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傾盆,趙天闊魁梧的身姿拉扯着草藤向前,如同一輛卡車一般橫衝直撞,雙腳踐踏泥濘的土地,急促而沉重的腳步聲越來越近。
冷冽的眸光凝視着趙天闊的身影向前,張德帥卻並沒有動,面無表情地蹲在地上,緊緊握着蘇圓圓,隨後換手,將手腕上的手錶摘了下來。
拿下手錶小心翼翼地按着表把,張德帥猜測地沒錯,趙天闊跑了沒多久就停了下來。
剛剛他擡起頭來,就看到一邊的柯三望着自己這邊向左差不多十餘米的區域,趙天闊也是左右來回擺動,沿途進行地毯式搜索。
兩人一唱一和,卻根本就是在虛張聲勢!
趙天闊急衝了一會兒就停了下來,身影卻到了張德帥的身前十米左右的位置。長槍被趙天闊拿在手裡,不斷向兩邊掃着,張德帥幾乎能夠看到細針上的雨水一滴一滴地被甩落到地上。
手裡動作不停,張德帥眯着眼,如同一條蟄伏的毒蛇。
嘀!——樹下一聲刺耳的提示聲響起,蔡偲瞳孔猛然放大,呼吸停滯,好像整個世界都被雨水淹沒了,又彷彿腳趾的失血讓身子虛弱,忍不住腿軟了一下,卻被下方的大叫聲掩蓋。
幾乎是在同一時間,張德帥聽到刺耳的提示音,依舊不爲所動,緊盯着趙天闊,一手不慌不忙地輕輕一甩,將手錶扔向左側五六米的位置。
“哈哈,跑不掉了吧!”趙天闊先是蹲身扛槍,單眼從瞄準鏡裡瞄準了張德帥的方向,卻在張德帥的意料之中,並沒有急急忙忙地把針頭射過來,而是一步一步地蹲身前進,隨着第二聲提示音在張德帥左側五六米的地方響起,他猛地調轉槍口,向聲源瞄準,當聽到第三聲提示音的時候,手錶的位置並沒有再變化了,趙天闊這才收起槍,大聲笑了起來,與身後風馳電掣般追趕上來的樂明並肩跑過來。
雨水沖刷着臉頰,張德帥見樂明上來,眼皮忍不住跳了跳。但他猜測的沒錯,那個針頭應該是針對樹上那個名叫蔡偲的女人的,裡面可能是麻醉劑,爲了防止射錯了人,導致女人使用異能逃跑,這才只是裝了個動作,對自己造成心理壓力。
瘋狂的跑動聲近在眼前,幾個呼吸之間,趙天闊跟樂明就衝到了手表的位置。張德帥閉了閉眼睛,讓眼睫毛上的雨水流淌下來,動作極小的扭頭過去,看到趙天闊靠近自己這邊,便慢慢站起身子,很輕微的深吸了幾口氣。
他不敢動彈太快,生怕驚起了兩人的警覺,又把手伸進口袋裡,憑着印象按着界面。沒過一會兒,他伸手摸到蘇圓圓的手,把自己的手機塞了進去。
“怎麼回事?什麼東西在響……”趙天闊甩了甩迷彩帽,定睛瞧着地面,又用槍頭去撥了幾下雜草,發現空無一用,而且並沒有聲音再響起,忍不住啐道:“媽的,被耍了!”
在蘇圓圓剛剛啓蒙張德帥的時候,就發生過把手消失一段時間的狀況。實際上任何異能都能夠在使用者接觸到的其他物體之上進行傳導,並且進行短時間內的效果持續。當然,效果持續的首要條件,必須是物體能夠傳導異能,並且需要使用異能的異能者消耗較多的精神力去支持。
就好比銅鐵金等金屬元素的導電性,而塑料則是絕緣體,異能的獨立持續時間也是可以這樣來分別的。
以張德帥現在的水準,支持特製手錶短時間內獨立隱形並沒有問題,但饒是如此,卻也花費了張德帥的不少精神力,隱形中滿是雨水的臉上微微蒼白。
不過看柯三也跑了過來,三人都被手錶集中了起來,張德帥覺得拋出手錶是非常值得的。而且讓手錶隱形也不過是爲了稍稍吸引一下他們的注意力,重點也並非在這裡,能夠造成這場面已經讓張德帥很滿意了。
“樂明,是什麼?”柯三戴起了反向擴音器,不斷扭頭掃視着四周,快要跑到了樂明身邊,邊跑邊疑惑道。
不遠處,張德帥的眼睛微微動了幾下,在柯三、樂明與趙天闊三人身上徘徊不絕。
“喂,牲口,找你家姐姐幹什麼?”
