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春生提醒我要記得“放大招”,在張哥和韓老闆、竹聖元之間,儘量找到一些周旋的機會。
這事,我當然記得了。
我把倉鼠喊了過來:倉鼠,我昨天讓你準備的東西你準備好了沒?
倉鼠說準備了,接着她小跑到了紋身店裡面,拿出了一個紅色的袋子,遞給了我。
我把紅色袋子裡的一個小木盒子掏了出來,接着,我打開了木盒子,給馮春生看。
馮春生低頭一看,發現裡面是一個“銀錠子”,古時候叫銀元寶。
他有點不理解了,伸手拿出了銀錠子。
那銀錠子不是一個整的,而是分成了兩半,合成了一個整的。
馮春生掂量掂量了銀錠子,把它放進了木盒子裡面,接着問我:這銀錠子,花了多少錢?
我說:大幾千。
“你就想把這銀錠子,交給張哥?然後張哥看在這大幾千的面子上,放咱們一馬?你當張哥和韓老闆是要飯的呢?”馮春生壞笑着問我。
我笑了笑,說首先得糾正你一個觀點,我可不是求他們放過我們一馬,我是要讓他們看在我的面子上,跟我合作?
“啥?兄弟,你活在夢裡面呢?”馮春生差點被我氣暈了。
我說有沒有效果,你到時候就知道了。
接着我讓倉鼠把這銀錠子,直接交到張哥的手裡去,對了——還要交代一聲,說是我親自送的。
“好叻。”倉鼠拿着小木盒,進了店裡。
馮春生搖了搖頭,說我這事,辦得估計不靠譜。
“靠譜不靠譜,看效果。”我笑了笑,繼續張羅這次來的賓客。
幾乎所有的賓客,都接到了我發的燙金名片。
“陰陽繡,繡陰陽,生死富貴,出入平安。”
陰陽繡的招牌,應該是徹底打響了,大概有十幾個人,已經辦了我們紋身店裡的vip卡,今天的成績,我還是很滿意的。
不過由於人多,本來定在十二點的剪綵,我們搞到下午一點半纔開始剪。
剪綵是我、黃崑崙、張哥、韓老闆和竹聖元、二狗子,幾個人一起剪的,圖個好兆頭。
剪綵完了,就是吃飯了。
在落席的時候,有個長得矮小、三十來歲的戴眼鏡男人,不停跟我敬酒,我也不知道他是誰,反正他一個勁兒的跟我拉關係。
我有點奇怪,不過今兒的排場,有怪事,那也是見怪不怪。
天下熙熙,皆爲利兮,天下攘攘,皆爲利往。
我紋身店的開張,代表三元里,又多了一家店,進入了金錢滾滾的三元里,分一杯羹,我們也是趨名逐利,所以有點怪事,正常。
吃酒一直吃到三點多,大家纔開始散去,我就站在門口送客。
馮春生也陪着我在。
我一直送到了張哥和韓老闆他們的時候,張哥忽然熱情的抱住了我,然後鬆開,臉上堆滿了笑容,說道:兄弟,渡盡劫波兄弟在,相逢一笑泯恩仇,以往的事,就算過去了,往後,我我罩着你,你託着我,咱們兄弟其利斷金,不枉今天我和韓老闆,親自來你這開業典禮上走一遭了。
“好說,好說。”我也堆滿了笑容,跟張哥說了一陣。
等兩人一走,馮春生錘了我肩膀一拳頭:水子,你那錠銀元寶?這麼管用呢?這裡頭啥說道啊?講講?
“待會再跟你說,先送客,送客。”我對馮春生哈哈一笑。
我繼續送客,不過,在我目送賓客離去的時候,我瞧見,竹聖元、張哥和韓老闆三人,竟然在停車場外,有說有笑,期間,竹聖元還給張哥和韓老闆兩人發煙。
我再次想起了彭文曾經拍到的韓老闆、張哥和竹聖元一起吃飯的照片。
難道說——這三人,真的有千絲萬縷的聯繫?
我晃了晃腦袋,不管竹聖元是不是和張哥他們有聯繫,至少現在的我,找到了一張“緩兵符”了。
最後一位送走的,是黃崑崙。
黃崑崙依舊是那副洞穿世事的目光,他望着我,微微笑道:水子,你今天這兩手,玩得不錯。
“哦?”我看向黃崑崙。
黃崑崙說:你先找齊了你認識的所有社會能量,在三元里的商圈,來一手敲山鎮虎,不錯,不錯。
“喲,被黃爺看穿了。”我不尷不尬的笑着。
黃崑崙說:敲山震虎這一手,玩得是溜,至於你第二手,在張哥和韓老闆身上玩的那手“與虎謀皮”,一定會是你往後日子裡的一個折點——這個折點,是讓你從興盛到衰落,還是從興盛到極盛,不好說啊——至少我黃某人,看不透。
我聽黃崑崙這麼一說,心裡也有點不得勁,但依然笑臉,送走了黃崑崙。
等送走了諸位賓客,我關了紋身店的玻璃門。
今天不營業嘛,明天才正式開張。
我又回了店裡,感覺渾身的不舒坦。
剛剛坐下,馮春生又問我銀元寶的事,問我怎麼銀元寶一拿出來,就讓張哥那麼親熱。
我笑着說:春哥,你不是閩南人,沒聽過閩南流傳很廣的一個民俗故事。
馮春生問我什麼故事?
