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有些暗淡下來,大海對面的虛空,有半個太陽露出海平面,正吞吐着馨黃的光線,渲染着周邊一片金光。
趙天闊坐在礁石上,目光微眯着迎着夕陽。
口裡咬着烤熟了的章跳肉,雖然這種海鱸魚的肉質鮮美,而且還是自己從海里費了好大勁撈上來的,但咬在嘴裡,那種自己動手豐衣足食的滿足感很快消失,總覺得魚肉裡有那麼幾分枯草的澀味。
已經兩天了……
趙天闊咬着魚肉,微微嘆息,隨後扔掉了怎麼咀嚼都覺得索然無味的魚肉。
準確的說,現在這個時候,應該算是兩天零十個小時三十六分八秒,他從當初守望者的A島被人抓住腳拖入海里,死裡逃生後又勉勉強強跑到了這裡,整整過去了這麼久的時間。
但是他不想說已經過了三天,因爲這樣一說,感覺起來又太過漫長了。他實在無法想象,失去了擁有完整戰鬥力的自己,三個自己的戰友現在到底是什麼情況。
正如那個小子所說,趙天闊在被提醒之後,也是絕對不會相信島上沒有其他人的!
守望者的外援一來,也不知道老三他們現在怎麼樣了……是被抓了?還是逃走了?
想起當日的處境,趙天闊忍不住怒不可遏地單手成掌,狠狠拍在礁石上。只聽見一聲“咔嚓!”,軍刀來不及嗡鳴一聲,就沒入了礁石內,只露出小半個手柄被趙天闊緊緊抓住。
就是因爲那個小子!讓自己平白喝了幾天的海水!
第一天,趙天闊是真的剛入海水就不知所措地猛吞了幾口海水,然後暈了過去。但是老天爺對他不錯,很快他就飄到了一座空島上。
他只恨自己常年呆在千島,卻自恃擁有異能在身,又有戰友在,不可能碰到這種落水的場面,從而沒有認真學習過游泳。在那座空島上飢腸轆轆的呆到半夜,實在忍不住小憩了一會兒,冷得發抖的身子終於是讓趙天闊醒悟過來,自己不可能這麼坐着等死。
有時候,人就是靠逼出來的!
儘管下了水,心底裡就像熱鍋上的螞蟻一樣驚慌失措,但還不算太冷的海水刺激着趙天闊漸漸熟悉水性。
也不知道喝了多少口海水,反正早已口乾舌燥,皮膚皺起,但求生的意志,以及報仇的信念支撐着趙天闊稍微熟悉了一點水性。
不說已經嫺熟,起碼他能夠游上一小段。
而且趙天闊也不是傻子,一想起自己是個D級力量型神體者,就已經考慮到將自己的異能用到游泳上去。
於是在嘗試了數十次之後,趙天闊終於找到了活用異能的辦法——或是直接將異能用在雙手雙腳,推動自己破Lang遊動;或是直接沉入海底,雙腳蹬地,然後飛一般地在海里遊動,又如同箭魚一般衝上海面。
自然,第二種是很小心謹慎的在用,命是自己的,沒好好觀察一下海底到底有多深,趙天闊可不敢貿然讓剛剛熟悉水性的自己沉入海底。
也就是昨天早上,他終於脫困離開那座空島,還憑藉着異能跟身手,勉勉強強靠吃些魚肉與野菜來補充體力。但也就是在海里長時間睜眼,讓他的眼睛有些不舒服,視力也降低了很多。
微微揉了揉眼睛,趙天闊明顯感覺到自己的眼睛出了問題,揉起來總是很痛,像是隨時可能報廢一樣。
心情愈發的糟糕,淪落到這種境地,令他恍若從天堂掉進了地獄。堂堂一個D級力量型神體者,就算不是什麼高手,到哪裡也是吃得開的。但是到了大海里,照樣還是得兢兢戰戰地活着,唯恐有一絲差錯,讓自己瞬間就丟了性命。
不自覺地不斷眨着眼睛看向大海,想起剛剛自己找到一間裡面有食物與裝備的房間,趙天闊就不由感到憋屈。
裡面有繩索、小木船,還有漿跟指南針。其他的東西暫時不考慮,就單單是這幾樣東西,一旦到手,他就有很大的把握逃出生天!
但是,幾乎就到了嘴邊的鴨子,就被材質完全能夠抵禦自己的大門、牆壁,還有玻璃給攔下來了。
是的!他進不去!眼看着就可以逃過這種鬼日子了,他居然無法進去!
不信邪地還將牆邊的泥土挖了幾尺,但地基好像被埋到了很深,自己再怎麼努力彷彿都看不出任何的希望,所以他纔來海邊看日落暫時讓焦躁不安的心平靜下來。
一天不可以就兩天,兩天不可以就三天,三天還不可以,老子還不信了,這輩子回不去了!
身邊沒有任何人可以傾訴,趙天闊也只能自己胡思亂想着發泄這種煩悶,並且給自己樹立希望。
手一動,用力拔着軍刀,趙天闊起身對着金光閃閃的海面眨了眨眼睛,轉身間突然定格了身子,緊緊凝視着從夕陽裡慢慢變大的一個小黑點。
船!
好像是一艘船!
他忍不住瞪大了眼睛,揉着眼睛努力地看着,又一手彎曲放在自己的耳朵後,唯恐自己出現了幻覺!
“喂!這邊!!這邊!!救救我!!!”大聲吼了起來,趙天闊興奮地發現不是自己幻聽,也沒有出現幻覺,而是一艘真真切切的救生艇出現在了自己的眼前!
