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覺到陸爲的驚詫,凌雨墨禁不住嘆了一聲,徐徐解釋道:“其實,我本該在十歲時死去的,但我師傅那時正巧得到只玉棺,從中尋了個神魂被封禁的嬰孩,便將我的神魂融入嬰孩體內得以生還。”
“嗯?”陸爲禁不住驚哼一聲,再度呆住了。
這麼說來,單論神魂,凌雨墨其實比自己多活了十年,而且聽她提到玉棺,陸爲頓時想起兩人當年在暗市的賭鬥,爭奪的正是一口“更闌”玉棺。
後來在亂鬥場,凌雨墨還將記錄玉棺的血符給了他,看來,這一切都跟她這番身世有關。
想着,陸爲忙又好奇道:“你師傅得到的那口玉棺不會就是那更闌玉棺吧?”
“我也不清楚,他將我救活之後,便帶着玉棺走了,只留下那紅色玉符,後來,等我再次長到十歲時,這嬰孩的神魂居然藉着我的神魂破除封禁,自己甦醒了。”
凌雨墨緩緩說着,神識中透出股無奈,頓了頓又道:“起初我看她像個頑皮孩童便沒有介意,但幾年之後她神魂卻慢慢與我的融爲一體,甚至總想將我的神魂封禁,獨佔肉身,直到這時我才知道她是個妖女的殘魂!”
“殘魂?”陸爲面色一滯,禁不住想起了風仙宗那老祖殘魂,二者都是跟魔棺有關聯的殘魂,看來其中似乎有着某種聯繫,但這事太過複雜,凌雨墨說不清楚,他更是想不透徹。
沉吟片刻,陸爲索性不再糾結此事,轉而盯着那黑色元神看了片刻,凜然道:“既然連爲一體,若強行分開,恐怕會令你元神大傷,我試試封禁她吧!”
說着,陸爲將紅色神識細線收回,神識猛力一催,神鞭竄了出來。
“啊!”看到神鞭猙獰的樣子,凌雨墨倒吸口冷氣,禁不住微微驚叫一聲。
“別怕!”陸爲探手輕扶着凌雨墨肩頭,同時,神鞭緩緩湊近,輕輕一抖探入她頭竅之中。
尋到那黑色元神後,神鞭末梢立刻攤成張大手,猛然一抓,便將那黑色元神包裹提起,接着,從神鞭上又分出一條細絲,飛快在兩個元神連接處纏繞起來。
“呃!”
突然,凌雨墨輕哼一聲,畢竟被纏繞的連接處也有她的一絲元神在內,這般用紅色神識阻開,自然會損傷到她的元神。
不過,她畢竟也是識大體知進退之人,明白陸爲這番手段也是爲她好,而且算是對她損害最小的辦法,於是望着已經停手的陸爲,一咬牙道:“繼續!”
陸爲心中暗暗佩服凌雨墨的果敢,隨即壓下不忍之心,神識猛地一緊,將整個黑色元神完整封禁起來,接着他又一咬牙,將封禁黑色元神的一小截神鞭斷開,剩餘神識飛快竄回了體內。
斷絕了凌雨墨的後患,陸爲忙又從儲物袋一堆戰利品中搜出兩粒鎮神丹給她服下。
見她蒼白麪色微微轉緩,陸爲這才放心,又看了看她只有化氣八層的修爲,便忍不住問起她這些年的境況。
原來,那日內門選拔淘汰之後,凌雨墨便離開青霞谷,回了自己家族,因爲是凌家庶女,修爲又不高,便被安排在家族中負責些家族與世俗界的小產業。
原本她以爲會這樣風平Lang靜度過一生,卻沒想到一年前那妖女元神突然恢復了許多神識記憶,竟使用妖術將一具獅子屍體復活,並煉化成了黑火妖獅。
說起來,這獅子跟陸爲還有些關係,正是當初在暗市賭擂場上被他斬殺那隻,凌雨墨心軟戀舊,獅子死後不忍拋棄,便將其封存在靈獸儲中,卻不想被那妖女鑽了空子。
自此之後,妖女元神實力大增,對於肉身的掌控,便出現了二人輪流做主的局面,一直到前不久,世俗界南隅五國盛會之時,凌家家主受柳國公邀請成爲座上賓,而凌雨墨恰巧在隨行之列。
卻不想,盛會時妖女制住凌雨墨元神,在盛會上闖下大禍,遭到追殺,這才逃到這荒蕪的無妖森林中。
雖然看着凌雨墨安好的坐在自己對面,但陸爲還是爲她那番驚心動魄的逃亡暗暗揪心,恨不得時光倒退,他在當時出現上前搭救一番。
不過,平靜下來,陸爲又對凌雨墨那黑火妖獅很是感興趣,隨即讓他放了出來,看到氣勢洶洶的獅子躲躲閃閃的樣子,陸爲頓覺好笑。
這獅子雖然是妖女煉化而出,但卻有着部分生前記憶,所以對凌雨墨也是極爲順從,也不怪它見到陸爲後嚇得直哆嗦,想來是對當年死於陸爲劍下,至今還心中忌憚。
兩人被妖獅逗得一陣樂,將妖獅收起後,凌雨墨又一臉肅然的望向陸爲,許久才喃喃道:“陸師兄,你變了。”
“變了?”陸爲抓抓耳朵不知凌雨墨所說何意,有些迷惑道:“怎麼變了?”
