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九嶷道長的背影,趙休花埋怨道:“還什麼道長呢,解毒都不會!”她對顧歸襄說道:“我們重找一個人來解毒。”顧歸襄搖搖頭,說道:“雪域三魔的毒只有他們自己能解,外人不行!”
趙休花說道:“哎!這可怎麼辦?”她又蹲在若虛的牀前,柔聲問道:“若虛,你好些了嗎?”若虛點點頭,笑道:“我好多了!”
大家都知道這是若虛的安慰之詞。衆人沉默了一會兒,若虛說道:“休花,你不是說舅媽請我們吃飯嗎?”他勉強坐了起來。趙休花上前攙扶着他,來到客廳。趙休花哪有心思吃飯,不停看若虛,生怕他又出什麼事。若虛心中一熱:這個大大咧咧的丫頭,這麼關心自己!
吃完飯,鍾天日和趙休花把若虛護送回刺史府。若虛躺在牀上,趙休花趴在若虛的牀前不停地流淚,說道:“若虛,這都怪我。我以爲那個人只是一般的蟊賊,我就是想找個藉口讓你去舅媽家吃飯,哪知道會發生這事?”
若虛說道:“休花,別自責了!我又沒有怪你!”趙休花抹了一把淚,說道:“可我怪你!我就說過,你真傻。你幹嘛替我挨那一掌?”若虛一笑,說道:“我挨一掌,沒什麼大礙,你挨一掌就怕醒不過來了!”
趙休花說道:“你在趙家谷說的話還記得嗎?”若虛點點頭,說道:“我不傻,該救的人,我還會救!”這時,顧歸襄和鍾天日進來了。若虛看着顧歸襄,說道:“顧大哥,不要把這事告訴田虎、繆智。不能讓他們分心!”他們正在準備突襲宜都和秭歸,顧歸襄點頭答應。趙休花爲若虛理理衣服,說道:“你就別管別人了。”
顧歸襄說道:“桓兄弟,那個蒙面人招式,似乎是峨眉派的拂雲摘月手。峨眉派的人怎麼跟了雪域三魔?”趙休花說道:“我們到峨眉山去問問。”
若虛搖搖頭,說道:“到峨眉山也許能查到這個人的底細,可是肯定找不到解藥。”顧歸襄默默點頭:這個毒是雪域三魔的,峨眉派如何能解?
鍾天日說道:“桓將軍,據說神龍教能解各種奇毒。”趙休花一喜,說道:“若虛,你師姐不在神龍教嗎?”顧歸襄說道:“桓兄弟,你就到神龍教去一趟,宜昌城裡的事務就交給我們。”趙休花說道:“是啊!若虛,你趕快去!千萬不能耽擱了!”
若虛說道:“你們不要着急,我不是好多了嗎?我在神龍教住過一段時間,瞭解一些情況。神龍教的確能解一些毒藥,但雪域三魔的毒非同尋常,他們一時怕也解不了的。我去了,也是白去。”
顧歸襄問道:“桓兄弟的意思是——”若虛說道:“我打算寫一封信給師姐,把我中毒的症狀跟她說說,她會懇請皇甫教主研製解藥的。”
“這不行!”趙休花說道,“看病得讓大夫親自瞧瞧,你寫在紙上能讓他們明白嗎?”若虛說道:“你不知道!皇甫教主是用毒高手,只要把情況講清楚,他馬上就能領悟的。”
顧歸襄說道:“桓兄弟還是不放心宜昌的戰事!”若虛說道:“有這方面因素,可我到神龍教的確用處不大。”趙休花怒道:“你這人就是傻,我的話就沒錯!”她氣呼呼地走了。
一下午趙休花都沒來。晚上,趙休花來了,撅着着嘴問道:“好點了嗎?”若虛站起來走走,說道:“真的好多了!”趙休花說道:“別騙人了!什麼都沒學會,騙人的功夫倒見漲了。”
若虛說道:“又有什麼事?”趙休花說道:“你怎麼知道我有事呀?”若虛說道:“我還不瞭解你?”趙休花一喜,說道:“原來你這麼瞭解我呀!”這麼一說,若虛的臉紅了,心想:這丫頭就是厲害,有個小縫,就能鑽進去!
