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皆到了堂屋,或坐或立,卻沒有一個人開口說話,氣氛很是尷尬。
去無蹤向來對這種死氣沉沉的氣氛很是討厭,但看到衆人臉色都不是很好,加上來無影的警示,倒也不敢多說什麼,只好忍着性子蹲在門口處看星星。
“菲菲。”云溪風突然口中喚道,騰地站起身來,道:“菲菲呢?誰見到了?”
衆人方纔一直覺得少了點什麼,卻因一時急於救人,並沒有多想,經云溪風如此一問,衆人這纔想起雲霏霏。
去無蹤倒是激靈,跳起身,不大功夫,把三四間草屋尋了個遍,還是沒有云霏霏的影子。
雖是寒冬天氣,云溪風卻是急得滿頭大汗,豆大的汗珠順着臉頰不斷滴落。或許是因爲云溪風只有在雲霏霏面前才能體會到做爲哥哥保護妹妹時的成就感,云溪風素來待雲霏霏極其的好,眼下,雲霏霏失蹤,云溪風急的如熱鍋螞蟻。
“我去找菲菲。”話音剛落,云溪風縱出屋外,祭起御雷離火扇,躍然踏上,化作一道金光破空而去。
楊風眉頭緊縮,悶聲道:“你們不要走遠,我去幫溪風尋七公主。”祭起飲血劍,向云溪風相反的方向,飛身而去。
竹兒面色異常複雜,深深的自責緊緊纏繞着她,緊的幾乎不能呼吸,竹兒起身向門外走去,剛要踏出房門,被來無影攔下,正色道:“竹兒姑娘,我們還是等等吧,免得大哥他們找回了菲菲姑娘,我們又找不到了,豈不是讓他們白白擔心?”
來無影所言雖極有道理,但此刻的竹兒一心想要親自去尋,盡一份力,畢竟雲霏霏失蹤歸根結底是因爲自己一時耍性子,若真的有個三長兩短,就算是云溪風不說什麼,自己也沒臉面再活下去了。
竹兒原受了清風居士的幾百年道行,加之這段時間勤加練習,身手大增,虛晃一下,已閃身繞過來無影,生怕被來無影追上,未祭起玉笛,施展輕身功夫,一躍三四丈,先行進了密林,而後,見來無影兩人未追趕上來,便祭起若虛碧玉笛,躍身踏上,頓化一道青光融入夜色之中,來無影去無蹤不敢大意,俱都盯着竹兒逃走的方向,發現一道青光沖天而起,知是竹兒,更不敢怠慢,分別祭起銀鉤槍、血滴子,一白一紅兩道光芒疾速追去。
當來無影去無蹤兩人離去,一個抱着孩子的婦人長長鬆了口氣,鬆開緊緊捂住孩子嘴巴的手,從一處草叢之中爬出來,神色慌張跌跌撞撞地向張允孝家中而來。
藉着淡淡月色,來人面目雖不甚清晰,卻也能看得到大概,正是張允孝之妻李氏。
但見李氏慌慌張張回到家中,躡手躡腳地推開房門,見無一人,這纔鬆下一口氣來,進了房間,繼而向側房走去,輕輕撩開簾子,黑燈瞎火藉着月光隱隱看到牀上躺着一人,一動不動,疑是死人,頓時嚇得慘叫一聲,差點昏倒在地。
“死婆娘,你鬼叫個什麼?”虛弱地聲音傳來,有氣無力地,彷彿剛大病初癒般。
李氏壯着膽子,哆哆嗦嗦地取出火摺子,把蠟燭點燃,再行望去,果真是張允孝,當下臉色變得難看,近身上前,幾乎戳着張允孝的鼻子罵道:“沒用的死人,真不知道老孃上輩子做了什麼孽,此生要嫁給你這麼一個窩囊廢……”
張允孝本是病體初愈,又被李氏毫不留情面的辱罵一頓,氣急攻心,大口大口喘着粗氣,嚇得李氏不知所措,良久,張允孝纔有所好轉,卻是與李氏賭氣,側面向裡,不再理會她,心中想着今日所發生的事情,卻是越想越氣,恨不能把李氏休掉,只是礙於家中貧窮,休了李氏便要一輩子孤孤單單,好不冷清,只得在心中生悶氣。
李氏自以爲很是嬌美地笑着湊了過來,褪去鞋襪上了牀,偎在張允孝身邊,小鳥依人狀,如同新婚初夜般可人,看到燭光下張允孝蒼老的臉,手指撫過,眼中盡是心疼之色,柔聲說道:“張郎,我何嘗不想對你好一些呢,只是,我怕我對你太好的話,你便會不思進取,那我們的兒子,以後該怎麼辦呢?難道你忍心看着我們兒子長大以後同你一般搖船載人度日,娶一個如我這般凶神惡煞不懂得體貼的女人爲妻,一輩子窩窩囊囊麼?”
張允孝聞妻如此說,心裡的惱怒稍作化解,繼而轉怒爲憂,看着已經熟睡的兒子,又想起方纔李氏所言,心中陣陣的難受。
李氏見張允孝臉色好轉,忙又說道:“張郎,你看我們若像往日般,就算拼死拼活也不可能攢足錢送兒子去學堂唸書識字,眼下,如此好的機會,我們怎能錯過?還是……”
李氏話未說完,張允孝明白她是想讓自己再次去報官,眼神頓時堅定起來,連連搖頭,不願再做這等恩將仇報之事。
見張允孝不願,李氏竟是什麼都未再說,眼圈漸漸泛紅,忽的撲進張允孝懷中,嚶嚀不止,口中不時說道“苦命的孩子……”之類言語。
張允孝此生最聽不得的便是女人的哭聲,每每聽到,心裡就會忍不住的傷感到極點,無論對方提出什麼理由都恨不得滿口答應。但這次所做事情已違背了自己做人的良心,他聞李氏哭聲不止,伸出手臂,輕輕抱着她,也不言語,只是心中一個勁的嘆氣不止。
“今日,我去報官,引君督來到咱家,屋裡空無一人,君督以爲我戲弄於他,把我痛罵一頓,後又暴打一頓,直把我的打得半生不死,丟入了密林裡,幸好晚些時候遇到那個青衣姑娘,把我救回,還用仙術把我所傷之處盡數醫治如初。他們兩次救我於水火,我怎能一而再而三的恩將仇報?”任憑李氏在耳邊哭啼不止,張允孝已下定決心無論怎樣,都不會再去舉報救命恩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