獅將冰冷的聲音在廣場上回蕩着,同時也在餘下的修士心中一遍遍的敲擊着。
餘下的修士中,許多人面色露出掙扎之色。他們不知道下一秒是否會被獅將和他的大軍攻擊,但修士的尊嚴或邪道修士的身份讓他們面對獅將的威脅,仍然保持沉默留在原地。
獅將見等了半天,見再也無人走出,便點了點頭,冷漠的說道:“好,本將給過你們機會,既然爾等如此冥頑不靈,那麼也別怪本將無情,衆將士聽令!”
“屬下在!”銀甲軍士整齊的應道。
“本將今日奉王命而來,捉拿禍害人間、草芥人命的邪魔外道,但此間賊子冥頑不靈,不聽本將勸告,本將無法,只得將其全部剿滅,以保百姓太平!諸將士,且隨本將一起,誅殺奸邪,降魔衛道!殺無赦!”獅將揚聲說完,伸手向前猛揮。
“諾!”銀甲軍士頓時齊聲應命,兵器一展,便要向前衝去。
“且慢!”一聲大喊突然傳來,緊接着無數破空之聲大作,向此間飛來。
獅將聞聲一擡手,身後剛要動作的銀甲軍士便立刻一停,重新擺成方纔的陣勢待命,只是兵器沒有收回。令行禁止間,冷冷的肅殺之氣令人生畏。
獅將將目光投向聲音來處,冷聲問道:“來者何人?”
隨着獅將的問話,無數身影來到修士一方人羣處落下。放眼看去,來人大約有幾百人,都是之前入墓較深的幾方人士,他們落下後紛紛各成一團,人妖鬼各種修士各處一方,涇渭分明,其中人族修士更是分成了兩派,爲首的赫然便是早先李初一所見的馮青山和蔣笙二人。
待衆人站定,馮青山踏前一步,拱手說道:“在下莽山劍派馮青山,見過獅將。方纔本人與衆同道入墓尋寶,見天有異象便立刻退出,但因入墓過深,所以此時方纔走出。本人方纔將到之時,聽聞獅將說要‘殺無赦’,不知獅將因何故而有此行徑?”
獅將聞言,便將緣由又說了一遍,說完,冷聲問道:“現在,告訴本將你們的選擇!”
獅將話音剛落,廣場上頓時亂成一片,後來的邪道中人頓時個個橫眉冷豎,怒罵連連,連帶着之前被迫留下抵抗的修士中裡面的邪修,因爲援軍的到來,也是有了底氣,跟着一起大聲喝罵,義憤填膺。
這時,一旁的妖修中,一個虎頭人身的魁梧妖修出言問道:“你等人族修士內部紛爭,我妖族不參與,難道還要牽連我等妖族修士嗎?”
獅將冷冷一笑,看都不看虎頭妖修,傲然道:“妖修?只不過是會點法術的禽獸而已,在本將眼中與畜生無異,哪還有什麼資格與本將談條件!你等妖修平日裡便禍害四方,乃禍亂之源,本將見之便統統滅殺,何況今日?”
妖族修士一聽,頓時譁然,個個大罵出聲,憤怒不已。妖修乃各種獸類靠經年累月吸食日月精華蛻變而成,其中有成者便可如虎頭人這般退去獸形化爲人身,而個別修煉大成至極致者,更是可以完全化人,只要不顯露本體,平日裡與常人無異。
妖修不似人族修士這般天生便開了靈智,除了極少數種羣,餘者皆有懵懂而來,經年累月的修煉後,方纔憑自身一線機緣開啓靈智,成爲妖修,而沒有開啓靈智者,哪怕修爲通天,也只能稱爲妖獸。因此,每個妖修都是驕傲的,他們是自己族羣修煉之道上的勝利者,幸運兒,加上妖修普遍長於人族修士的壽元,每個妖修都認爲自己是高於人族修士乃至所有他族修士的族羣。
但不論真高貴還是假高貴,妖修皆由毫無靈智的野獸猛禽蛻變而出這點是改變不了的,因此平日裡他們最恨別人罵自己是禽獸畜生,這不但侮辱了他們,更勾起了他們靈智未開時的一些並不美好的回憶。
平日裡如果誰敢罵妖修一句禽獸牲口,那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因此,現在聽獅將這麼一說,表情還這麼的不屑,甚至連看都懶得看一眼的樣子,妖修們頓時大怒,個個大罵出聲,有好幾個連自身的法寶都祭了出來,憤怒的瞪着獅將,就等帶頭的虎頭人一聲令下,隨時準備出手。
虎頭人也是怒容滿面,兩隻虎目已經變得赤紅。他惡狠狠地看着獅將,冷聲說道:“看樣子,今日是要不死不休了!人族修士,本座不管你在人族是何身份,今日你要爲你的言行付出應有的代價!”
