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過乾坤湖,天氣突然好得不得了,衆人都在院子裡享受着暖洋洋的陽光。
突然,一陣響動,大家忙回頭望去,竟是雲霏霏出來了,有氣無力地扶着門框,云溪風見狀慌忙起身,來無影搬來一把凳子,云溪風小心翼翼地扶着妹妹坐定,雲霏霏說很餓。
不多時,云溪風竟是連中午吃飯的桌子都給搬出來了,放在雲霏霏面前。雲霏霏腹中咕嚕嚕叫個不停,顧不上淑女形象,大吃特吃。
看到雲霏霏沒事,楊風也就安心多了,畢竟當時落水時雲霏霏是與自己在一起的。就在楊風胡思亂想之際,竹兒悄無聲息地來到他身邊,輕輕拉拉他的衣袖,轉身出了院子,頭也不回的向湖邊走去。
楊風隨她身後,兩人一前一後不知走了多遠,竹兒突然站定,猛然轉過身來,擡手就是一巴掌,結結實實打在楊風臉上。
這一巴掌,楊風本是很容易躲開的,但他紋絲不動,看着竹兒的手落在自己臉上,聽着震耳的聲音,面無表情,彷彿竹兒打得不是他,而是一根沒有生命沒有感覺的木頭一般,看都不看竹兒一眼。
而後,兩人都不願先開口說話,良久,還是沉默地面對面站着,看着雙方的眼眸。
“這巴掌爲何?”楊風淡淡問。
竹兒也不答話,只是伸手入懷,掏出一張疊的整整齊齊的紙,摔於楊風面無表情的臉上,紙張隨風飄落,楊風眼疾手快,在它落地之前,雙指緊緊夾住,展開來。看清上面寫的什麼以後,楊風眉頭微皺,心裡亂七八糟,不知該講什麼。
“請你給我解釋一下這是什麼意思。”從竹兒語氣中能聽出很重的怨氣。
楊風只是看着紙條上的字,回想起去救云溪風的那天晚上,自己的確曾給竹兒留過一張字條,後來反覆思慮,覺得還是不留的好,就隨手扔在牆角,沒想到還是被竹兒看見了。
“我很希望你能給我解釋。”竹兒忽然霸道起來,聲音隨之有些冷冷的。
楊風雙掌用力揉搓着紙條,待分離時,粉碎的紙屑如萬千雪花隨風飄散。道:“我沒有要解釋的。”說完,轉身便要離去。
“站住!”竹兒一聲充滿濃濃愛意又不敢外露的嬌斥,只鑽進楊風心窩,楊風呆呆站住,不走,也不回頭。
腳步聲漸漸接近,竹兒輕輕靠在楊風后背,雙臂環着他的腰,楊風的心一陣劇烈地收縮,彷彿被人用手蠻力擠壓。
“你說過你喜歡我,我也喜歡你,爲何還要把我推給別人?”竹兒沮喪之極地聲聲問道。
楊風無言以對,輕輕拉開竹兒環着自己的手臂,下定決心要離去,卻被竹兒抓住胳膊,連聲哭問“爲什麼”。
心,痛的如放在鍋裡幹煎一般,比撕心裂肺還要痛上千百倍,但嘴脣吐動,用盡所有勇氣,道:“我們是不可能的。”
竹兒死死攥住楊風不肯鬆手,迷離淚眼凝望楊風,聲聲相逼,只想知道爲什麼,只想他能給自己一個足以死心的理由。
楊風目光渙散,好似自言自語地喃喃道:“爲什麼……爲什麼……”
竹兒覺得肩上一痛,楊風緊緊抓着她的肩膀,玄冰洞裡楊風發狂的一幕似乎又要重演。
楊風呼哧呼哧喘着粗氣,眼神痛苦不堪,頭痛欲裂,體內那股暴動之氣再次涌現,想要控制他的心靈。
一聲慘叫,楊風驀然鬆開雙手,緊緊抱着頭,竭力壓制着體內作怪的氣息。
倏然,楊風好像痛楚盡散,站直身體,冷冷道:“你如此想知道,那我就告訴你爲什麼!知道我爲何與你相見麼?是你爹孃逼死了我的雙親,害得我無家可歸,你還在孃親懷裡撒嬌的時候,我只能一個人孤零零躲在最僻靜的地方偷偷的哭,我恨,我恨你爹孃。我承認,我喜歡你,但,我不能否認我恨你。從我成爲孤兒的時候開始,我們註定不能在一起,從我殺死你爹的那一刻,我們註定不能在一起。”
“不……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你說過喜歡我,我知道……你不會騙我的。”竹兒不願相信,無助地搖着頭,淚水甩落在地。
楊風嘴脣微微顫抖,怒吼道:“我不喜歡你,不喜歡你!”
這一刻,竹兒所有的希望之火全都熄滅了,心裡一片漆黑,跌跌撞撞跑進了湖邊密林之中。
一直忍着痛楚的楊風再也受不了了,跪在地上,雙手猛烈地拍打着自己的頭,一下下撞向地面,血水,泥水參合在一起,都快要看不出原來的面貌了。
血腥,殺戮輪番出現,讓楊風發狂的聲音在他耳邊怒吼着“殺殺殺”。
楊風慘叫不止,咒罵着,抽出飲血劍在空中狂舞,劍氣四散,擊在平靜的湖面上,驚起一羣水鳥,倉皇而逃。
他感覺身體已不屬於自己,彷彿被另外一個人操縱,想要收手,卻無能爲力,劍氣無情的四下飛濺,一株環抱大樹被犀利的殷紅劍氣攔腰斬斷,轟然倒地,從小山坡上滾入湖中,隨風漂泊。
小山坡也已被劍氣砍出上百條裂縫,比身經百戰全身渾身是疤的將士的臉還要恐怖。
楊風沒有一點要停下來的意思,彷彿他的力量取之不盡用之不竭,滿臉的血水泥水都沒有時間擦拭,他的痛楚無人知曉,無人能夠替代,仇恨蔓延着,漸漸麻痹着他的大腦,眼中除了仇恨便只剩下仇恨。
飲血劍忠心不二地隨楊風揮舞的手臂散出劍氣,殷紅如血的劍氣漫天飛舞,彷彿下了一場血雨。
一聲熟悉的“楊兄”傳來,楊風循聲望去,云溪風四人正站在他身後的小山坡上,滿臉驚異地望着他。
楊風轉過身,凌亂的發在空中狂舞,手中飲血劍一閃一閃,像是惡魔的眼睛,滿臉血跡的楊風宛如剛從九幽地獄爬出來的惡魔,通紅的雙眼惡狠狠地凝視着云溪風一干人,咆哮着提劍衝將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