趙休花又說道:“你也瞭解你師姐嗎?”若虛擺擺手,說道:“你快說,要麼我走了!”趙休花開心一笑,說道:“這事以後再問。我還真有事。就是,我大伯要見你。”若虛一團霧水:“你大伯?”趙休花說道:“就是那個瘦瘦的老先生。你還和他交過手。”
若虛明白了,說道:“如果我要是沒猜錯的話,就是他把我關了一年多的時間。”趙休花晃動身體,撒嬌地說:“若虛,看在我的面子上,你就不要怪他了嘛!”若虛沒有作聲。趙休花又推推他:“若虛,這樣吧,你欠我的銀子就算還了。行不行呀?”
面對趙休花的攻勢,若虛只得後退一步,要不然她就撞到自己了,他嘆了一口氣只好點頭。趙休花高興了,連忙出去接秦桂生進來。若虛想攔都來不及:我不怪他,不等於我要見他。這個丫頭,真沒辦法!
秦桂生仍然是僕人裝束,進來之後,上前施禮:“見過桓將軍!”若虛本想冷待他,可又覺得不好意思:人家畢竟頭髮花白,豈能讓人家行禮?若虛只得還禮並讓座,可並不熱情。
秦桂生也不謙讓,趙休花勤快地獻上茶。秦桂生一指座位,反客爲主地說道:“桓將軍也請坐!”若虛有些被動地坐了下來。
秦桂生環顧一下臥室,端起茶碗呷了一口茶,緩緩說道:“老朽此來有兩個目的。第一是賠罪。”若虛說道:“這就不必了。休花剛纔已經說過了。”“是啊!是啊!”趙休花也連忙應和。秦桂生擺擺手,說道:“老朽把桓將軍囚於紫竹洞藏書閣,確是老朽收徒心切。”
趙休花插話道:“什麼?什麼紫竹洞藏書閣?”秦桂生回頭說道:“以後再告訴你。——桓將軍宅心仁厚,善良誠實,體內又有三十多年的內功爲根基,正是老朽理想的徒弟,所以未經桓將軍的允許,老朽就擅自做主了。”說着,他站了起來,恭敬地行了一禮。
若虛遲疑了一下,也站起來還禮,說道:“老先生不必如此了!我也知道,你們把我囚禁起來,卻好吃好喝,並沒有虧待我。我只是失去自由而已!”秦桂生一笑,說道:“桓將軍,將你囚禁在藏書閣,是想激發你的潛能。如果我們明說,你還會心無旁騖、焚膏繼晷地練功嗎?”若虛點點頭,似乎理解了。
秦桂生說道:“我們也不知道需要多長時間,所以也沒有放你的明確時間。後來你被一個蒙面女子救走了。這一切都是天意啊!——老朽帶人截住你們,只是想試試你的功夫。可喜可賀的是你成功了,這也是天意啊!”
人們都習慣,把自己不能解釋的事當做天意。若虛也是這麼想的:真是天意!自己本想去秭歸的,可是在無意中到了趙家集,又在夥計的攛掇下來到了趙家谷,可又偏偏遇到了趙休花,這一出手讓他們知道了自己有白虎內功,這才被囚禁在紫竹洞。他想了一下,又問道:“那健脈功是不是朱——”
“不是!”秦桂生連忙打斷他的話,“那是本門的恆山內功,桓將軍不要誤解!”若虛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心想:這是朱雀門派的功夫,秦桂生自然不會承認是朱雀門派的健脈功,所以纔打斷我的話。
秦桂生停了一下,說道:“桓將軍,我們玄武門的日月乾坤刀只有掌門人才可以練的,也就是練了這種功夫,他就是我們玄武門的掌門人了。”若虛也站起來,說道:“晚輩冒犯了玄武門,可是——”
秦桂生打斷他的話,說道:“老朽不怪你,這都是天意嘛!不過桓將軍請想,當年老朽帶着玄武門的武學經典離開恆山,而現在卻被人全部學會了,而此人又不是我玄武門之人。這個罪過是老朽難以承擔的!”