獅將撇了他一眼,冷笑道:“代價?就憑你?開了靈智你以爲你就是人了?還敢本將談條件?”說着,獅將一把拉起身後的披風,翻出內襯衝着虎頭人說道:“看見了嗎?這皮生前的主人是隻獅妖,跟你一樣對本將出言不遜,所以本將將它變成了披風。這小獅子生前好像還是你們什麼部落的皇子,笑話!你們這些禽獸東西竟然還學人族弄出什麼王庭皇子,最後還不是給本將當披風?你以爲你能比他強嗎?”
虎頭人本來還要說什麼,但眼見獅將披風內襯的那張獅皮,感受到上面獨屬於妖修皇族的氣息,頓時雙目赤紅,泛着濃濃的血光,大吼道:“殺!不死不休!”
“殺!”他身後的妖修們本就早已按耐不住,此時見狀,頓時一聲大吼,紅着雙眼向獅將殺去。
獅將見狀,冷冷一笑,衝身後的一個副將一揮手道:“殺光他們。”說完便不再理會領命而去的副將。
獅將轉頭看向馮青山,冷聲說道:“現在,繼續我們方纔的談話。告訴我你們的選擇,是配合本將,還是要負隅頑抗!你,要想清楚!”
馮青山看着獅將,一臉的複雜。作爲修士,自己的尊嚴不可輕辱,但如今性命攸關,自己可以爲了尊嚴一戰,但是其他人可不會全部都這麼想。
暗歎了口氣,馮青山轉頭衝身後的衆人說道:“大家自己決定吧。”說完默默地退到了一邊。
與馮青山同來的幾個修士見狀,明白馮青山選擇了尊嚴,略一思忖,也是暗歎一聲,默默後退,與馮青山站在了一起。而其他修士則滿臉的掙扎,過了半餉,與之前的葛蘭一樣,有第一個投降的修士帶頭,陸陸續續的走出了大量修士。
在尊嚴與生命之間,他們選擇了生命。
雪晴幾人一直站在人羣角落,不惹人注目。此時見衆多修士陸陸續續走出,雪晴毫無反應,但她身後的幾個年輕人卻有幾個面現慌張之色。
其中一個眼睛細長的年輕男子一咬牙,低聲問道:“雪晴師叔,我們怎麼辦?”
雪晴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旁邊的小雨卻是眼睛一瞪,生氣的說道:“你說怎麼辦?怕死你就去啊!你不怕被人搜神魂,那就去唄!瞧你那點出息!”
幾個面現掙扎之色的弟子讓小雨這麼一說,頓時個個臉色通紅。細眼男子更是尷尬不已,半天才漲紅着臉說道:“我不是怕死!獅將大人他們此行是爲除魔而來,如果我們因爲不配合而被他所殺,我覺得不值!同爲正道,我們身正不怕影子斜,沒有必要與邪魔外道們死在一起!”
小雨翻了個白眼,撇嘴說道:“怕死就怕死,找這麼多理由也是怕死!”
細眼男子滿臉怒容,剛要繼續開口反駁,一直沉默的雪晴開口說道:“路在你們腳下,怎麼選擇由你們自己決定。投降獅將讓其搜魂,是爲了活命,這沒有錯。爲了修士的尊嚴而戰,也沒有錯。怎麼選擇,你們自己決定,我不干涉。”
說到這裡,雪晴頓了一下,緩緩的說道:“這,也是歷練的一部分。”說完便不再言語,只是冷冷的看着前方的獅將。
身後的幾個弟子聞言,也是默不作聲,暗暗地思量。而一邊的小雨見狀,則是一臉的不屑,小聲嘀咕了一句“懦夫”,便不再看他們,而是跟着雪晴站在一起看向前方。