻是接下了皇叔的話,先聲奪人。
皇叔愣了一下,對楚雲霓這麼貿然接下來自己的話感到有些錯愕不及,但是,也不得不頷首點頭,“皇叔知道你是個聰明的孩子,這個孩子留在邑國和留在青冥,是絕對不一樣的。”
“呵呵,呵呵呵……”楚雲霓聞言,卻是嘲諷的冷笑了出來,只是她的身子虛弱得緊,這笑有些無力,但是神情之中卻是有着讓皇叔越發尷尬的冷漠。
“簡直狗屁連天。”楚雲霓在冷笑之後,卻是不屑的嗤了這麼一句出來,凌厲的雙眸之中有着足以與皇叔相媲的霸氣,“你覺得我會相信你的鬼話嗎?別人不知道你的野心,我楚雲霓會不知道?孩子交到你的手上,還有活路嗎?”
“楚雲霓,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皇叔也沒想到楚雲霓竟然會這麼狂傲,狂傲到連皇叔自己都恨不得將她大卸八塊。
“我還就偏偏喜歡吃罰酒,皇叔難道不許?”楚雲霓冷冽的望着皇叔,雙眸與皇叔對視,逐漸的在這冰冷之中渙散着殺氣,不單單是楚雲霓,就連皇叔的眼眸之中,也隱現着殺氣。
他的寶劍留在了上官景林那裡,此刻在楚雲霓的這些話的刺激下,他的拳頭緊握得關節泛白,在蓄力出的那一刻,卻是見到楚雲霓在剛纔的激勵之下,早就已經在袖子之間早藏好了銀針。
就在皇叔想要朝着自己出手的那一刻,楚雲霓的銀針也豁然朝着皇叔射了過去,一個人,也只有在朝着對手進攻的時候,那個時候的防備纔是最薄弱的,所以,楚雲霓選擇用激怒皇叔的方式,逼他出手。
銀針的出手,是皇叔猝不及防的,正面朝着皇叔過來,即便是皇叔偏身一躲,銀針避開了面門,卻還是穿入了他胳膊上的天泉穴。
“小妮子……”皇叔怒罵一聲,他長久沒和楚雲霓交手過了,差點都忘記了楚雲霓這丫頭毒術運動得很好。
他只覺得胳膊處開始發麻,逐漸的朝着他的心房方向蔓延了過去,皇叔心驚之下,自己朝着心房處的天池穴點了數點,將這胳膊上的毒給止住在天泉穴上。
“我一條胳膊已經被你的將軍給砍下了,難道你還想再廢了我這一條胳膊嗎?”皇叔憤然的朝着楚雲霓說道。
當時自己的一條胳膊在這邑城裡面失去了,已經早就了他一身的殘缺,可是,卻沒想到現在楚雲霓的毒針還是朝着他的胳膊上來,這點當真是觸碰到了皇叔的逆鱗了。
楚雲霓卻是恨不得能一下子要了皇叔的命,在皇叔顧着保住這一條胳膊的時候,楚雲霓卻是朝着逐鹿臺外面而去,身懷有孕,她本身就行走不便了。
皇叔卻還在這個時候,命令着自己的隨身殺手,“追,我要楚雲霓的頭顱……”
殺手得令,朝着楚雲霓所去的方向追趕了過去,可是,這些修羅殺手在朝着楚雲霓的身影追趕過去的時候,楚雲霓卻是一聲冷喝,原本藏在暗處的殺手閣的人,也在這一刻擋住來了他們的腳步。
皇叔將天泉穴上的那些銀針拔了出來,用內力將那銀針上的毒從傷口上逼了出來,隨後卻是朝着逐鹿臺外面追去,只見兩方的殺手在雨中相互廝殺的身影。
究竟是青冥修羅場裡出來的人厲害,還是殺手閣裡的殺手更高招,或許只有真正對峙過,才能知道。
皇叔從迴廊那一邊的方向,只見到了楚雲霓的身影從迴廊的轉角處隱去,皇叔獨自一個人朝着楚雲霓所跑過去的方向,追了過去。
今晚,他必殺楚雲霓。
一場大雨,雷聲轟動,閃電偶爾亮騰起來的光芒,將這宮裡的一場生死追逐的遊戲,襯托得更加驚心動魄,只見一前一後的身影。
楚雲霓艱難的朝着前,而皇叔……卻更像是追趕老鼠的貓,信步閒庭,自滿得意,彷彿,她無論怎麼逃離,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因爲此時……顧蕭不在她的身邊,正是下手的好時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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