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天龍又喝了幾口茶,然後除掉臉上的麪皮,露出自己真面貌。林三徑笑着搖搖頭,說道:“雷長老,你不是孤陋寡聞,車掌門更不是!因爲你們救人的路線十分清晰,甚至可以繞開我們的重重機關和陷阱,這很不尋常啊!”林三徑很巧妙地利用“孤陋寡聞”轉移了話題。
雷天龍往椅背上一靠,說道:“這瞞不過林掌門!林掌門不想問問其中的緣由嗎?”林三徑一笑,說道:“你若是車掌門,也就沒有必要再問了;你不是車掌門,問也沒用!”雷天龍坐直了身體,拱手說道:“林掌門明鑑!”
林三徑擺擺手,說道:“雷長老,你要見本座,所爲何事啊?”雷天龍微微一笑,說道:“林掌門,你是明知故問吧?”林三徑爽快一笑,說道:“雷長老有勇有謀,臨危不亂,不卑不亢!本座這才知曉,白虎派有能人啊!”
雷天龍說道:“林掌門此言不虛!不過,在下只是白虎派的最差者,我白虎派人才濟濟,應該不下於青龍派!”林三徑點點頭,說道:“這個嘛,本座以爲然。”雷天龍說道:“林掌門,今天在下就是想借這個機會代表車掌門向林掌門表明我們白虎派意圖的。”
林三徑說道:“爲什麼採用這種方式?”雷天龍說道:“林掌門還以爲我們有更好的方式?”他看着林三徑,說道:“白天,有老和尚在場,我們能說什麼?此外,我白虎派內也有諸多不想與青龍派接觸的人。從我們兩派的大局着想,車掌門把他們都派到青龍神殿,這是想向林掌門表明我們合作的誠意。林掌門現在還以爲我們是來救人了嗎?”他帶着幾分得意,看看林三徑,接着說:“你們這裡可是龍潭,我們這些白虎會自己跳進龍潭?”
林三徑想了一下,掂量着這句話的真實程度,過了片刻,他又問道:“作爲白虎派的長老,你把這話傳給本座就可以了,爲什麼你還要裝扮成車掌門?”
雷天龍“嘿嘿”一笑,說道:“這本來是個秘密!可也瞞不住林掌門的,當然也不用瞞着林掌門!”停了停,他又接着說道:“在下扮成車掌門的樣子,如果林掌門認不出來,那在下就是真的車掌門。”
林三徑點點頭,說道:“車掌門心窩好深啊!”雷天龍笑而不答。林三徑接着說道:“本座就會扣下車掌門,並以此來要挾白虎派。而車掌門一定會利用本座的這個失誤,給青龍派以致命一擊。不錯吧?”
雷天龍微微點頭,說道:“此爲兵不厭詐!”林三徑冷笑一聲,說道:“這麼說,車掌門不是真心與我青龍派合作的了?”雷天龍不慌不忙,還要喝茶,可是茶碗中已經無水。他站了起來,說道:“如果林掌門真心和我白虎派合作,就會釋放車掌門的。”
聽了這話,林三徑一驚:自己逮住了車轅,肯定不會放了他的!自己指責白虎派的話,又被雷天龍巧妙地扔了回來。他做個手勢,雷天龍坐了下來,手下人給他倒滿了水,可是他沒有再喝。
林三徑這時才明白,雷天龍的話是真的,他們不是來救人的,這是車轅的一計,要不是自己認出來假的車轅,就會中計,以後會處處被動。他不禁倒下一口涼氣:車轅好厲害!這人是不會和我們合作的,必須趁這個時機除掉他,否則,青龍派無法稱霸江湖。
可這齣戲還得繼續演下去,林三徑一笑,說道:“大敵當前,本座扣下車掌門,不是讓江湖刑部坐收漁人之利?當然,如果車掌門在此,本座也不會輕易就放他的,本座一定會奉爲座上賓,我們一定會商量出一個萬全之策。”
雷天龍點點頭說道:“林掌門,其實我們兩家都清楚,江湖刑部這次鬥倒了青龍派,下次就該輪到我們白虎派了。我們兩家是他們的眼中釘、肉中刺啊!”