不斷地大聲吼着,看着救生艇越來越近,突突突的響聲愈發響亮,趙天闊如聞天籟,大有一種上帝降臨的感覺。
眼看着就要到了岸邊,趙天闊飛奔在礁石上,不斷跳動,踉踉蹌蹌地跑到了大海里。
“兄弟,救我!救救我!”海水淹沒了他的半個身子,趙天闊雙手劇烈揮着,迎着夕陽,他只看到了兩個黑色的人影站在救生艇的一端。
救生艇離他不到十米,卻突然停了下來。
“砰!”
在趙天闊的驚恐之下,兩個黑色人影突然跳到了海里,然後海面上暴起了一團大火,煙霧瞬間淹沒了救生艇!
“不!不要!你們!你們要……”面色近乎瘋狂,趙天闊漲紅了臉,不斷眨着眼睛,脫離大海,便朝向那兩個人跑,邊聲嘶力竭地大吼。
兩個腦袋漸漸露出水面,然後慢慢走上了岸,有人打斷了他的吼聲:“別生氣,不就是想離開這裡嗎?”聲音很淡然,像是被困在島上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一般。
“是……是你們!”趙天闊反應過來,虎目圓瞪,卻不敢輕舉妄動,只因爲有人正豎着一把雷管槍對着自己。
陽光下,張德帥剛剛浸泡海水而溼潤的長髮緊緊貼住了腦袋,面龐已經清理乾淨,清秀的臉上氣色不錯。此時的他正有恃無恐地咬着一根吸管,戴着一雙黑色手套的雙手捧着一瓶褐色的藥水,慢慢信步走到趙天闊身前十米左右的位置停下。
張德帥的眼睛看起來已經正常很多,但依舊有寥寥無幾的幾條粗壯血絲連接着瞳孔,不過神智似乎已經清明,至少沒有再出現瘋狂的表情,看上去頗爲氣定神閒。
他的身上是一套黑色的緊身衣,類似潛水服,腳上還踩着一雙腳後跟有亮銀色閃爍的鞋子,看上去像是孩童穿的熒光鞋,但輕盈的腳步與羸弱的身子完全不成正比,或許能夠說明一些這雙鞋子的作用。
蔡偲的身上也是一樣的裝備,只不過比張德帥手中多了一把槍,黑色手套延伸到手腕,手腕上還戴着一個有三個表把的手錶。
她的頭髮已經得到了修整,長髮被綁成馬尾,此時正滴着水珠耷拉在她的背上。
她的臉色異常紅潤,掛着晶瑩的臉蛋透着幾分青澀與誘人,細長如彎月的眉毛微微皺起,一雙眼睛則充滿了光澤,一邊凶神惡煞地用雷管槍指着趙天闊,水盈盈的眸光卻不時羞澀地掃向張德帥。
兩人一直忙到了現在,實際上並沒有做過什麼越界的事情,但偶爾的肌膚摩擦,都讓蔡偲不時產生一絲內心的悸動。
從自己默認了張德帥摟抱自己的舉動開始,他好像變了很多,不再刻意地迴避自己,反而還會因爲自己不時的醜態百出,而微笑體貼地摟着自己的腰,親暱地貼着自己的臉說着什麼,雖然他說的話自己還暫時還不怎麼能夠聽懂,但那種眼神中帶着的侵略性與佔有慾,就讓她心跳如擂鼓般跳個不停。
這或許是一個好現象,至少張德帥並沒有做出自己腦海裡胡思亂想着的如同禽獸一般的行跡。
蔡偲想着這個,偶爾也會莫名的臉紅,看着自己的身材,很沒有底氣地思考是不是自己不漂亮?
她在嘗試着用一種全新的態度去面對張德帥。當自己是一個女人,那就應該做一些女人應該做的事情,想一些女人應該想的東西。
雖然她還什麼都不懂,但張德帥容忍她出醜的態度讓她心頭充滿了力量,不再孤單的感覺令她心裡異常安穩。
有時候她也會想,這到底算不算愛情?但是她不懂的,她很早開始就再也沒有這種被人家疼惜的日子了。雖然偶爾也有普通人看到過自己,有人的目光裡滿是憐憫,也有充滿了的眼神,但是自己跟他們是兩個世界的人,根本沒有交集,怎麼可能明白他們到底在想些什麼呢。至少,像如今這樣被人關心疼愛的感覺讓她很享受。
反正現在身邊的這個男人,屬於自己的男人,已經給了自己承諾。如果他只是爲了騙自己,然後交給那些壞人,蔡偲也相信憑藉着這些裝備,足夠幹掉他了。
當然她只是以被孤立了十多年而微微畸形了的思想揣摩一下,不會真的做的。因爲沒有人會白癡到下這麼大的功夫,已經在自己認可的情況下,還要給自己裝備,最後再把自己送到壞人手裡。
反正她心裡暫時就決定這麼呆着了,雖然張德帥的行爲舉止看上去多了一點不尋常的感覺。嗯,憑藉自己的直覺,張德帥時不時微微發呆嘀咕的樣子,還有偶爾顫動的手都在說明他不尋常,但是蔡偲覺得自己沒有必要的過多的問,她只要暫時享受這一切就好了。
默默的收起有些偏向野性了的表情,蔡偲鼓了鼓嘴,想着怎麼樣纔算是一個女人真正應該流露出來的嗔怒表情,小虎牙忍不住再一次因爲沒有頭緒而心煩地露出來,狠狠瞪向趙天闊。蔡偲覺得自己還是不要改變好了,他或許就是喜歡這樣的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