樂明比了個噓聲,五指併攏微彎,貼在自己的耳廓後,俯身在地上摸索。
“怎麼這麼吵?你妹!你不會洗澡還要跟老孃聊天吧?”手錶裡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像是跟身邊的張璐璐在調侃着什麼,嬉笑打鬧的聲音傳來,過了一會兒,又道:“喂!出聲啊!在不在?璐璐,好像沒人,他神經病啊!吶,你來你來,太吵了,我受不了了。”
樂明循着聲源摸到被隱形了的手錶輪廓,抓在手裡。其他兩人頓時都湊了上去,一臉奸笑地聽着方嬌盈與張璐璐打鬧傳來的幾聲孟Lang的叫聲,卻並沒有發現,趙天闊後背五、六米的位置,幾根雜草突然倒下了。
“德,德帥……別吵,我知道了嘛!哇,別吵啊……啊——呼……德,德帥,你在嗎?”
“在啊,可是不說話。不會是心情不好,在淋雨吧?被李麗莎甩了?哈哈!”方嬌盈哈哈大笑。
“你,你別亂說啊……”張璐璐很輕微地阻止方嬌盈胡說八道。
“這不是你希望的嗎?”
蔡偲皺着眉聽着兩個女孩的聲音,歪着頭凝視着樂明三人的後背。居高臨下之下,趙天闊後背將近一米處的雜草突然倒下一大片,讓她忍不住呼吸一滯。
“喂!看什麼呢?”王劍鋒慵懶的聲音在樹下響起,蔡偲猛地一驚,驚恐地盯向樹下,只看到一把黑色的雨傘停在自己的下方。
也就是在王劍鋒出聲的瞬間,雜草地裡突然發出一聲十分尖銳的枯枝斷裂聲,蔡偲忍不住失聲大叫!
而與此同時,一道黑色身影,如同憑空出現的鬼魅,一個猛撲,瞬間帶着趙天闊擡在身前的那杆槍刺中了樂明的皮膚!
“咔嚓!”
“該死……”
“媽的!宰了你個小王八蛋!”
“樂明!”
“一羣蠢貨!”
“德帥!德帥!你怎麼了?!嬌嬌,嬌嬌……”
……
衆人的尖叫聲,尖銳的扳手發動聲,泥濘地面被踩踏的聲音,羽絨服被巨力瞬間打到的聲音,全部交融在一起,開始了混亂不開的場面。
“啊啊啊——”兩聲高亢的叫聲,一聲來源於樹上的蔡偲,另一聲卻是差點被打翻在地,卻死命抱住了柯三的張德帥所發出。
在樹上惶恐不安的蔡偲,在身下突然爆發出激烈場面的瞬間,雙腳毫不猶豫地一蹬,自高空的樹枝上跳了下來,一下踩在了王劍鋒的雨傘上,又連同着剎那發出折斷聲變形的雨傘,蹬在了王劍鋒的頭部,肩部!
鮮血激濺,傘骨四分五裂,身材高挑的王劍鋒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傘骨插中後腦勺、肩骨,順勢倒在了地上,濺起一地的泥漿。
張德帥來不及猶豫多少,趁衆人的注意力都被兩女吸引而沒有防備偷襲了樂明,早已順着衝勁抱住了柯三的脖子。然而剛剛發出尖銳聲音想要對柯三的耳膜造成有效傷害,就被將要倒地的樂明條件反射般地轟了右肩一拳,趙天闊的低鞭腿也飛快襲來,將他踢得狠狠地咳嗽了幾聲。
饒是如此,柯三也被反向擴音器擴大的聲音震得頭暈目眩,兩眼冒金星地在原地踉蹌。
張德帥被一擊鞭腿踢中後背,扭曲着臉劇烈咳嗽了幾聲,卻還順手奪過了倒下去的樂明手裡顯現出來的手錶,將手錶錶帶抵在柯三的脖子上,順着被踢向前的勢頭逃到了柯三的後背。
“不,不許動——嘔……”抖着手,腦袋抵在柯三的後背,張德帥突然有些神志不清!
