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襲菸灰長髮跟倜儻長袍的代離氣質可比往昔凝重成熟了不少,一眸一笑,一舉一動皆是魅力,動靜都十分惹眼,然而這樣的人,卻能不動聲色,呵氣如蘭得吐出血腥殘暴的話...
本質果然沒變,依舊是那個兇殘狠辣的君子離。
柳紅袖嫣然一笑,花枝亂顫一般。
“那你擰吧,如果你捨得的話...”
人妖!
代離冷冷瞥過他,走到欄杆邊上,只瞧了一眼,便是嗤笑:“我說你怎的忽然找我合作呢,原是跟南宮有仇啊...”
“真聰明”柳紅袖笑,一邊遞過一壺酒。
代離沒接,只是定定看着他,眸色深沉:“可你沒告訴我..他們要對青心他們下手”
她能竊聽到南宮闕等人的密謀,卻沒聽到他們關於青心的設計...
她的合作者也沒告知。
這可真讓人惱火。
雖然結果是滿足她的目的的...
“嗯~~”柳紅袖狀似回想了下,微笑:“好像是沒說...不過那重要麼?”
他還沒說完,代離的手就已經扼在了他的脖子上。
“你的命對我而言一點也不重要”
“卸磨殺驢,過河拆橋,這可不是一個好習慣啊,小君君”
代離紅脣直接對着壺口喝酒.喝了一口,放下酒壺,眸色染醉一般..輕聲細語,和風順暢:“我這是過河殺驢...不算違規”
流氓痞子氣啊。
柳紅袖輕輕撫摸着代離扼住自己脖子的手掌手背,微笑:“我怎知道原來你在乎的人這麼多呢。那兩兄妹原也是你的至交?”
“小君君,你難道不知道把越多人放進心裡,就是越把自己送進地獄?”
“弱點太多了,你會把自己害死的~...”
這廝的手就跟蛇一樣,纏戀撫摸着那柔滑細緻的手背,眯着眼,含着笑...
代離也不在意對方吃自己豆腐。只幽幽道:“我樂意。不行麼?”
這回答...
柳紅袖有些愣神,回神之後,代離的手已經收回去了。
“怎麼。你還是捨不得啦..”柳紅袖媚笑連連,眼線上挑,那水波都能被他媚出了妖氣。
“是捨不得.....”
代離倚着柱子,柔弱好似無骨。魅惑宛若妖姝,脣上留着酒色。輕輕說:“柳紅袖,你真可憐”
被一個從幼齡就遭受各種磨難歷經生死,生母還被放逐蒼茫的人說真可憐...
柳紅袖頓默了一會,反而笑了。
“是啊。我也這麼覺得,我很可憐的..可憐了很多年了...不過三年後你肯定比我更可憐~因爲你連你母親都救不了哦~”(關於那個十三年時間,我也就是大概記憶。難道真的算錯了?原諒我放浪不羈數學差。)
攻訐之口,自然是挑着對方最大的傷痛來。
然而等了半響。卻沒等到代離的反擊,柳紅袖一擡眼,便是看到了她側身看向遠方水域,眼簾微微,凝了那黃昏的落寞。
他安靜了。
不知何時,他才聽到對方說。
“不會”
什麼?
代離轉過臉,眼神堅定,星辰璀璨。
“不會有那種情況”
她的語氣這樣堅定,好像任何事情都改變她的初衷,她的努力,她想要的結果。
亦或者是決心。
佛擋殺佛,魔擋殺魔的決心。
黃昏光沉沉,卻也如霧中,中間似乎有許多朦朧的微光顆粒,一顆顆像是屋中燭光燈火。
那樣安靜,安靜到他好像回到了當年那時候...
那個女子眉眼張揚,如焚燒的火。
那樣的紅,滾燙了他的心...
此去更年,卻將他的心焚燒灰燼。
只留下了一副焦黑枯槁的軀體。
閉上眼,柳紅袖修長的手指搖晃了下酒壺,壺中酒香滿溢出來,他說:
“君子離...如果我早些年遇上你就好了...”
也許現在我也不會變成如今這番模樣吧...
第一次看見這樣的柳紅袖,代離卻只是涼涼道:“你我註定成不了朋友...”
從這人居心撥測屢屢接觸她,到之前對她的算計...
註定不是朋友。
“何況你年紀多大了...你的早些年,我怕是還沒出生”
說完,這人滿不在乎得一蕩袖子,轉身走下了亭子臺階。
寡情冷酷得很。
一點餘地也不留。
柳紅袖看着她走出階梯,走出亭子,走入那紅霞盈淡的水上浮橋..
“君子離...”
代離轉身,挑眉看着他。
柳紅袖弱柳扶風得靠着柱子,淺淺得笑:“既然覺得我做的不對,那作爲道歉...我陪你一晚可好”
笑容明媚,聲音醉人。
代離看着他,像是看穿了他,看向了那遼闊的天地...