若虛解釋道:“老先生,這又該如何?”是啊!我都已經練好了,難不成還給你?秦桂生說道:“解決問題的辦法只有一個,就是桓將軍加入我玄武門,我與師兄馬上退居山林。桓將軍即刻就任我玄武門掌門之位。”他盯着若虛,急切地想看看若虛的反應。
可若虛的臉上很是平淡,秦桂生心中一沉,他端起茶碗,喝了一口。果然若虛停了一下,才說道:“老先生,晚輩無意加入任何門派。在小時候,家父就不願晚輩練武,希望晚輩登科中榜,以光宗耀祖。晚輩現在在義軍,也是權宜之計,遲早是要離開的。老先生請想,晚輩的父親、妹妹至今下落不明,如何敢擅入恆山?其中緣由,還望老先生體諒!”
若虛從小在小山村長大,後來在烏龍山學藝,很少聽說江湖之事,對涉足江湖沒有興趣,更別說當什麼掌門人了。他只想在報仇雪恨之後,過着平靜的生活,名利二字對他來說,很是遙遠。
秦桂生臉色一變,說道:“桓將軍既然不願加入我玄武門,就把日月乾坤刀刀法還給老朽吧!”若虛一驚:怎麼,他要廢了我的武功?趙休花也有些着急。秦桂生站起身來,說道:“可是動武,老朽已不是你的對手了。但玄武門門規不能破!老朽讓日月乾坤刀外傳,早已是死罪!”他拔出刀,橫在脖子上。
趙休花連忙上前,攔住秦桂生,同時說道:“大伯,有話好商量。你這是幹什麼?”若虛也上前,奪下秦桂生的刀,同時他也明白了:這不是要廢自己的武功,這是以死來威脅自己。
趙休花說道:“大伯,這事就交給我了。您坐下!”她斜着眼睛看看若虛,“這樣吧,大伯,等若虛找到了父親、妹妹,報了家仇再進玄武門吧!”秦桂生沒有作聲。趙休花繼續說:“若虛,我大伯沒意見,你也沒意見吧!”若虛遲疑了一下,只好點頭。
馬上秦桂生就站了起來,似乎怕若虛反悔。他拱拱手說道:“老朽告辭!望桓將軍不要失言!”趙休花連忙攔住了他,就把若虛受傷之事說了一下,秦桂生愣住了:“怎麼中了雪域三魔的毒?”趙休花說道:“那個道長說,抓到那個蒙面人,就可以找到解藥。”
秦桂生搖搖頭說道:“胡說!雪域三魔的毒是沒有解藥的。”“啊!”趙休花驚得張大嘴巴。秦桂生要若虛解開衣服,他仔細檢查了傷口,說道:“還好!用毒的人水平不高,桓將軍內力深厚,應無大礙。”不過秦桂生臉色陰沉,眉頭緊鎖。
趙休花問道:“大伯,你不是精通醫術嗎?”秦桂生搖搖頭,說道:“花兒,你明天給他開一些解毒之藥,經常服用,毒性就不會擴散。”趙休花連連點頭答應。
秦桂生又看着若虛,緩緩說道:“桓將軍好生調養,保重身體。不要辜負了花兒,不要辜負了我玄武門!”說完,轉身而去,消失在夜幕中。趙休花想送他一段路,可是她走出門,秦桂生已經不見了蹤影。
第二天,顧歸襄來的時候,若虛把昨夜的情況告訴了他。顧歸襄卻肯定地說道:“這也是一條退路。”退路?若虛莫名其妙,看着顧歸襄。顧歸襄接着說道:“現在大唐雖衰,但國力非弱。義軍雖能得一時之勢,但終難撼動大唐的根本。況且萬祿將軍心胸狹隘,智勇都不行,不是成就一番大事之人。他還任人唯親,他的兄弟、部屬均爲將軍,而立功的繆智、繆勇、田虎等人皆爲校尉,這讓將士們心寒啊!桓兄弟,你應該早作打算纔是。”
若虛無言以對:自己何曾不想退出義軍,可是面對衆多的兄弟,又如何開口呢?
