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金牙問我說的是不是真的,他的聲音裡,帶着離奇的憤怒。
我說是真的。
大金牙猛地吼了罵了一句:草!
他接着跟我們說——養心童這東西實在太歹毒了,蠱惑人心,他們真正的薩滿巫師,無不除之而後快。
他說當年西馬林山養出了心童之後,靠着裝着心童的棺材,到處蠱惑人心,妖言惑衆,進行了更加殘忍的恐怖式行動,害死了很多人,後來引起了衆怒,許多老百姓紛紛上書,請求除掉西馬林山和他的水教。
當時還在位的康熙帝讓當時“欽天監”的薩滿帶軍隊,去鎮壓西馬林山。
那次規模還不小,甚至還動用了當時的第一火器——紅衣大炮。
西馬林山被紅衣大炮打成了碎片,他的養心童從此也消失。
但除了西馬林山會養心童,他有幾個徒弟,也會養心童,所以,東北薩滿巫師的另外一個使命,就是除掉剩下的養心童。
本來早些年,養心童就絕跡了,想不到,又出現了。
大金牙問我:對了——你現在在哪兒?
我說我在江西南昌。
大金牙說他現在在廣州,估計要來也不是一倆天的事,剛好,他有個徒弟,正在江西給一老闆“出陰”,他讓他的徒弟連夜過來找我,幫我找到養心童!
我說養心童的那個老頭,已經死了,找到養心童有個啥用?
“廢話!”大金牙說:爲什麼有人要害那老頭,就是衝着那老頭的養心童去的!
我一想,也是啊!禿老頭的弟弟捱了六刀死了,沒準就是有人衝着養心童,去害死他的呢。
“等着,明天我徒弟一到,立馬找出養心童!找出了養心童,你那事就算完了。”大金牙信誓旦旦的說。
既然他說得這麼自信,那我就能睡個好覺了,禿老頭弟弟的事,明天也許就能水落石出了。
……
這事暫時只差一層窗戶紙了,我和馮春生放鬆了很多,聊的也都是比較輕鬆的話題,大概就是聊最近什麼電視劇還不錯,哪個綜藝節目還不錯的話題。
我們緊張很久了,這一刻我們十分有默契的放下了緊張,不再沾惹緊張,我聽陳詞說——每個人都有保護系統,當你太過於疲憊的時候,大腦會忘掉那些疲憊的事,現在看,還是挺奏效的。
我和馮春生聊着聊着,睡着了。
不過,在我睡得很熟的時候,忽然一隻手按在了我的胸口上。
我猛地驚醒了過來,睜開眼皮一看,發現坐在我面前的,是拿着手機的龐大頭。
龐大頭對我笑:嚇着了嗎?
“大頭,你怎麼來了?”
“半夜睡不着,來找你聊聊天。”龐大頭對我說:出去喝幾杯唄,我背了幾瓶酒過來了。
他指了指自己的雙肩揹包。
我說行啊,我起身,穿好了衣服,和龐大頭一起出了門。
我們兩人坐在了酒店的後門,他咬開了一瓶啤酒,遞給我。
我咕咚咕咚灌了幾口,外面的風很大,啤酒很冰,但我們這樣喝酒,別有一番風味。
我喝了幾口酒,就問龐大頭當年去哪兒了。
龐大頭的眉頭皺了皺,說:當年我約你去江西的時候,不是說我爹媽被人騙到江西去開會了嗎?我當時不明白“開會”的意思。
其實我也一直都沒搞明白“開會”到底是什麼意思。
龐大頭說:開會的意思就是傳銷——荼毒了許多人心智的傳銷,坑得無數個家庭家破人亡的傳銷。
哦?
原來龐大頭的父母,被人騙到江西做傳銷了啊。
我嘆了口氣,說:大頭,當年那件事,我真的要跟你說聲道歉,其實那次,不是我不跟你去江西,實在是我把我們那個月辛辛苦苦賺的三百七十五塊錢給搞丟了,我不知道怎麼面對你,如果……
我還沒說完,大頭輕輕的按住了我的膝蓋,說:我還不懂你嗎?當年的那事別提了。
他接着說,他來了江西想要找爹媽,沒找到,最後變成了一個乞丐,天天被人欺負,索性跟着人當起了混混,後來層層努力,竟然靠着有個不錯的腦子,加上做事風格很是老練,竟然受到了禿老頭的器重,成了禿老頭的乾兒子。
所以他喊禿老頭二爸。
龐大頭說:後來,我也試圖找過我的爹媽,多方打聽到了,我爹媽,被傳銷集團的人給打死了。
“啊?傳銷不就是騙錢嗎?怎麼還下黑手啊。”
龐大頭這才說。
原來啊,傳銷組織其實和黑社會差不多的性質,一樣有打手,他們屬於“會洗腦”的黑社會。
當時在傳銷集團裡,龐大頭的爹媽其實很聰明,差不多呆了一個多月,本來已經被成功洗腦了,但是他們靠着自己的智慧,愣是自己把自己的腦子給洗回來了,他們下意識的就知道了,那傳銷組織就是一個騙局,什麼帶你發大財,他是想讓你坑掉你所有親戚朋友的錢,坑掉你親人的錢,然後把這些錢,給傳銷的那些高層送過去!