一呼吸,忽而一笑,笑如夏花燦爛,冬雪染血,觸目驚心的魅跟張揚。
“柳紅袖,陪牀這種事情,還是男女明確的好...想要上我的牀,你還得明確下自己的性別..”
她的聲音朗朗飄過六七米的地方。
又飄蕩暈染開來。
一把方圓千米範圍內走在浮橋上來回大蓬萊跟雲霄閣的路中人其實都能聽到的。
她一轉頭就看到了這條橋的那頭走來且已經頓住步子的一撥人。
一個男人打頭,後頭亦步亦趨跟着隨從,還有葛青帶路。
那個男人她並不認得,不過不管從哪一方面來說都十分出色...
很高,穿着一襲純黑長袍。腰上掛着一把黑色的劍,代離也只是一撇,對於這人外貌並不大詳細認知,唯一印象最深刻的就是那一雙眼。
看她的眼,黑沉沉的。
一個劍客?
自然,這路是通向雲霄閣的,能住進雲霄閣的人多少有幾把刷子。
代離也只是看了一眼便是轉過頭。目光往天空以瞥。手臂輕輕一擡,一道白光沿着漂亮的弧線落下,落在她手臂上。經過這人.....
她不認得不在意其他人,葛青他們卻認得她,也必須認得這個在半天前捲起風雲的人...
其實老遠就看到那十里長亭裡有人了,一個姿態妖嬈的...人妖。一個便是她。
自然是奇怪的,那樣的人理應是跟仙。大帝們站在一起,不然也得是跟北宮太子那一圈子的人小論天下,怎麼會跟那樣一個奇怪的人在一起呢。
顯然兩個人談論得很是密切。
那人竟然還摸她的手..
摸完之後還要求陪睡!
而當她笑如妖姬般說出那句話...
十里長亭之內十里安靜。
她走過了他們身邊。
驚鴻一瞥得眼,手一擡...一隻龍落在她的手背。玉骨的攏。
後頭滑落許多道流光。
一個個威嚴英挺,戎甲加身,氣息很強。約莫都是合體期巔峰。
爲首一個是大乘期三重高手。
是稽查隊的隊長,葛青自然是認得的。
這一夥大隊怎麼來了。
難道是...
稽查隊的人一看到代離就愣神了。頓了一秒,那隊長才帶人闊步走來,在三米外站定,舉着長槍行禮。
“淵大人”
這夥人來做什麼?抓我?代離看了看他們,淡淡道:“是來抓我的?”
怎麼可能!
那隊長額頭瞬間逼出一滴冷汗,“不,大人說笑了,我等不敢...”
誰不知道你剛剛弄死一個仙啊!雖然是配合了另一個人,但那殺傷力是妥妥變態。
“那是要做什麼?”代離的聲音發涼。
隊長遲疑了下,還是道:“大人,您手臂上的龍...是不能亂飛的,我們蓬萊有規定”
原來是這樣。
代離看了看手臂上的玉骨龍,以前弓藏血就一向不禁它行動,看來眼下是不能了。
不過這稽查隊大隊出馬,不應該是單純爲了抓它吧。
“怎麼,它已經飛了不該飛入的地方?勞動你們這麼多人...”代離手指彈了彈玉骨龍的龍頭,這廝立刻朝她嘶牙咧嘴。
“額...”那隊長想了下,還是苦笑道:“是的大人,它...”
“曾棋,你怎麼還不抓了那色龍!還等什麼呢!”
天空忽然傳下嬌俏呵斥,諸人擡頭看去。
一道粉紅倩影落下,氣息一卷,顯露一個梳着宮發,鵝蛋臉的年輕女修,眼若明珠,宮裝華麗,外貌嬌俏得很,不過那氣勢是實打實得厲害,已落下,那眼睛直勾勾盯着那玉骨龍,敵意很重。
那隊長一看這姑奶奶來了就苦了臉了,忙行禮道:“公儀姑娘...這位是..”
他可得趕緊跟這姑奶奶表面眼前這位不能惹,否則後果就嚴重了。
結果人家壓根就沒理他,直接朝代離看來,一看,便是緊緊皺了眉頭,語氣逼人:“你是誰?是這色龍的主人?”
代離倒也不惱這人的無禮,看了她一眼:“算是吧”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哪有這麼說的...反正這色龍犯了大罪!是肯定要死的,而你是它的主人管教不嚴,難道不該負責?”
這位公儀姑娘的話殺氣騰騰,一出口就讓稽查隊的人變了臉色,而那葛青蹭得一下竄過來,朝代離作揖道:“葛青見過淵大人...大人,這位是我們大蓬萊端容上仙座下三弟子公儀雪”
端容上仙...比仙還高一階層,算是仙中極強者,僅次於仙主,整個蓬萊也就三個上仙而已,而且全在大蓬萊,地位非同小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