“真是英雄所見略同!”林三徑點點頭說道,“我們兩家雖有些誤會,產生過一些矛盾,可是我們總沒有必要爲別人拼個你死我活吧!天下之大,完全能容得下我們青龍、白虎!”
雷天龍點頭贊同,說道:“車掌門也是這個意思,他希望我們兩家消除誤會,和睦相處。”林三徑說道:“這話宇文泰正在上午也說過。”雷天龍說道:“林掌門,那是當着空智大師的面說的,帶點敷衍的意思,當不得真,所以我們只能再次叨擾,把話說明白。”
林三徑一揮手,說道:“雷長老,你轉告車掌門,以前的事,我們一筆勾銷,既往不咎;以後的事,我們各行其道,井水不犯河水!”雷天龍拱手說道:“在下一定轉告!請林掌門放心!”
“還有,”林三徑擺擺手說道,“雷長老,你不是說,車轅有意和我們合作嗎?如何合作?”雷天龍拱手說道:“恕在下直言,白虎派只要不參與江湖刑部對抗貴派,我們倆家就算是合作了。以後,青龍派也不要參與對抗白虎派的任何行動。”
“不錯!”林三徑點點頭說道,“這也是本座的意思。希望車掌門信守諾言,在泰安大會時嚴守中立。本座以後也絕不會參與危害白虎派的任何行動。”雷天龍一拍桌子,說道:“好!林掌門爽快!”
林三徑沉吟了了一下,說道:“爲了表達我方的誠意,本座馬上放了虞舜和金銀花,讓他們和你一起回去。”雷天龍站起身來,說道:“那就多謝了!在下回去後,馬上稟告車掌門,讓車掌門即刻釋放邵年強和梅寒香,只是倪春生已經被江湖刑部提走,只能遺憾了!”
“好!”林三徑站起來,對着外面說道,“蔡玉龍,有請虞舜和金銀花!”蔡玉龍答應着,吩咐手下人執行去了。
雷天龍提示道:“我方還有十一個人在林掌門的手中。”林三徑說道:“這些人不都是反對與我青龍派合作的嗎?”雷天龍說道:“可是他們畢竟是白虎派的肱股之臣。嗯,希望林掌門不要爲難他們。”
林三徑一口答應,說道:“只要車掌門一言九鼎,明天泰安大會後,本座就可放了他們。”雷天龍還想說,你還是不放心我們,想把這些人扣作人質,可是話到嘴邊就又咽了下去,說這些話又有什麼用處?他拱手說道:“林掌門,這就說定了!”林三徑點點頭,說道:“君子一言,快馬一鞭!”
當雷天龍單身回到馬家溝的時候,已是下半夜了。車轅正在一間密封的小屋子等他。這間屋子燈光昏暗,外邊無法看見。雷天龍見過掌門後,就把剛纔在青龍神殿裡發生的事一一作了彙報。
車轅點點頭,說道:“你們辛苦了!”雷天龍說道:“掌門,這是我等應盡的責任!——屬下有些不明,就是他們爲什麼要放了金銀花和虞舜?林三徑真的是表現誠意?”
車轅一笑,說道:“誠意?如果是表現誠意,爲什麼還扣着我們十一個人?我一直都在研究青龍派和林三徑,有時是徹夜難眠啊!他們一心想稱霸江湖,最大的障礙就是我們白虎派,連江湖刑部的人可能都不在他們的眼中,林三徑會有什麼誠意?現在他們正在調兵遣將了。”
雷天龍問道:“調兵遣將?幹什麼?”車轅說道:“當然是我們這裡馬家溝。”雷天龍說道:“青龍派怎麼知道這裡?屬下沒有暴露行蹤!”車轅站起身來,走了幾步,說道:“你剛纔問了,其實他們放虞舜和金銀花就是爲了跟蹤你啊!”
雷天龍摸摸頭,說道:“屬下不傻啊!屬下讓虞舜、金銀花直走泰安,不讓他們回馬家溝,而且屬下也確實親眼看到青龍派的人在跟蹤他們,這才放心回來。”
車轅笑道:“這是做給你看的。你以爲青龍派的人跟蹤了虞舜、金銀花,就放鬆了警惕,沒有察覺自己後面有人。”雷天龍一驚,馬上拱手說道:“屬下有罪,泄露了行蹤,請掌門責罰!”