“越來越像魔修了!”凌雨墨淡淡說着,眼中有種物是人非的滄桑之感。
“呃……”陸爲一臉無奈,想想自己方纔手段,奪神的大鞭子,拿修士靈元擺陣,自己都覺得像個魔修一般。
不過,正邪善惡,原本就沒有清晰的劃分標準,他也不多解釋,探手將鴿子哨的兩個任務說明遞給了凌雨墨。
看過之後,凌雨墨沉默了。
陸爲心中也是一陣感慨,就在四年之前,二人還削尖腦袋想往風仙宗內門鑽,如今看來,正道也好,魔道也罷,都不及一個亦正亦邪的自由散修來的逍遙快活。
若是兩人能一直這般攜手同修,雙宿雙飛,相伴天涯,也不失爲人生一大快事。
不過,現實遠非自己想的那麼簡單,自己早晚要去救出父親和師傅,而凌雨墨必定也有親人要照顧,兩人都不是那種能斬斷凡塵之人,便註定無法真過上閒雲野鶴的日子。
暗自感慨一番,陸爲不想再過多糾結,當務之急先離開這地宮再說,想着,他留凌雨墨在此繼續恢復神魂,自己踱出了石室。
結果,將整個地宮外圍轉了一圈後,他有些失望了。
看起來開鑿在琥玉中的巨大空間就是這條山洞的盡頭,而此時來路已經堵死,要返回也不可能,他只好又回到宮殿中,想看看能不能在殿內尋到條出路。
結果,在殿中轉了許久之後,還真讓他發現了一處隱秘之所。
就在大殿最裡面的石室裡,陸爲發現了一道暗門,小心推開後,顯現出裡面一尊丈許高,栩栩如生的巨大寒蟾雕像。
圍着雕像仔仔細細查看許久之後,陸爲最終將目光凝在那寒蟾咧開的大嘴上,同時心中微微涌起絲疑惑。
此雕像用不知名的稀少玉石雕刻而成,做工精緻,別具匠心,一看便不是隨意之作,但奇怪的是,這寒蟾明明是蟄伏狀,未擺出任何噴吐或捕食的架勢,卻爲何要雕刻張開的嘴巴。
按說,有這細緻雕工的匠師,應該不會犯這麼低級的錯誤,想來是有別有用意。
猜度一番,陸爲忙放出神識探向那寒蟾雕像的巨口。
“呼……”一股冰寒之氣突然涌出,瞬間將空氣凝成藍瑩瑩的冰沙,飛舞着散落地上。
陸爲心中猛地一緊,幸好自己方纔是用神識探視,若是御劍上前探頭查看,恐怕下場便是一地冰渣。
不過,雖驚訝,陸爲心中卻禁不住一喜,正所謂風險與機遇並存,此地絕不會平白無故生出個陷阱,恐怕其中必有隱秘。
想着,他凝神一催,鮮紅神鞭“啪”的一聲甩了出來,在空中略一盤旋,飛快探入那寒蟾石像的巨口中。
頓時,冰寒之氣噴薄而成,連綿不絕,陸爲離着兩丈都有種渾身快要結冰的危機之感,忙又後退幾步,凝神感覺着蟾口中的景象。
蟾口之內是個四尺方圓的空洞,在洞壁上開了數百個手指粗的小孔,而那冰寒之氣便是從這孔中噴吐而出,看樣子一時半會兒不會噴盡。
他又將神識挪向蟾口中栩栩如生的蟾舌,一直探視下去,停在寒蟾的咽喉位置。
“嗯?”陸爲心中一動,在那血紅色咽喉中,一枚突出的三角形晶石正閃動着淡淡光華。
“機關石!”陸爲心中一喜,暗呼一聲。
“機關”是修仙界和世俗界都常用的小把戲,用來啓動陷阱或者暗門通道一類,只不過修仙界的機關一般是靠靈力啓動,所以,開啓的觸動之物會用一種靈力傳導效果比通靈石高上許多倍的晶石,便是機關石。
看來,這蟾蜍雕像中必然有個隱秘機關!
想着,陸爲並不急於觸動,畢竟機關不一定是通道,也有可能是陷阱,所以他仍將神識留在巨口中,身子卻緩緩挪向石室門口,等一直拐過門外的拐角後,才釋放出靈力,沿着神鞭飛竄而去。
“啪!”
一聲脆響傳來,陸爲眉頭又緊緊鎖起,那蟾蜍巨口內的寒氣太過冰寒霸道,比昨日寒蟾冰封修士靈元的冰液要強了許多倍,陸爲的靈力還沒闖入,便被寒氣凝結成晶,繼而墜落地上,瞬間四散開來。
陸爲心中一沉,隨即又生出個主意,忙將神鞭收回,接着釋放一團靈力,以神鞭整個包裹而起,猛衝向那蟾口之中。
“啪啪!”爆裂的脆響再度傳來,靈力在蟾口中再次四散開來。
陸爲感覺着靈力最後四散的位置,離那機關石不到一尺距離,看來此計並非不可行。
想着,他信心絲毫不減,再度釋放一團靈力,接着又用神鞭包裹起來,不過這次在神鞭外面又加了一層靈力包裹,凝成個靈力球,揚手拋了出去。
“啪啪!”剛竄到蟾口處,外層靈力便被寒氣凍結散掉,而靈力球之速絲毫不減,疾閃之間竄入了蟾口中。
又一聲脆響傳來,內層靈力剛剛開始凝結,便已撞到那機關石上,頓時四散開來,而尚未凝結的靈力則飛速沒入其中。
“轟……”
一聲巨響,大地劇烈一晃,那寒蟾雕像在這晃動之中,慢慢下沉,露出下面一個方形洞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