饒是趙天闊倉促之下的一擊鞭腿,擁有D級力量的一腳,都把張德帥踢得頭昏腦脹,胸口發堵,渾身五臟六腑彷彿錯位,忍不住嘔出一口血來,隨後大口大口地鮮血順着嘴巴不要錢一樣的流了出來。
哆嗦着手按掉通訊,張德帥拼命搖了搖暈眩不止的腦袋,站定身用盡了力氣用錶帶勒住柯三的脖子,朝着猛地向前邁步的趙天闊警告道:“不許動!再動我殺了他!”
趙天闊憤懣地盯着張德帥,一對虎眸幾乎瞪出血來,咬碎了鋼牙道:“你敢!”他撇頭望向身邊,一地的狼藉讓他感到不可思議,內心的怒火越來越強!
誰會想到這小子居然早就躲在自己背後!
被張德帥帶着手順勢用槍頭上的細針刺向自己的隊友,甚至連按下扳手之前的反應都沒有,趙天闊被動的擺了一次烏龍,還是被一個ru臭未乾的臭小子,心中的怒火可想而知!
尤其是自己根本一腳就可以把他的腦袋踢爆,現在卻淪落到了這幅場面!
怒火中燒之下,趙天闊忍不住抓起槍桿狠狠地扎入泥土裡,面目猙獰,虎視眈眈地瞪着張德帥。
張德帥見趙天闊眼神亂看,唯恐讓他看到倒在草叢下的蘇圓圓,急火攻心之下,忍不住再次大口嘔出幾口鮮血。因爲作爲依靠的柯三被勒緊了脖子呼吸不通暢而暈眩着向後倒退,張德帥早已脫力了的雙腿終於無法支撐,不由自主地彎了起來,隨後被柯三的後背壓着倒在了草地上,虛弱地痛叫了幾聲。
趙天闊還欲上前,一旁一道黑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竄到張德帥身邊,咬着牙抓住了勒住柯三脖子的錶帶。
蔡偲從高處墜下,雙腿腿肚子有幾處已經被傘骨鑿穿,鮮血淋漓,後背上還有樹枝與草葉割破劃傷的新傷舊傷,連草裙與護胸上的樹葉都只剩下了一點點而已,完全遮掩不住她的春色。但是她全然沒有痛叫出來,從亂糟糟溼漉漉的頭髮裡露出兩顆野性十足的黑眼睛,衝着趙天闊齜牙瘋狂地叫吼了幾聲。
“嗚……呃……”柯三自暈眩中反應過來,連忙低頭,雙手拉扯着錶帶往下拽。
趙天闊額頭青筋突突直跳,雖然那個小子被柯三壓在身下,口吐鮮血,近乎暈厥的樣子讓自己心裡寬慰,但原本腦海裡一帆風順的場面,卻變成了這種局面,讓他有了將這個小子粉身碎骨的打算。
“喝!”在趙天闊只能袖手旁觀,滿腔怒火無處發泄之時,柯三大喝一聲,漲紅的臉頰憋着一口氣突然將頭撐在張德帥的腰腹部位,挺起胸膛,狠狠地往下一壓。
“嘔,咳咳……”張德帥瞬間四肢、腦袋往上一彈,如同膝跳反射般,雙目渙散,張口吐出鮮血。
“啊!”血霧噴在蔡偲臉上,蔡偲驚恐地大叫,見柯三還要動作,立刻捨棄錶帶,五指狠狠地抓在柯三的眼睛上。
“啊!”柯三大叫,一手捂臉,另一手歇斯底里地開始用手肘望向狠砸。
蔡偲猛地又狠抓柯三的手臂,長長的指甲拉起幾條血肉來,在柯三忍不住滾到一旁痛叫的時候,拖着張德帥的身子瘋狂向後退。
“老三!老三!”趙天闊憤怒不已,蹲在柯三身旁阻止柯三的瘋狂滾動,多年的戰友情讓他無法拋卻失去戰鬥力的三人,安之若素地去追趕蔡偲跟張德帥。
僱傭的時候,蔡偲以前被僱傭兵追趕的資料歷歷在目。那個女人不但會在各種地形上隱藏自己,而且還會反殺!
趙天闊可不敢賭那個野獸一樣的女人不會拋卻那個蠢小子,而來反殺自己的三個戰友。
“滾你媽的!追啊!給老子追啊!幫老子宰了那個小子,宰了他!”柯三瘋狂大叫,一把將趙天闊推倒在地。眼下蔡偲是絕對無法動的,於是乎,柯三將所有的怨憤全部歸咎在張德帥的身上。
趙天闊坐倒在地愣了愣,旋即目光如刀,在雨幕中化身猛虎,風一般地竄如草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