我說閩南以前有兩個兄弟,一個叫阿大,一個叫阿二。
兄弟倆父親死的時候,留給他們一錠銀元寶,阿大想去北方做生意,阿二非要留在本地,怎麼辦?最後兩人因爲這個分歧,大打出手,最後,兄弟倆很生氣,罵道:乾脆一斧子劈開這錠銀子,一人一半,然後老死不相往來。
過了幾十年,這兩兄弟,都混成了人中之龍,阿大在北方,成了很大的“古玩店”老闆,阿二呢,在本地做染布廠做得也是有聲有色。
在兩人都到了七十歲的時候,阿大要落葉歸根啊,他回了閩南,抱住了兄弟,說自己很後悔,這麼多年,意氣用事,想念兄弟,也不好意思回來,現在,他才鼓起勇氣回來了。
阿大阿二多年不見,自然是熱淚盈眶。
最後阿大從口袋裡面,摸出了那半錠銀子,說他出走的時候,就已經後悔了,所以,這半錠銀子,他把他當成阿二,哪怕在北方,吃盡了黃沙,差點死在北方,也沒捨得用。
阿二也掏出了半錠銀子,說他也是一樣的,念着兄弟情義,這半錠銀子,始終捨不得花出去。
阿大和阿二,再次抱在一起痛苦,最後,兩人決定,把這兩個半錠銀子,合二爲一,作爲傳家寶往下傳,告訴後人——兄弟情義不可忘。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寓意,叫分銀則分財,合銀則合財。 Www _ttκǎ n _C○
張哥也是閩南人,懂這個民俗故事,自然也懂我那一錠銀子裡,隱藏的話了。
馮春生點點頭,給我豎起了大拇指:你這是用一錠銀子,告訴張哥,我要和你合作啊——但你臉皮薄,這麼噁心的話,肯定不說,一錠銀子,直接把話說了,還是有智慧的。
我笑了笑,說雕蟲小技。
接着馮春生又說:不過,你打算和張哥合作?這不是“與虎謀皮”嗎?張哥和韓老闆是惡棍,你跟他們一起做事,不怕衝了陰德?
我說當然不會合作,只是給張哥一個比較“曖昧”的態度,他不是覬覦我陰陽繡的手藝嗎?我就給他一個念想,咱們和他,處於不遠不近的關係裡面,而且我估計,張哥找了我,也不至於給太兇狠的活給我——至少,他會在兩三年之後,纔會給我比較陰毒的活——這叫溫水煮青蛙,所以,開始的活,還是可以接的。
馮春生恍然大悟:我明白了,你是利用這段“接善活”的時間,作爲緩衝期啊,這“與虎謀皮”原來是一招緩兵之計。
對嘍!
我喝了一口茶,接着又說:哎,春哥,我有一件事,得跟你說一下,剛纔黃崑崙,看出了我這一手,說我這“與虎謀皮”是往後一段生涯的折點,但往好了折還是往壞了折,就不一定了,你理解這話嗎?
“理解啊!”馮春生說道:你小子要能不被浮雲遮望眼,不被張哥和韓老闆的金元大棒同化,變成他們的爪牙,你這一手緩兵之計,那就是好事,如果你最後成爲了張哥和韓老闆的幫兇,那註定咱們兄弟分崩離析,衆叛親離,你也墮入阿鼻地獄。
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這事,是得注意啊,出淤泥而不染,註定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會堅定決心的。
我和馮春生在店裡談事。
龍二、和陳雨昊下棋,柷小玲和倉鼠一起在店裡的健身室裡健身的時候,我發現一件不對勁的事,有個人,一直拿着臉,貼着我們店門毛玻璃上,往裡面瞅。
開始瞅了兩次,我還以爲是哪個好奇的路人,想看看我們店裡到底是幹啥的呢?結果,不是!因爲現在,往裡面瞅的人,竟然又來了,第三次,他不但貼在毛玻璃上往裡頭看,還輕輕的敲門。
我這就有點毛了——難道咱們纔來,就被小毛賊盯上了?
我快步走到了門口,把大門給拉開。
門口,站着一個矮小的男人。
這男人,就是中午,我們在店裡辦喜宴吃飯時候,那個一直敬我酒的三十歲眼鏡男。
他想幹啥?
我鐵着臉,問他:你要幹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