車轅走了過來,輕輕拍拍雷天龍的肩頭,說道:“天龍,你不僅無罪,而且還有功!”雷天龍說道:“屬下愚鈍!泄露了行蹤,怎麼還有功?”車轅說道:“嚴格地說,是我派你把青龍派的人引來的。”
雷天龍恍然大悟,說道:“掌門高明!這是引蛇出洞?”車轅點點頭,說道:“我怕你們表演得不真實,就沒有提前告訴你們。再說這是在泰山的腳下,我們稍一疏忽,就會泄露出去,這是關係到我們白虎派生死存亡的大事,我不敢大意啊!”
雷天龍說道:“怪不得很多兄弟都反對我們深入青龍神殿救人,而掌門卻力排衆議。”車轅嘆了一口氣,說道:“我考慮許久,只有把他們引出來,打他們一個伏擊纔可以出奇制勝,取得優勢。”
雷天龍問道:“萬一他們不來呢?”車轅說道:“那就說明林三徑是真心與我白虎派和平共處的。——大敵當前,林三徑不應該與我白虎派刀兵相見,至少也要讓我白虎派保持中立,他們就可以騰出手來全力對付江湖刑部,可是林三徑太自信了。當然,他的自信也是建立在做了充分準備的基礎之上。”
車轅揹着手,踱了幾步,沉吟了片刻,說道:“我估計,在明天的泰安大會上,他們一定有個什麼解決江湖刑部的策略,而且還會是一勞永逸的,這樣我們白虎派就成了他們眼中釘了。他們想先探得我們的住址,然後偷襲我們,徹底消滅我們白虎派,這樣,他林三徑就可以稱霸江湖了。”
雷天龍露出喜色,問道:“那,掌門已經安排好了?”車轅一笑,說道:“有客人來,我們不備茶水?”雷天龍心悅誠服,拱手說道:“掌門高明!”
車轅搖搖頭,說道:“我已經說過,少給我說奉承話!”雷天龍說道:“這不是奉承話,這是真心話!”
車轅沉吟了一下,說道:“天龍,我一直擔心我們內部也可能有青龍派的人。”雷天龍一愣,問道:“掌門,不可能吧?”車轅沉吟了一下,說道:“這事還得靠你啊!”
雷天龍說道:“請掌門吩咐!”車轅走過來,在雷天龍的耳邊小聲說了幾句,雷天龍遲疑了一下,默默地點點頭。
車轅猜得沒錯,林三徑正在調兵遣將。他說車轅心窩深,可是他的心窩也不淺!在和雷天龍的談話中,他已經想好了對策:先找到白虎派的落腳點,再派精兵強將前去偷襲。所以他主動放出虞舜、金銀花就是想麻痹雷天龍。雷天龍果然沒有料到,見青龍派跟蹤的人尾隨虞舜、金銀花而去,就徑直回到了馬家溝,也終於讓跟蹤的人查到了白虎派的落腳點。
聽到這個消息,林三徑喜上眉梢:白虎派原來就在自己的腳底下,這是送到嘴邊的肥肉啊!他和蔡玉龍略一商議,就做出決定:事不宜遲,即刻派出青龍派的精銳,趕往馬家溝務必全殲白虎派。而這支精幹隊伍的人員,他也早就想好了:由七位長老和三位七星弟子以及四十名武功好的弟子組成。
蔡玉龍想親自率領這支隊伍,可是林三徑搖搖頭:蔡玉龍武功不行,暗中偷襲,不是他的長處。他又親自去請大師兄公孫一鳴,請他擔任這支隊伍的指揮。公孫一鳴雖書生氣重一些,可對青龍派的大局還是十分關切的,此外他還是個好大喜功之人:這要是全殲了白虎派的人,自己在青龍派就是個舉足輕重之人了,在江湖上也能在一夜之間壓倒崑崙山白虎慕容岫,自己就是江湖第一了。所以面對林三徑的慷慨陳詞,他略一推辭,就接受了這個重大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