發財!那就是一個白日夢。
一時間,龐大頭的父母想要從那個傳銷組織裡面逃出去,回老家過踏實日子。
不過龐大頭的父母,心腸很善良。
他們識破了傳銷組織的詭局,卻不捨得跑路,他們想帶着其餘的被傳銷欺騙的人一起跑。
他們就開始暗中給那些被洗腦的可憐人做思想工作,希望那些人能和他們一樣,重新找回自己的腦子,不要深陷傳銷的騙局。
開頭有幾個人真的被龐大頭的父母給救了,伺機逃脫了,但是有個被傳銷騙的可憐人,他有些六親不認,直接在傳銷組織裡告發了龐大頭的父母。
這下子傳銷集團的打手就出手了。
在現在一些專門騙人的qq羣裡,有羣員提出反對意見的時候,羣主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那提出反對意見的人個踢出去!肅清羣風,體現自己的權威!
傳銷集團一樣會做和qq羣主一樣的事,不過,他們的手段,那就很辣了,直接把龐大頭的父母圍在了一起,活活打死。
龐大頭說:我父母夠聰明,可惜太好心了,他們不知道,這個世界有欺詐、有背叛,還有單純的妒忌!
“從那以後,我發誓和傳銷集團勢不兩立。”龐大頭說:他這幾年,在黑道混,最喜歡做的一件事,就是打掉傳銷集團!
剛好,龐大頭的乾爹,那個“禿老頭”,也是十分恨傳銷集團。
禿老頭說:當小偷的,隨時都要冒着被人砍手的風險,劫道的,隨時都要冒着被人送到公安局裡的風險,雖然這些都是下三濫,但也都是用命在換錢!可那傳銷的呢——沒有半點技術含量,上下嘴皮子一磕,就要把人往死裡騙!這樣的人,是綠林敗類,除之而後快!
所以,龐大頭和禿老頭,挺對脾氣的。
我給龐大頭豎起了大拇指,說:大頭,講究。
“沒什麼講究的。”龐大頭說:我不是出於正義和公道,我實實在在的說,我打掉出傳銷集團,就是爲了泄憤!我要報仇。
我對龐大頭的直白,有些感動——他不是一個喜歡彎彎繞的人,直爽,我喜歡這樣的。
我再次和龐大頭幹了一瓶啤酒。
龐大頭說:水子,其實你不該慘和這次的事的……你本來應該走的!
“我不能走,我要幫你。”我對龐大頭說。
龐大頭說:江湖裡的事……比你想象的複雜——殺人滅口都是轉眼之間的事情!
我說我就要幫你。
“理由呢?”龐大頭問我。
我說:就因爲當年我弄丟了那三百七十五塊錢!我記了小半輩子了,我也內疚小半輩子了——
“那只是三百七十五塊錢。”龐大頭搖搖頭說:不值得的!
“值得!”我說:因爲那是一段友情!
龐大頭笑了,他笑的時候,眼眶有些發紅:好兄弟!傻兄弟!今兒個酒就喝到這兒吧——我得回去休息了——聽我一句話——早點走吧,希望我明天早上見到你的時候,你已經不見了!我沒有回答龐大頭的話,因爲只要到明天,我就能把禿老頭的事,給搞定,一來能替我彌補對龐大頭的愧疚,二來,禿老頭對龐大頭非常好,我和龐大頭的關係非常好——朋友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這次我王八吃秤砣,鐵了心了,我依然沒走。
……
第二天上午八點鐘,我接到了一個電話,是一個陌生號碼。
我接了電話。
“喂!水哥嗎?我是大金牙的徒弟金小四,我師父讓我到你這兒來找養心童。”那人說。
我連忙把我的酒店名字說給了金小四聽。
金小四說離我不遠,半個小時之後到。
金小四要來找養心童,找到了養心童,相當於找到了弄死禿老頭弟弟的兇手,我心裡也高興,我把馮春生喊起來,然後去洗漱,搞定這些後,我心曠神怡的站在走廊裡抽菸,結果,我遇到了龐大頭。
龐大頭看到了我,很吃驚的說:水子,你把我昨天說的話,當成耳邊風了?
我說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龐大頭嘆了口氣,搖搖頭,走了,他臨走前說了一句話,有些不屑的說:混江湖的,混的是人心——有時候,真相只是一個拖累!
我聽着龐大頭這句不明所以的話,聳了聳肩膀,他或許覺得我是他的拖累吧。
我心裡暗暗下勁,一定要在今天,把禿老頭的事給辦好了——替龐大頭把這事給辦好了,我還賭了一口氣,有些事,知道真相,難道還不夠嗎?我想證明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