沉默了一會,顧歸襄嘆了一口氣又接着說道:“可是江湖險惡,你加入玄武門,就踏上另一條危險之路。不過,你用了緩兵之計,可以從長計議。”若虛點點頭,心想:前面有虎,後面有狼,哪一條路都不好走?我只想過像以前一樣平靜的生活,可是這個平常的要求似乎也得不到了,這也算是天意?
趙休花、顧歸襄跑了幾家藥店,開了幾張方子,由顧歸襄比對,選了一個方子買了藥。趙休花又多了個任務:熬藥,並監督若虛喝下。而若虛把寫好給凌霄的信交給顧歸襄。顧歸襄不敢怠慢,派了三撥人送往神龍教。這些人能找到神龍教?若虛已經知道在神龍架山下的酒壺椏等地都有神龍教的聯絡處,只要把信交給他們就可以了,不必翻山越嶺。顧歸襄派了三撥人,是怕他們在中途出事,耽誤了若虛的傷情。
而此時宜昌東西兩邊的軍事行動也有條不紊地展開。幾天以後,幾路人馬均傳來捷報:田虎率軍進攻宜都,宜都求救於秭歸,秭歸的援兵在中途被宋福打了一個埋伏,全軍覆沒。與此同時,繆智兵不血刃,佔領秭歸,接着宜都也被田虎順利拿下。
若虛還特別高興:宋福擴展了隊伍。他的隊伍已有三千多人了,他帶了兩千人前來,留下一千多人鎮守興山,興山就沒有後顧之憂了。他讓宋福帶着本部人馬駐守秭歸,而田虎駐守宜都,原宜昌的士兵隨繆智回守宜昌。
這次行動,義軍幾乎沒有損失,卻大獲全勝。宜昌的義軍軍心振奮,由此若虛的聲望進一步提高,隊伍也不斷壯大。一個多月後,隊伍已經有六千人,還有一千水師及十幾艘大小船隻。
若虛的聲望提高了,可是體內的毒素沒有徹底根除,天天吃藥,只是限制毒素的擴散。趙休花爲此憂心忡忡。在這期間,凌霄來了回信:皇甫教主根據若虛描寫的症狀,已經着手研究雪域三魔的毒藥,此外神龍教已經收到朱雀門派英雄帖,皇甫教主特意派自己參加衡山大會,她打算取道宜昌來看望若虛。
得知師姐要來,若虛很高興。這事自然也瞞不了趙休花,她多次打聽凌霄的情況,可若虛不願在趙休花面前說師姐,就找藉口搪塞過去。
已是七月了。在這一個多月中,萬祿的軍隊雖取得一些勝利,佔領了荊州附近的幾個村鎮,但始終無法接近荊州,與官兵處於膠着狀態。這還得益於若虛打下了宜都和秭歸,牽制了一部分官兵。若虛甚爲憂慮:就這樣和官兵耗着,對義軍不利,可自己也苦無良策。
這一天下午,若虛巡城回來,正要休息,門口的侍衛稟告:有兩個叫郝仁、郝仕的求見!趙休花怒道:“什麼好人好事的?不見!”侍衛又說,他們稱知道桓將軍父親的消息。若虛一驚,連忙讓侍衛帶他們到客廳。趙休花驚喜地望着若虛,若虛心頭一熱:這眼光就像她自己找到父親似的。
正是:智勇招來聲望高,善良惹得情絲長。
若虛匆匆走向客廳,趙休花也跟了上來。到底是什麼人來訪?他們又帶來怎樣的消息?欲知後事如何,下回接着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